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秦虎敲着借来的破锣，一下一下的毫无规律。
  噼里啪啦！
  一挂炮竹被点燃，扔在地上，炸起不少冬雪。
  咣咣咣！
  秦虎敲的更快了。
  “再不来人我就要砸门了。”
  还好有一起读书练武的人跟着，不然可就要冷场了。
  “冬天不都没事干么，怎么没人出来瞧热闹？”
  “天那么冷，有几个愿意出来的？”
  幸好，瞧热闹的人还是有的，渐渐的有人跟着小小的队伍往村里走。
  “这是做啥呢？”
  “不知道，要不你去问问？”
  “廪生老爷，你们这是忙啥呢？”
  秦钧拍了拍毛驴身上背着的货物，“石云馨射箭并列第一名，文试第七名！特奖励猪后腿十斤，烤鹅一只，白米一罐！果子一封！”
  围观之人不明所以，只是叫了一声好，虽然不知道好在哪里，但有人叫好就跟着叫了。
  “石家的三丫不是女娃么，怎么还能考试？”有人提出疑问。
  有疑问就有话题，秦钧赶忙给其解释起来。
  队伍故意慢腾腾的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儿才到村长家。
  噼里啪啦，又是一挂鞭炮点燃。
  石云馨和她父亲已经在门口了，笑呵呵的看着。
  秦钧拿出上好画纸制作成的奖状，大声宣读石云馨的成绩与奖励，之后郑重的将奖状递给她。
  “谢谢。”石云馨小脸红扑扑的。
  “这是你应得的！”秦钧勉励几句，又丢下一挂鞭炮，而后离开了。
  廪生走了，围观的人胆子也大了起来，虽然廪生尚不足十二岁，可毕竟是廪生老爷啊，飞来镇的第一位廪生，还是挺吓人的。
  “村长，三丫去哪考试的啊？”
  “没听说镇子里举办什么比试。”
  看着艳羡的众人，石村长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力气测试场地上，那个时候别人是多么的羡慕，可渐渐的又有人说什么女人终究还是要嫁人，有力气也不过是给夫家干活能有什么用处。
  气愤亦是没有用处，因为此话不假，至少在本村确实如此。
  而今天，三丫挣来了这些东西，那些嘲笑自己只能生女儿的人，他们的孩子能挣来此些财货吗？能让廪生敲着锣来送奖品吗？
  他们不能！他们没有这个本事！
  三丫却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情，比那些男娃子还要厉害！不仅如此，以后还要当队长，管着十个人，管着那些自以为很有用的男娃！
  他们只能羡慕，不仅今天羡慕，以后每年都要羡慕，甚至于每天都会羡慕！
  “是廪生组织的考试，以后还会让云馨做大事情。”
  什么大事情？村长没有说，背着手回了家里，留下一群不停猜测的人。
  秦家村，锣鼓喧天，鞭炮响个不停。
  不知道村长怎么想的，买了许多鞭炮和财货，跟着秦钧他们。
  秦虎敲锣，几个年轻人就跟着狂敲，秦钧扔一挂鞭炮，就有人跟着扔十挂。
  “秦豹！射箭并列第一名，文试第三！特奖励猪后腿半根，烧鹅一只，白米三十斤，果子一封，砂糖五斤。”
  “好！”村长指着秦豹，“我孙子！”
  “秦狗，文试第一名！特奖励...”
  “还是我孙子！”差不多全是他的孙子。
  发完奖励后，秦钧与秦虎到了村长家。
  “你们有没有想过...”村长瞅了瞅外面，像是在确认会不会有人在偷听？
  “想过什么？”秦钧不解的询问。
  村长干咳一声，“就是将镇子里的护卫拿过来？”
  又是敲锣又是放炮的，不就为了造势吗，让村里村外的人知道，秦钧也有了自己的队伍，还是文武双全的，比镇子里的厉害多了。
  “暂时没这个想法。”秦钧对掌控护卫没什么兴趣，一群没有训练也不识字的人，拿来做何用？让他们看着江湖人宰杀自家人吗？
  自从在金水镇见了护卫的表现之后，秦钧就对护卫队半点兴趣也没有了。
  “那你们又是敲又是发奖品的为了什么？”村长很是搞不懂。
  “让族里的小孩知晓，想要吃到好的想要有面子，就得读书习武，至于其他的，等我跟秦虎过了十五岁在想也不晚。”实力不够多想无益，还是先培养一下族弟，等时间到了，自然会有大势力。
  二三十个江湖人就能县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堂弟堂妹那么多，如何做不到？
  “是这样啊。”村长有些失望，还以为秦钧是要依托功名拿了镇长的位子，原来不过是小打小闹，没有护卫队在手，读再多书练再好的武也是给人当手下，有什么用处，无非是被重视一点。
  唉，能被重视已经是很不错了，现在的秦家村可没有被镇子上重视。
  摆摆手，让秦钧他们离开。
  时间如霜雪，遇日且消融，当积雪消散的时候，秦钧已经着手准备去省城的事情。
  秦氏准备了很多的东西，吃的喝的换洗的衣物，此次不同以往，是要去几百里外的城池，完全陌生的地方，谁也不认识，谁也依靠不了，只有银两能当用。
  小小的毛驴背上挂满了东西，令它的驴脸拉的更长，看起来更丑了。
  “虎子，照顾好你哥。”
  “婶婶放心吧。”秦虎扬了扬拳头。
  “不要惹事。”秦氏立刻添加了一句。
  “绝对不会。”秦虎收了拳头。
  拍了拍毛驴，朝着西面走去，在数百里地的西面，有着一座古老的巨城，那里是目的地。
  虽然不认路，但只要沿着唯一的官道走就行了。
  “两位要住店吗？”尖嘴猴腮的人打扮的跑堂模样，笑嘻嘻的招呼两人进去入住，而后等半夜里宰了拿走钱财，驴子剁了卖肉，人扔到后面埋了养花。
  “这应该是黑店吧？”秦虎瞅了瞅四周，“僻静无人，半夜里有点事情连个救命的人都没有。”
  “你什么意思！”跑堂的人立刻就不高兴了，走过来，要拉扯。
  叭！
  秦虎见他走近，直接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而后一巴掌拍在头上，将之打了个狗啃泥。
  “反了你们了，给我上！”跑堂的人爬了爬，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敢在这里闹事，你不想活了？你们...”
  好巧不巧，一队商人路过，见他凶恶模样，立刻拉着缰绳往前走，生怕是个黑店。
  “算你运气好。”秦虎嘟囔一句，牵着毛驴要走。
  “站住！”跑堂的冲过来扯住毛驴身上的绳索，“打了爷爷就想走？”
  “你们想做什么？”商队里走出来一个人，指着跑堂的，“你们如此拉扯行人，莫不是想要强买强卖？此地虽远，却也是王化之地！”
  “他们打了人就不怕王法了？”跑堂的拽住毛驴，“今天不给爷爷一个解释，谁也别想走！”
  “解释？”秦虎眼睛一睁，松开缰绳，绕过毛驴，“去你嘛的，当你虎爷爷不吞恶鬼了？”
  当胸一脚，直接将跑堂的踹飞了七八米远，半空中吐出许多血沫子。
  “这就是解释！区区山野恶鬼，也敢跟你虎爷爷要解释！”
  出来主持正义的人见状，急忙让商队赶紧离开，黑吃黑，还是不要搀和了。
  “站住！”秦钧瞥了一眼商队，“让你们人进去搜，功劳我们不沾。”
  “杀了他们，不然见了官谁也活不了！”一个婆娘提着两把剔骨刀就冲了出来。
  咄！
  一支箭矢钉在了她的眉心，令其仰天倒在了地上，颤动两下没了生气。
  “先杀了弓箭手！”掌柜打扮的人拎着大刀片子就飞扑而来。
  咔！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掌柜的脑袋瘪了下去。
  秦钧甩了甩手锥上的红白之物，换上强弓，弯弓搭箭。
  嗖嗖嗖！
  几箭下去，地上多了几个哭嚎之人。
  “你们捆了拿功勋。”
  秦钧与秦虎进店里搜了一阵子，找到装金银的小箱子，“走吧。”
  商队的人等两人和毛驴不见了踪影后，才急忙将被射残的人捆住，“这有没有赏银啊？”
  “谁知道呢，黑店能开着，显然还未被发现。”
  “不管怎么样，咱们以后行商都安全了一些。话说，那两位少年是谁啊，好生厉害，对付这些恶贼竟不需二招，是哪家的核心子弟？”
  “待会还能遇到，想知道就去问。”
  在西面二三十里处，有一座小镇子，居民不多，但住些人没有问题。
  秦钧两人便在此地落了脚，用银两寻了一家有空房的，安排了毛驴，买了些吃的，点了火，在院子里坐着。
  春种才开始，夜里还有点凉意。
  叩叩叩。
  “二位，这是东家的一点心意。”商队的护卫拿了一坛酒和几块肉过来。
  “可有逃脱的？”秦钧接过东西，随口问了一句。
  “全抓住了。”
  在镇子上休息一晚后，一早起来继续往西面走，如此行进了好几天后，才来到省城所在。
  “来省城干什么的？”守城门的士兵见是两个小少年，便起了敲诈的心思，随便吓唬一通，不愁他们不交钱。
  “来考试的。”秦钧拿出文书。
  “给我看看！”士兵神色严肃，伸手就要夺走。
  秦钧轻轻一抬手。
  “小子！我看你就是流匪的同伙，跟我走一趟衙门吧！”士兵恼怒之下就端起长矛。
  “冷静点，旬日之后就要考试了，很多学子都在赶来，这个时候为了一点酒钱闹事，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秦钧将文书收起来，看也不看士兵直接进了城。
  “小子！别犯在老子手里，不然让你求死不得！”士兵咒骂了一句继续看守城门。
  街道上人不少，比邻水县城繁华多了，只看街道两边的铺子就知晓一二。
  寻了家不错的客栈，要了较为安静的房间，给了小二一些碎银，让他多照顾毛驴，跟着走南闯北的，也算是功臣，可不能亏待了。
  “走，出去看看。”
  残阳西坠，天空被映照的昏黄，大街上人却越来越多，不知道是不是有夜市这种东西。
  一盏盏灯火掌上，吸引着客人前往。
  “小少爷过来玩啊。”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走近，伸手就拉住秦虎的手，要按在峰上。
  秦虎按在柔软上，脸一下子红了。
  “小少爷，软么？”女人直接倒在秦虎的怀里。
  “滚一边去！”不解风情的秦钧，瞪了女人一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配跟我虎弟玩？”
  女人被瞪的害怕，自个儿站起来，“小少爷既然看不上奴，又为何来这里？”说着指了指附近，“这里都是我这样的女人，莫不是想说走错了地儿？”
  “懒得理你，咱们走。”
  往来不断的人，不停歇的腻歪声。
  “想女人了？”秦钧见秦虎神不思归的模样。
  “没有。”秦虎连连摇头。
  “等回去给你物色一个，要漂亮又有本事的，方才那种烂货是比不了的。”秦钧仔细的打量一下秦虎，发现他也到了相亲结婚的年龄，今年已经十二岁，若在别家早就定了亲。
  “等两年再说吧，我想先考上廪生。”秦虎说道。
  “两者并不冲突，当然，你要是想要娶千金的话，是要等两年才行。”秦钧想了想，“我记得唐监生的家中有一女儿，年岁与你我相当，此次考试之后，我去看一看，若是不错，便试一试。”
  “林源镇的监生？”秦虎笑了笑，“怕是看不上咱们。”
  唐监生可不单单是监生，还是林源镇的土皇帝，掌握着教习和镇长的位子，护卫队就是他的私军，属于十里八村呼风唤雨的存在。
  两人与他有交集，是因为秦虎的姐姐嫁到了林源镇所属的村子，因而有过一面之缘。
  “是他该巴结咱们。”秦钧笑道。
  闲逛了一阵子后，回了客栈，休息，早起读书。
  客房里的火烛越来越短，考试的时间愈来愈近，人也越发的多了。
  客栈里总有人在比试诗词歌赋，一点也不像是快考试的样子。
  “钧哥。”秦虎端着一盘菜进来，“店主又在卖噱头了。”不买还不行，人都明说了是州牧家的小舅子，还能不给面子不成？
  不过，菜还可以，至少没有瞎糊弄，或许也是担心太多的学子吃了有问题会惹祸患。
  秦钧瞅了瞅蝉模样的菜，“头名？”
  “对啊，老掉牙的东西了。”秦虎笑着放下盘子，“雕工还真可以，看来也不是光吃学子这一路。不知道明天会卖什么，还挺期待。”
  吃了几天店家特意准备的高家菜后，考试的时间来临了。
  “这不合格！”负责搜查的士兵，直接将一个廪生准备的饭食给扔到了一边。
  “这个检查一下有没有夹带！”一把夺了廪生的笔墨。
  “嗯，你过去吧。”到了秦钧的时候，虽然没有放水，可也不刁难，都是州牧小舅子家出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