85.倾酒。
作者:
巧克力流心团 更新:2021-07-30 03:18 字数:6213
正午艳阳把屋檐下照的通亮, 光从萧恕忘了关上的门里透进来,把红木地板照的亮润。
乔卿久仰着头, 手掌落在猫咪的脊背上, 从眼角到指尖皆泛着温柔颜色。
她怔然愣了半分钟,没有反应过来萧恕的意思,开口又不受控制的又学着猫咪, “喵”了声。
“……”萧恕眼尾一挑, 低笑问,“我没猜错的话, 你这是跟它争宠呢?”
“我没有!”乔卿久反过神来, 急忙解释道。
作为作息稳定的学生党, 放假伊始开始跟萧恕造作且日夜颠倒, 起来又莫名其妙的拥有了只心上猫。
乔卿久发呆才是人之常情。
“你给我买的猫啊?”她有点儿不相信, 再次确认。
萧恕摇头, “不,不是我买的,天上掉的, 突然掉了只你喜欢的金渐层。”
“滚。”乔卿久蹙眉, 软糯糯的说。
奶凶奶凶的, 想捏脸, 萧恕克制住自己, 给足了乔卿久第一次见小猫咪的面子。
乔卿久低头看看猫, 又看看萧恕, 征求意见,“我们给她起个名字,你说叫什么好?”
“就叫猫猫吧。”萧恕含笑随口回。
“你好敷衍啊, 以后你喊别的猫也叫猫猫, 家里这只知道会被气死的。”乔卿久把猫抱进自己怀里,温柔的顺毛,又双手搂着肚子举到眼前,眨眨眼睛说,“要不叫毛球吧,名字贱的一般都好养活。”
萧恕迟迟没有回话,乔卿久好奇的把注意力移到他身上,发现这人正在低头玩手机。
乔卿久蹙眉,“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叫毛球不是吗?可以,我正在加纪念日。”萧恕朗声答。
“纪念毛球第一天来我们家?”乔卿久好奇问。
“不。”萧恕否定,“纪念你第一次没有选择困难,独立起名。”
乔卿久平稳的把毛球放进草莓牛奶盒里,扯着萧恕的胳膊把他从自己卧室里拉出来,不忘关上屋门,防止毛球跑出来。
萧恕顺着她的动作被扯进隔壁自己的卧室,唇角勾起,漫不经心地问,“久宝,我们是要干点儿什么吗?不方便让毛球看到?”
乔卿久但笑不语,盯着萧恕看了会儿。
沉默令人毛骨悚然,萧恕大脑里飞速回忆自己这两天有没有作大死行为,例如多喝热水、这颜色不好看,统统否定了以后,一口气还是提在心口。
“谁选择困难?”乔卿久粲然一笑,捋着长发问。
萧恕非常百密一疏,非常诚实的回答,“你选择困难。”
话出口就知道哪里有错了,悔不当初,然而没用。
乔卿久轻车熟路的摸到萧恕床边坐下,长腿交叠伸直,纤长的指尖把腿上的裙摆摊平,垂着眼默然片刻,猛然抬眼,开始了她的表演。
“我选择困难,什么都选不出来,你嫌弃我选择困难,你根本不喜欢我,你有别的猫了,你根本不爱我了。”乔卿久长了张毫无棱角的清纯脸,语气哀婉,黑眸水漾,不知道还真以为萧恕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祸从口出,萧恕本人属实不算无辜,他抱臂,懒懒散散地站着。
一副我就静静地看着你操作的模样。
乔卿久恃宠而骄的继续,“你偷偷看我微|博,给我买猫,还不告诉我,害得我本来约了若若姐去乡下玩,现在只能在家玩毛球和陪你,你好心机啊。”
“……”闻言萧恕扯唇角,眸色晦暗,确认乔卿久再没有多余想说了以后,他缓缓开口,嗓音清冽,“若若是谁?”
事实证明了,是个人就会在心上人面前口无遮拦。
萧恕如此、乔卿久亦然。
“就上次你带我去赛车场,那个漂亮大姐姐呀。”乔卿久轻声软语答。
萧恕嗤笑,迈步走近,手指托抬着她小巧的下颌骨,迫使她抬头和自己对视,无法在眼神躲闪,“所以你本来准备跟漂亮姐姐去乡下玩,不带我,不告诉我,准备等你人到了乡下,生米成熟饭再通知我的对吧?”
乔卿久哽住,卖萌挣扎道,“哥哥,你听我解释。”
“行。”萧恕喉结滚动,神情不愠,“你解释吧。”
“……我那个。”乔卿久欲言又止,给自己点了一千根蜡烛。
什么叫天道好轮回,轮回的真快,苍天真公平啊。
乔卿久叹了口气,一不做二不休的摊牌交代,“说乡下也不是真乡下,就是我爷爷奶奶在郊区有个农场。若若姐说最近和她男朋友吵架了,想去散散心,我说正好我想去看他们,要不然跟我去郊区玩两天吧。”
“我不是不想带你去,就是吧。”乔卿久挠挠头,懊恼道,“我不想让我爷爷奶奶知道我现在住你家的事情,我怕他们担心,我爸的事情就已经够让他们闹心了,再让他们知道我妈做的这些破事,老人家受不住……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我没有故意想瞒着你,我就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你讲这事儿。”
“行。”萧恕意味深长的答单字,“就是你爷爷奶奶不能知道你住我家、连带着不能知道我们交往,毕竟你未成年,这儿算早恋。”
“但我这样见不得人吗?”他盯着乔卿久,故作生气的嘶哑道,“所以我跟你这儿算什么?偷情吗?”
乔卿久的下巴颏被萧恕控着,自己摇头不了,委屈巴巴的否定三连,“才没有、你不是、偷个鬼。”
“乔卿久。”萧恕低沉念她的名字,漂亮的眸里染了危险颜色,他拿乔讲,“既然不是,那就来哄哄我吧。”
“你想我怎么哄。”乔卿久理亏,轻声呢喃,“我都听你的。”
下颌的托抬力忽然消失,萧恕收回了自己的手,痞笑了下,“哄人还要我教?没诚意啊。”
乔卿久指尖捻裙角,又松开,唇边梨涡清浅,她伸出手去拽萧恕的,借着这点儿撑力站起来。
再次展现了自己惊人的平衡力,乔卿久将将站稳,下一刹那她踮脚尖,吻上萧恕。
是她先主动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会变成某人的主场。
一呼一吸间是清冽的雪松木香,城池被攻陷沉沦,萧恕扣着乔卿久盈盈不堪握的腰,把人亲到呜呜咽咽。
乔卿久腿软,很难在这种情况下站稳,她只能去搂萧恕,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不让自己滑下去。
半响后萧恕气息不匀的问,“你这样就算哄我了?”
“你……”乔卿久红唇潋滟,手抵在他肩上,不让他在亲下来,她努力平复呼吸,含糊不清的讲,“那你还想怎么样哦。”
萧恕抿唇,未答话,动作却直截了当。
乔卿久在瞬间被他带倒栽进柔软的床褥里,紧接着萧恕英俊的脸覆下来。
双手被他举高锁在头顶,乔卿久目不转睛的盯着萧恕。
“不反抗啊久宝?”萧恕舌尖顶了下后槽牙问。
乔卿久半敛眸,回避掉灼灼目光,“那我想你开心点儿嘛,只要你高兴,怎么样都可以。”
有些话在特定的情境下,会显得意味完全不同。
比方说新婚典礼上的海誓山盟,可能仅仅当天有效,但酩酊大醉后的我永远爱你,一定是真的发自肺腑。
现在他们在床上,乔卿久讲这话就不得不让萧恕往其他地方乱想。
卧室里太|安静了,空调带出来的气流吹不动窗台上的帘布,没人讲话的时,便能听见对方错乱不均的呼吸声。
萧恕眸光温柔的从她光洁额头看到眉目,再到鼻尖唇角,如果人类可以真的把心脏捧出来的话,那么此刻,他想捧自己的心给乔卿久看看。
这里写满了你的名字,我喜欢你到发了疯,永远不会放你离开我。
“久宝。”萧恕温柔把她额前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捏着圆润耳垂,让它红的更厉害。
乔卿久微微晃头,“哥哥你别捏了,我痒。”
萧恕压低声线,在她耳畔呢喃,“说爱我,就放开你。”
人生苦长,矜持无谓,反正少年人从来不会羞于表达自己的爱意。
乔卿久笃定的讲,“哥哥我爱你。”
“……”话是萧恕让乔卿久讲的,可他现在人真的不是特别好,主要是某人没成年,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就很难受。
“唉?”乔卿久不明所以,见萧恕望着自己失神,又软语重复了一次,“全世界我最爱你了。”
“我知道。”萧恕闷声肯定,他低头吻在乔卿久眼睑,“我去下洗手间。”
人有三急,乔卿久体贴道,“那你去吧。”
她没拿手机,也没抱猫,一个人坐在萧恕床上,墙上指针缓慢的游移。
时间被拉得很长,乔卿久坐了会儿,看着阳光不断的在地板上攀爬,又看看时间,萧恕进去太久了,她有几分担心。
稍加犹豫,乔卿久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两下门,水声忽停,“哥哥你没事吧?”
萧恕没什么大事,但有事,因为门外那只小宝贝儿,本来他快好了,结果这声令他手上动作一滞。
“再喊一声。”萧恕清咳,对她讲。
“哥哥。”乔卿久乖巧叫人。
萧恕在心里国骂了句,重新打开水龙头,水声稀里哗啦,吞噬掉粗重的呼吸声与低.喘。
他猛然抬眼,看见镜子里眼底通红,欲.念满身的他自己。
没得到回复的乔卿久有继续乖乖继续喊人,她乖起来调子软的像是海绵,按下去又慢吞吞的弹回来,又软又甜,带着点儿嘟哝的意思,“哥哥你都不理我。”
萧恕在这声里发泄出来。
****
暑假并不算长,满打满算三十天,但对于学生来说已经算是最长的假期了,以后他们会知道,这可能是未来人生里,除了待业在家以外,最长的假期。
应长乐陪曲楚出国度假,乔卿久在家搂着毛球哼歌,而萧恕每天日常招猫逗乔卿久。
据不完全统计,他们的猫毁灭性的抓坏了三个毛绒玩偶,现在正在磨萧恕的书桌桌角。
乔卿久趴在萧恕的床上,面前摊着本数学竞赛练习题,手里转着笔蹙眉,几分钟后她扔掉笔,整个人趴下去,蹬着腿装死喊,“我不会,数学是洪水猛兽,你是想害死我!”
萧恕揪着她的衣领把人拎起来,执笔给她写了两个公式提醒,“它很可爱的,你再试试。”
“我不想再试了。”学数学使人神志模糊,乔卿久绝望的挣扎,疯狂转移萧恕注意力,“哥哥你看毛球啊,她又又又再抖自己的毛,你不是洁癖吗,你快去教育它啊。”
萧恕瘦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儿,“好像没哪个洁癖强迫症,会允许你从外面回来不换衣服,直接滚我床单吧,我只是平时比较在乎手干净与否罢了。”
乔卿久晃着腿,歪头含笑讲,“那你这洁癖还挺特殊啊。”
“是啊,否则不能养毛球,多可惜啊。”萧恕按开扫地机器人,一扭头,发现毛球突然蹿了上去,蹲在扫地机器人上,像个巡视的监察官——如果忽略机器人掉边扫,她边掉毛的话,场面还算和谐。
萧恕从前并不会这样,针对手部的过分清洁,是从萧如心离世那天开始的,他托着萧如心的身体,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探鼻息,指尖触到暗红色血液,黏稠的粘在他手上,红得扎眼,他咆哮如雷,可是已经得不到任何反馈。
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在洗手,他甚至大半天都站在卫生间里,水流不止,他一次一次的洗。
洗到手背上出现红点,感觉刺痛不已。
他怔愣着关掉水,约曲楚复诊,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某种体现,萧恕有在一点点的努力纠正。
然而他不准备跟乔卿久解释这件事,往昔太沉重,不如教到数学题来的痛快。
乔卿久“嗷呜”一声,不得不重新拿笔努力算题。
期间下过两场夜间暴雨,乔卿久就抱着玩偶缩在萧恕卧室里,她抱玩偶,萧恕搂她。
他们能看上整夜的电影,或者是打整夜游戏,总之可以不用哭泣,来渡过难捱的雨夜。
但事实证明了,萧恕可能是准备挑战吉尼斯翻车记录。
乔卿久选不出来电影,萧恕在连着陪她看了几部恐怖片后,决定选个女孩子可能会喜欢的,毕竟自家小宝贝儿看恐怖片面不改色,且批评穿帮、不合理、主角行为降智。
于是萧恕选了个名字看着就像是爱情片的《最爱》。
“你真要看这个啊?”乔卿久难得在选择上有自己的建议。
“你看过吗?不好看?”萧恕好奇问。
乔卿久不可置否,摇头说,“好看,就它吧。”
方才为了配合气氛,卧室里的灯全灭了,谁都懒得去开,窗外大雨滂沱,电影拉开帷幕。
和名字完全相反的剧情,发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闭塞村庄,村民卖血为生,却因为无良商人共用针头感染了艾|滋|病,染病的人被关在学校里等死。
被丈夫抛弃女人和被妻子赶出家门的丈夫相爱了,两个知道不远未来将死去的末路恋人,挨家挨户敲门的发喜糖,一次又一次的高声朗诵着他们结婚证上的内容。
电影和片名毫无瓜葛,看的人心头哽咽。
暗夜里看不清彼此神情,乔卿久扭过头,去蹭萧恕的脸,讷讷道,“你给我讲个笑话吧,我不能哭,我绝对不要在雨天哭。”
这心魔难破解,可你在我身边,你帮我破障。
萧恕笑话讲的冷,可乔卿久笑得打滚,笔记本险些被她推到床下。
挠痒痒肉的全是讨厌鬼!
****
这样的生活规律且糜.烂,偏偏让人欲罢不能。
在连续重复半个月凌晨两点睡,中午十一点醒,一三四五下午和萧恕同坐学习,二六日和萧恕出去玩的日子后。
乔卿久收到了个聚会的邀约。
中国人讲究情份,有些聚会哪怕是鸿门宴,该去的也还是要去那么一遭。
何况这聚会远到不了鸿门宴的地步,她想去,但是可能会见到不想见的人。
萧恕送她去,恋人间大概有心电感应,乔卿久明明尽可能的掩饰,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心情低落。
快到地方的时候萧恕却忽然发问,“要不然久宝不去了吧,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喊蒋圣他们去野外烧烤怎么样?”
“过几天吧。”乔卿久苦笑,解释说,“今天总还是要去的,郭妮的送别宴,舞蹈附中中国舞学制六年,我初一读过,然后重新读的正常初中,我曾经的朋友马上要开始读第六年。部分人会继续考学、部分人将在下半年找舞团、还会有人放弃跳舞这件事情,大概过了这次,就天南海北,再难聚齐了,我必须得去。 ”
萧恕颔首,“那等你结束,我来接你?”
“不用,她们又不是洪水猛兽。”乔卿久调笑说,语气一沉,“我就是有点儿难过,毕竟大家认识了这样久,从小就认识。”
“乖。”萧恕抚她的发旋,“那看结束时间吧,晚了我接你。”
乔卿久用力点头,“好。”
班里所有人都到齐了,还来了不少学长学姐。
酒过三巡,有人喊着前程似锦抱头痛哭。
乔卿久坐在郭妮旁边,她因为腿伤不能再跳舞,失落的甚至尝试过自残,最终不得不与自己握手言和。
这世界很好、很值得。
郭妮拉着乔卿久的手说,“谢谢你劝我,我觉得自己或许会好起来吧,再过几天我就要就离开南平了,回老家读书,然后会正常参加高考,运气好的话继续读书。”
“跟你同桌的时间不算长,可我真的很喜欢你。” 郭妮说要离开时眼底带着几分落寞,说喜欢乔卿久的时,则真心实意的带着笑。
她只说运气好的话会怎么样,可乔卿久知道,运气差的话应该会直接进入社会,努力忘掉前尘旧事,平凡而安稳的生活下去。
乔卿久握着郭妮的手,想说什么,却没能开口,可有件事情她有了决定。
十二三岁旧相识,到十七八岁分离。
整个青春期里朝夕相对,赛场上共舞的人,说不会难过是假的。
哪怕乔卿久不读舞蹈附中很久了,依然被这铺天盖地的难过席卷。
若是没在快散场的时候见到某个人的话,应该算的上是很开心的一天。
班长喊服务生结账,却被告知了已经买过单,在座你看我我看你,皆表示自己没买。
正是迷惑之际,包间门再度被推开,身长鹤立的白衣少年闪进门,满面春风的说了句,“大家好久不见。”
乔卿久轻蔑的扯唇角微笑,不见为好。
暮色苍茫,萧恕坐在八号院门口,手边放着半打冰啤酒,懒散的滑着手机,等自家小宝贝儿回来。
四十分钟前乔卿久说准备走了,现在应该快到了。
他砸着酒,时不时地伸头望向巷口。
目光锁住某个点,淡蓝色在由远及近的走来,萧恕懒散的摊回躺椅上,心不在焉的继续看手机。
萧恕在心里默默的读秒,如果不是屏幕上的时间精准无误,他甚至以为自己关心过度,读快了。
刚才的距离并不算远,乔卿久走了八分钟,还没到门口?
“我到家了,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否则我马上报警。”乔卿久警告说。
一抹淡蓝撞进视线里,萧恕掀起眼皮,扫过乔卿久不耐烦的脸,落在尾随她的男生身上。
见两人并没有身体接触,才松了半口气。
萧恕右手拎着酒瓶的腕骨轻转,冷冷道,“兄弟,不合适吧,这是我女朋友,你是准备在我家门口,对我女朋友做点什么吗?”
白衣少年蹙眉没回答,反而上下打量着萧恕。
“或者说,你找死?”萧恕霍然起身,把乔卿久拉到自己背后,面无表情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