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倾酒。
作者:巧克力流心团      更新:2021-07-30 03:18      字数:4717
  晚风习习, 吹不散心口热度,乔卿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低头, 她自认除开暴雨夜和崩溃时, 其他时刻都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举止,甚至连微笑和装乖都在反复练习后达到了无懈可击的状态。
  然而却屡次三番在萧恕这里翻车。
  大概是萧恕才洗过澡的原因,沐浴露的薄荷气味清新而浓烈把他原本寡淡的雪松木香遮掩掉。
  乔卿久唇落在锁骨上, 贴上去, 像是在吻什么稀世珍宝。
  连亲吻都带着克制,怕毁掉分毫。
  “就这么喜欢啊?”萧恕压低了音调, 清越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乔卿久仰头, 换了指尖去触, 纹身的地方微微凸起, 她敛眸, 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摩挲过去, 郑重地讲,“我很喜欢,也准备去纹一个, 会疼吗?”
  “……”萧恕挑眉, 托在她腰间的手收紧, 暗哑问, “看我的还不够?”
  乔卿久眨眨眼, “我想纹跟你一样的, 在同一个位置好不好?”
  “纹锁骨会有点儿疼。”萧恕慵懒讲。
  “可我不怕疼。”乔卿久认真答。
  萧恕眸色深深, 指尖挑开乔卿久脖颈处的衣领,触上娇嫩的肌肤,“但我会心疼。”
  “想纹。”乔卿久坚持。
  “行。”萧恕不再劝阻, 仰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等上秋吧,夏天纹身伤口不容易恢复,不能碰水,洗澡也很麻烦。”
  乔卿久笑盈盈的亲回去,头埋在他颈窝,软玉低喃,“我以为你还得劝劝我呢,说什么纹了以后难洗啊,小姑娘不要纹身之类的。”
  萧恕宽大的手掌揉着她的后脑,“为什么要洗掉?”
  “就那种。”乔卿久抽鼻子,声音越来越少,“分手洗掉和前任一样的纹身什么的。”
  “……呵。”萧恕嗤笑,“久宝,我太惯着你了是吧。”
  修长的手指顺着绸缎般黑发下滑,在乔卿久无瑕的后颈停留,指尖温热,语气却是阴恻恻的,令人听来压抑,“我有退让很多次,可你没有跑开,还撞了上来。是你招惹我的,那除非我死了,否则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拥有下一任对象了。”
  乔卿久晃头把自己的脑袋埋的更深,去嗅薄荷的凉爽气温,“唔,好的。”
  “好什么?”萧恕把人从颈间拖出来,和她对视。
  杏眼里水波荡漾,头顶白炽灯的光落在她眼底,比壮丽山河来的更具瑰丽色彩。
  乔卿久一字一顿的讲,“那你记好了,除非你死了,否则千万别放开我。”
  不到最后,凭什么觉得你会比我偏执,来比一比啊?
  萧恕薄唇轻抿,笑意横生,应和道,“好。”
  趴胸口不让人低头的姿势不舒服,乔卿久试了几次,选择放弃。
  她整个人都爬到躺椅上,干脆在萧恕身上鸭子坐下,“我有两件事跟你说。”
  乔卿久找到了合适惬意的位置,可萧恕不太好,他舌尖舔了舔后槽牙讲,“你说。”
  “第一件是解释下我跟刚才那个穿白衣服的弱智的关系,他以前叫王盛阳,是我舞蹈老师王怀雪的儿子。我们学艺术的一般情况下都是从小到大师从谁,就一直学下去的,如果没有特别特别出格的事情,不会更换老师。
  我五岁开始就学跳舞,的确很小就认识他了,但我真没喜欢过他,我对天发誓,半分喜欢都没有过,至多只能说是很小就认识的朋友。我老师单亲妈妈,很幸苦的把他带大,他爸发达了回来找儿子,他二话没说就跟着走了,头都不回,改名换姓,他离开我老师时候我才刚刚十三岁,根本没有喜欢异性的概念。”
  “我就喜欢过你一个人,只喜欢你。”乔卿久见萧恕脸色不好,终结掉这个话题,超大声的表白。
  然消萧恕完全不是因为她讲自己的旧事而难受的,乔卿久坐的地方不对,偏偏她自己本人没这个意识。
  水汪汪的眸清澈见底,又乖又纯的望着萧恕,双手食指对顶,嘟哝着撒娇讲话。
  “过去就是过去,现在就是现在,我无条件信任你。”萧恕艰难的挤出这句话,又叹了口气,别开头哑声讲,“你能先下去,或者往上点儿坐吗?”
  乔卿久歪头卖萌,不解问,“为什么?”
  萧恕噎了下,选择坦言,他低沉的声音散在晚风里,飘进乔卿久耳蜗,惹得她脸红心跳。
  “我硬了。”萧恕就讲了三个字。
  乔卿久触电般的从他身上移开,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手足无措的站在躺椅旁,讷讷讲,“那怎么办?”
  “明年你在问我怎么办。”萧恕想静静,“我先去冲个澡,等出来再听你说第二件事。”
  “喵喵喵。”罪魁祸首乔卿久无辜的学毛球叫。
  萧恕拿她没办法,可并不会这样轻而易举的放过她,少年站起来,手若有若无的带起t恤的下摆,露出紧实的腹肌,捕捉到某人悄悄挪开的视线后才作罢,“以后让你摸个够。”
  乔卿久拉下脸,故作冷漠的往后指,“门在哪儿,自己进去。”
  半个小时后 ,洗完第二次澡的萧恕迈出屋,乔卿久就坐在他门口的横栏上,左手搂毛球,右手刷手机,闻声抬头,眼神躲闪。
  她轻轻咳嗽了声缓解尴尬,“你好了吗?”
  萧恕伸手把毛球揪起来,自己单手托在掌心,无可奈何的笑着问,“怎么?要是没好你准备帮我解决吗?”
  “……”乔卿久奋力压下慌乱的思绪,“那…那好像也不是不行……我。”
  她磕磕巴巴的讲,有几分崩溃,“主要是我不会啊。”
  萧恕嗤笑,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毛球跃到横栏扶手上,昂首挺胸的在上面走猫步。
  没走两步咕咚一下滚了下来,整个猫嗷呜一声打滚儿,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乔卿久神情复杂地看着毛球问萧恕,“它真的是只猫吗?你见过谁家毛能在上房揭瓦时候能掉下来了?”
  萧恕同样无语,可自己选的猫,跪着也要挽尊。
  他随性的转着打火机说瞎话,“咱们家猫就能掉下来,而且这玩意随主人,你成天走路不看道,平地将将摔倒还能站稳的原因是你三岁半,而毛球它就只有三岁,体谅下吧。”
  “我信了你的邪。”乔卿久弯腰把毛球从地上捞回来,按在自己身边。
  萧恕起身,换了个方向坐,坐在逆风处,给自己点了支烟,白雾朝反方向飘散,到达不了乔卿久身边,“刚才你把第一件交代好了,现在该说第二件了。”
  “哦。”乔卿久嘟哝道,“第二件是我姐姐宋知非前段时间写了部文艺片的剧本,讲舞蹈演员的一生,在选主演,开始她问我去不去,我拒绝了,别开玩笑,我还得在家学习和谈恋爱呢,哪有空去拍电影啊。”
  “所以你现在准备去拍了。”萧恕启唇,吐掉口中烟,“那去吧。”
  乔卿久侧目,透过淡薄的白雾看萧恕英俊的侧脸,他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平静的像是在听自己报今天晚饭的菜名。
  “我以为你会不开心。”她的声音微弱,近乎难闻。
  “我为什么要不开心?”萧恕挑眉,勾唇反问,“因为你会少休息时间陪我吗?”
  乔卿久点头。
  “你未来能活到多少岁,就有多少年是属于我的,我赢了大满贯,不在乎你因为自己想做的事情,少陪我的那一点点时间,人的劣根性使然,我当然希望自己开心,可我更希望你能开心。”清冽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悠长夏夜里,方塘里的锦鲤在和它的新小伙伴嬉闹,摆尾掀起水花涟漪。
  萧恕修长的指尖点了点毛球的脑袋,毛球气鼓鼓的瞪他,敢怒不敢喵。
  他继续讲下去。“但我很好奇,为什么久宝原本拒绝了,突然又决定去出演。”
  乔卿久身体往后靠,软弱无骨的瘫在横栏上,头卡在栏杆上,视线被半屋檐线横断切分开来。
  一半无际夜空,一半雕梁画栋的屋檐。
  “说来你可能会感觉可笑,我这人没什么追求,不是很想做别人家的孩子,胸无大志更不想要成名出道之类的。”
  “小时候跳舞,因为我妈喜欢我跳舞,我恰好非常有天赋。又因为我跳了那么多年,总要有个回报,所以我要赢,赢完了我就离开了,对舞台没半分眷恋。”
  “我是非常矛盾的人,我爸因公殉职以前,我在浩瀚如汪洋的爱意里长大,看上去乖巧,实际上叛逆的要死。后来被迫长大,发现自己实际上是特冷淡的人,没有梦想,得过且过。有足够的钱,想过正常人的生活,谈不上努力,更谈不上自暴自弃。”
  萧恕没有打断她,偶尔低“嗯”两声,表示自己有在聆听。
  “之前有跟你讲过郭妮,就是我那个车祸受伤不能再跳舞的朋友的事情,你还记得吧?”乔卿久话里夹杂着声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叹息。
  “记得。”萧恕应答。
  “今天她和我说,她要回自己老家了,应该会重新读高中考大学,或者是尝试失败后直接找工作之类的。”乔卿久唏嘘不已,“她其实特别努力,跳的很好的,我老师非常看好她。她因为不能继续跳舞尝试过自.残,我理解她,对职业舞者来说,跳舞不光只是梦想,是动辄十几年的青春,是舍弃掉属于正常人的玩乐社交时间换来的台上几分钟起舞。”
  “虽然我放弃了职业舞者这条路,可今天在聚会上,我突然想为我的朋友们,或者说想为和我一样跳了许多年舞蹈的、千千万万的陌生人做点儿什么事情。想让外界知道我们的努力、挣扎、无可奈何,当然可能我就是中二病犯了,情怀不灭吧。”乔卿久自嘲的笑了下。
  “反正聚会上捧杯声、啜泣声、祝福声交错不段,我却在某个须臾间想起好多好多年以前,我爸觉得我跳舞好辛苦,累到大哭,边哭边压腿,然后和我妈争吵。”
  乔卿久伸手,她慢慢地朝萧恕那边移动,被萧恕抓住,手心覆在他的手背上,才觉安心,有勇气继续讲下去。
  “我爸说,女儿不是只有跳舞一条路可以走,为什么要让她这样痛苦。”
  “我妈歇斯底里,问我爸就因为路多,就可以随便放弃已经能窥见繁花簇拥的康庄大道了吗?”
  “这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不知道现在我爸听说我不跳了,能不能在天上给我鼓掌、我妈知道我不跳了,会不会很生气。”乔卿久苦笑, “平生万事,那堪回首?”[1]
  “乔卿久。”萧恕轻唤她的名字。
  “你说。”乔卿久侧目瞥萧恕。
  萧恕抿唇,目光温柔,“我喊喊你而已,你继续说吧,哥哥在呢。”
  她怔愣了下,直起身体,左右晃脑袋,松动因为瘫姿不好造成的脖子生疼,“提个意见呗,这种时候你能不能别自称哥哥?”
  “为什么?”萧恕明知故问,他掐了烟,侧身轻柔的捏着乔卿久的后颈帮她舒缓。
  “这样总让我觉得自己在搞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乔卿久吸了口气,鼓成包子脸盯萧恕。
  萧恕玩世不恭的笑笑,头凑过来贴在乔卿久耳畔,用声音磨她,“你没有对我做不的了的事情吗,我锁骨红了一块儿,哪只猫咪咬的?”
  “我不是!我没有!你血口喷人!”乔卿久脸色绯红,激动道。
  她直接伸手去扯萧恕的衣领,然后默默的松开手,转过头,思考人生。
  乔卿久小朋友遇到了人生头一个瓶颈,谁也没告诉她,只是轻轻吻上去,吻久了也会有痕迹啊。
  太丢人了,不想活了,想跑路回屋。
  可是萧恕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捏她的后颈为她放松。
  命运的后脖颈被把持的死死的,乔卿久异常绝望,“你放开我,我想静静。”
  萧恕短促的笑了两声,爽朗回,“那这不是巧了,哥哥小名就叫萧静静,你转过来看我吧,不是想哥哥了吗?”
  这人怎么回事?不让他自称哥哥,他偏要!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当没事发生过。
  乔卿久僵硬的把话题移动到正轨,她语速飞快,不过脑子,结果讲的磕磕巴巴,“我姐宋知非其实是个职业编剧,她的署名是p.”
  深呼吸平静下来,乔卿久佯作淡定道, “polaris,写部以舞蹈演员生平为蓝本的文艺片剧本,想要邀约我出演女主,本子我看过,大概就是讲了舞者的一生,年幼开始跳舞,磕磕绊绊,流过泪、受过伤、捧过杯,最后只能做一个普通人,对曾经的辉煌绝口不提,在台下看台上新生代舞者起舞到泪流满面。”
  温热的体温从后颈源源不断的渡过来,乔卿久从未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求生欲,她回眸,坚定的讲,“这剧本,没有男主角,不谈恋爱,专心跳舞,搞事业,认真的。”
  “这样啊。”萧恕眼尾微挑,含情眼里满载笑意,漫不经心的说,“我原来还想问问姐姐,女主要是选定久宝的话,男主不然选我吧,我不光不要钱,还带资进组,吻戏什么的更不需要借位,免掉了尴尬,有助于拍摄进度,看来我没机会当众秀恩爱了,有点儿小失望呢。。”
  乔卿久心里那点儿仅存的羞涩感一扫而空,她面无表情的讲,“我以为你是正经人,是我错了。”
  拿捏着她后颈的手不知何时松开,扣在了后脑,萧恕倾身覆下来,“那就再不正经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