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消毒液的走廊上方亮着白光灯。
  护士端着托盘急匆匆走进去，病室门被关上。
  陆凛刚走进手术室走廊倏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眼前站着几位老先生，他们连同几位穿着工作服的专家不知道在低语些什么。
  陆凛的视线缓缓落在了手术室门上头亮着的红色灯。
  手术中......
  他只感觉心脏再次被狠狠攥紧，浑身上下的血液再一次凝滞，留在体内，跟随每一次的心脏收缩直直冲向血管。
  血液迸射出的痛感遍布四肢，在这一刻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忽然，有一名穿着无菌手术衣的护士走出来，她的手套上全部都是血液，满脸焦急。
  “子弹距心脏仅0.01cm，紧靠动脉，贸然取出可能伤及心脏，你们哪个是家属？签一下手术知情同意书。”
  护士的一席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每一个字都灌入陆凛的耳中，生疼、但冷静和理智不允许他有过多不该有的情绪。
  傅老联合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被安排坐在了专家坐诊厅，这里有临时从北城抽调最厉害的外科手术专家。
  而走廊里只剩下陆凛和傅些。
  陆凛看着面前的护士，明明自己离得更近，可当她说出这句话时自己就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资格。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手背上的血管尽数暴起，连同他的心绪被糅杂生疼。
  傅些不动声色扫了他一眼，眼底涌现出几分了然和复杂。
  他看懂了这位陆组长不同寻常的情绪。
  那天求婚的时候，他擅自下车目睹一切，似乎那时夹杂的私心就昭然若揭。
  傅些眸子暗了暗，他没工夫理会一个懦夫不敢宣之于口的喜欢。
  因为这相比起她的安危来说太微不足道了。
  现在每一分一秒时间的流逝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如果可以，他宁愿病危的是自己。
  护士有些着急了：“快点，你们到底谁来签？”
  “配偶或监护人，在这上面签字。”
  “......她的家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傅些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上面的知情同意书，硬生生逼出眼尾一抹红。
  他低低问：“生还几率有多大？”
  他甚至都不敢去问她现在到底怎么样。
  她是为救自己而受伤，而本该躺进去的是自己。
  这解药若是要拿她的命来换，他宁愿不要。
  本来，他就生长在黯淡无光的一片贫瘠上。
  他早已习惯黑暗，习惯龌龊又肮脏的活着，哪怕那么见不得人，哪怕满身鲜血和罪孽。
  她一早说过，她不是自己的光，不是自己的救赎。
  可......
  在黑暗里毫不犹豫握住自己手的是她；
  在黑暗里紧紧相拥的是她；
  那一刻，他有了软肋。
  那一刻，他向死而生......
  护士有些焦躁，她催促：“病人的家属需要早一点填写手术知情书，晚一分她的情况都会被耽搁。”
  她们是来救命的，不是来给希望的。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想要一句虚无缥缈的希望，还不如进庙拜拜菩萨。
  “我来签。”
  傅些目光对上护士，他举起手，用一种近乎执拗的幼稚方式做无声的宣告。
  他声线极低极沉，缓慢而又坚定的重复：“我是她的未婚夫，我来签字，任何法律责任，我来承担。”
  护士被他这样给惊住。
  傅些紧抿唇，头一次低声下气：“请你们务必全力以赴，她是对我乃至华夏国都非常重要的人，有很多人需要她活着。”包括我......
  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