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4章 东风
  苗坦生从医院辞职出来，就是一门心思奔着赚钱了。
  他也确实赚到了钱。尤其是与同龄的医院人相比，苗坦生光是每个月做美容针的收入，就顶一窝小主治的。再割割双眼皮，扎扎玻尿酸什么的，苗坦生每个月在下沟诊所的收入，比一名三甲医院的副主任医师也不差。
  当然，这也是借着下沟诊所的东风了，苗坦生因此颇为珍惜目前的工作。
  然而，人的心思是会变化的。所谓饱暖思“屏蔽词”，钱赚到手了，苗坦生又不免想七想八。
  提高一点技术，做点高端手术什么的想法，总是三五不时的从苗坦生的脑海中跳出来，就像是打过玻尿酸的脸颊一样，总是不断有状况出现，提醒你得补针了。
  可惜，离开了大医院的医生，赚钱是容易，可一旦谈到技术和手术，就没那么容易了。
  现代医学的发展，不断的推动外科手术的专业化和团队化。以前的时候，乡镇医院做阑尾手术，与大医院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有的县医院由熟手开刀，做出来的效果可能还比大医院里的新手好。
  但是，随着腹腔镜的出现，情况就大为不同了，买不起腹腔镜或者用不好腹腔镜的医院，不论技术如何，都不可避免的被拉开了差距。
  技术含量更高更复杂的手术，对小医院小诊所来说，自然是更加的不友好了。
  苗坦生平日里可以说是很注意寻找机会了，但对于一名脱离体制的医生来说，机会本身却是非常机会主义的。
  就苗坦生看来，真的没有哪一次的机会，是比下沟诊所好的。
  如果凌结粥和凌然父子，愿意再将下沟诊所发展壮大一番的话，那机会就更难得了。
  “我能找到病人。”苗坦生决定抓住这次机会，趁着凌家父子说话的间隙，大声的应了一句。
  他很清楚，像是凌然这样的医生有多忙，这一次不抓住，下次见到人都不知道什么时间了，到时候，凌然和凌结粥的想法说不定又不同了。
  苗坦生的插口，让凌结粥愣了一下。
  凌结粥接着才是一笑：“老苗，你到哪里找病人去，别是晚上做了砍手党。”
  “就我这个身体，砍刀都拿不动喽。”苗坦生随口应了一句，又忙道：“当然，我手术刀还是握得住的，一般的手术，坚持上四五个小时，都没问题。”
  “厉害。”凌结粥笑了一声。
  “我虽然是离开了医院，以前的老关系其实还在的。”苗坦生又将话题给拉了回来，道：“要说病人的话，现在公立医院的条件，大家都是知道的，很多是找床位都找不到的，如果是凌医生坐镇诊所的话，找几个病人，我觉得不是太难的事。”
  苗坦生的鱼泡眼抖动着，掩饰着内心的紧张。
  诊所若是开展手术的话，他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助手人选。熊医生年纪太大，坐堂聊天开处方没问题，做手术是想都不用想的。
  虽然说，开展的手术种类受限，几乎没得选择，但考虑到主刀的将是凌然，苗坦生又大为振奋。
  到了他现在的位置，有一名云医的治疗组组长带手术，可以说是运气爆棚了。
  凌结粥有点看出来苗坦生的心思，反而犹豫了一下，看向儿子，道：“小然你医院已经够忙了，诊所这边经营的挺好，你自己量力而行。”
  “多几张病床总不是坏事。”凌然想了想，道：“如果是做跟腱修补术的话，我觉得诊所比较合适”
  跟腱修补术可以说是凌然掌握的最高阶的手术之一了，不仅跟腱修补术本身是完美级的，由祝院士主力开发的祝凌跟腱修补术，也是世界级的先进术式。另一方面，凌然所掌握的大量的四肢解剖与脚步解剖，也是正常医生一辈子都完成不了的。
  此外，跟腱修补术对手术室和设备的要求也不高。普通的跟腱修补术还有采用小切口的，技术含量稍高，凌然采用的大切口，所需的条件，却是下沟诊所的手术室也能提供的。
  再者，跟腱修补术的恢复时间也普遍偏长，这也是凌然在云医较少做跟腱修补术，而常常跑去骨关节与运动中心去做的原因。
  若是在下沟诊所做跟腱修补术的话，相应的缺点反而不再是缺点了，就诊所目前的病床利用率来说，病人住的越久，凌结粥才越高兴。
  “真的能做？”凌结粥很认真的问凌然。
  凌然点头：“跟腱修补术的要求不高，我也可以把这个手术拾起来。”
  如果不是运动员级别的跟腱修补，其实是不需要凌然的祝凌跟腱修补术的。或者说，普通医生做的跟腱修补术，已经足够满足普通人的普通需求了。
  在这种情况下，凌然自然更倾向于将病床，给肝切除之类的病人使用。
  不过，手里掌握着这样的技术而不使用，多少还是有些浪费了。
  凌然觉得用在家里的诊所，倒是挺不错的选择。
  “你要是愿意做，那自然好。”凌结粥很容易的就松口了，又道：“之前田小姐帮忙重装诊所的时候，就帮忙申请了不少的医疗资质，这下子用起来也好。”
  凌结粥说着看向苗坦生，开诚布公的道：“苗医生，你是什么想法？咱们直接说好了。”
  “我想跟着凌医生学技术”苗坦生连忙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做医生的想做点手术，做些技术活，是很自然的事。
  凌结粥一听，苗坦生的要求里，竟然完全没有涉及到提成或者分成的问题，顿时老怀大慰，亲切的安抚苗坦生：“学技术我懂的，恩，难得苗医生有这样的心态，咱们也就不说学生老师的事了，苗医生尽快安排，咱们把手术先做起来。”
  “还有护理。”凌然提醒了一句。
  “没问题。”凌结粥拍着胸口答应了，转头就掏出手机发起了信息。
  另一边，苗坦生也兴致高昂起来，同样是掏出手机来，狂发信息。
  凌然则是坐回了躺椅上，拿出手机，熟练的点开了游戏。
  第955章 俱备
  “真香。”苗坦生将手肘落在桌子上，以此为轴，将脆皮五花肉从盘子里，送入自己的口中，开心的鱼泡眼都在跳，酒糟鼻仿佛都变的更红了。
  凌结粥表情淡然的数着“六，七，八”，口中道：“喜欢就多吃点。”
  “还是猪肉好吃哈，尤其是这个五花肉，油滋滋的不说，还有股子特别的香气……”苗坦生像是一周零两天四个小时没吃过猪肉似的，使劲的嚼着肉块，满脸的幸福神色。
  “老苗，你也赚不少钱了，钱拿回家，都给老婆花了？”凌结粥数到了“十一，十二”，决定打断一下苗坦生。
  苗坦生吁了一口气，又咕嘟咕嘟的喝了口水，才笑道：“哪能呢，我老婆可是节俭的很，衣服能买双面穿的，绝不买单面的那种。”
  凌结粥望着苗坦生的筷子，点头道：“看的出来。”
  “和凌所长您不能比。”苗坦生又夹了块五花肉，才将筷子一合，放在桌面上，嘎吱嘎吱的嚼了几口，道：“用现在的话来说，凌所长您都是富二代，有这么大的一个诊所经营着，光是收收提成什么的，就能到大溪地旅游了，我就琢磨着，等我到您这个岁数，都不知道能不能自己开个诊所出来呢。”
  凌结粥听的青筋直跳，他现在有一章的话来吐槽苗坦生，但是，正因为苗坦生的话里的槽点太多，以至于全身都是破绽，凌结粥反而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了。
  “苗医生，你不是说找到病人了？人是自己坐车过来，还是怎么的？”凌结粥决定岔开话题了。
  苗坦生打电话打了一早晨，不知道联系了多少人，才算是找到了合适的病人。虽然只有一个，但万事开头难，凌结粥对第一名跟腱修补术的病人，还是抱有期望的。
  老实讲，凌家的下沟诊所，在最初创立的时候，就是能做手术的，简单的清创缝合，阑尾手术，再到稍微复杂一点的骨科手术，或者打石膏，上夹板等等，凌结粥的老爹都能操作。除此以外，老爷子还懂中医，能针灸，邻居有个头疼脑热的，一扎就灵。
  也就是到了凌结粥手上，诊所才慢慢转型成输液馆和药店的。倒不是凌结粥聘请不到医生，而是大环境如此，就算他能高薪聘请到好医生，病人依旧是这些个街坊邻居，总不能一天到晚的生出合适的病来就诊吧。
  不过，如今的凌然，却是已经跳出了好医生的范畴了。
  别的不说，光是凌结粥知道的，凌然的一个门诊特需号，就挂到了800元。每周半天的门诊号，黄牛开价也在五六百元了。
  而在北上广深之类这样的大城市，如凌然这样的医生，在私人诊所或私人医院“挂单”，早已成为普遍。
  没有医保或者不在乎报销的病人，到私人诊所或医院就诊，支付远高于公立医院的价格，就能保证见到某医生，并得到略高于公立医院的服务。
  凌家有自己的诊所，帮凌然开辟一个第二战场，从凌结粥的角度考虑，也是个不错的尝试。
  苗坦生羡慕的其实也是这个。
  再像药店的诊所，它也是诊所，更别说凌家的诊所证照齐全，有历史有基础，如果丢给他的话，苗坦生二话不说先开展隆胸手术……
  “为了找这个病人，我可真的是累坏了。”苗坦生回答凌结粥的话，先是诉苦，接着又带着些笑意，道：“不过以后就方便，我已经给他们说好的，以后只要遇到合适的病人，就给我们送过来，不说是源源不断吧，但肯定是不少的。”
  “那就好，也不用源源不断，咱们诊所就这么十几张床位，也住不下那么多的病人。”凌结粥说的是能够住院的床位，楼下输液用的床位，自然是不包含在内的。
  苗坦生笑呵呵的点头，接着，又道：“咱们这次的手术做完，我再给各家打电话汇报一下，这件事就基本敲定了，不过……咔嚓咔嚓……”
  苗坦生话说到一半，又夹了一块脆皮五花肉嚼了起来。
  凌结粥默数“十五”，然后顺着苗坦生的话，问：“不过？”
  “我联系的，有些是同学朋友的，有些就是老同事老关系，我考虑着，咱们是不是给人家一点回报？也提高一下积极性。”苗坦生的鱼泡眼抖了两下。从医院出走，再到诊所，苗坦生对两边的生态都有自己的理解，也就知道如何沟通有无了。
  凌结粥没怎么多想的就点头了，道：“就比照金鹿这边吧。”
  “可以。”苗坦生也没准备要多少，真开一个有刺激性的价格，送来的病人吃不下，那才是真的糟糕
  这边说完，苗坦生也松了一口气，再看向凌然，道：“凌医生，那接下来的手术，我给您做助手？”
  “好。”凌然一口答应下来，对他来说，助手真的是有手就行。技术好的助手，他会多释放出一些操作出来，自己专注核心部分，从而降低病人的风险，但遇到技术差的助手，比如余媛这样的，只要对方态度认真，凌然也可以承担大部分的操作，只释放对方所能承受的部分。
  这种反向大投喂术，凌然在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是经常用的。事实上，明星医生随着资历增长，多多少少都要掌握一些反向投喂术的，否则，络绎不绝的进修医生实习医生参观医生，总有一个会坏事。
  苗坦生则是心下再一松，连声感谢，又给凌然加强信心，道：“我当年做手术的手法其实挺不错的，最近也经常操作，不会掉链子的。”
  凌然看看苗坦生，道：“掉链子也没关系。”
  一腔热血的苗坦生，一肚子的慷慨激昂顿时被憋在了心中，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他知道，凌然现在绝对是好态度来着。
  然而，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在凌然手下做助手，苗坦生不由开始忐忑起来。
  “对了，护士和麻醉医生，大概什么时候到？”苗坦生强行转移话题。
  “下午两点。”凌然对手术还是很上心的。
  “这么一来，就万事俱备了。”苗坦生重新兴奋起来，又道：“云医的护士和麻醉也都很忙吧，好找吗？”
  “好找。”凌然回答：“我不做手术的时候，他们是闲着的。”
  以凌然的手术量，配置的护士和麻醉医生，基本都是超负荷工作的，所以凌然一旦闲下来，整个急诊中心的护士和配属的麻醉医生，工作量都要大减，自然是有时间的。
  苗坦生连连点头，却听凌结粥道：“让娟子也跟着做手术，回头我再招俩护士。”
  凌结粥对于招人还是肉疼的，但开了手术赚的更多，这么一想，被苗坦生吃掉的十三块大，十二块小的脆皮五花肉，都不是太可惜了。
  苗坦生想了想，问：“娟子做过手术护士吗？”
  凌结粥道：“算是接触过吧，不过小姑娘挺好学的，几次就能学个差不离了。”
  苗坦生笑的很勉强：“小姑娘吗……”
  第956章 别想那么多
  金鹿公司的救护车闪着灯，缓缓驶入了下沟诊所。
  不用鸣笛叫唤，苗坦生就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好好的将病人从后面给请了下来。
  今天的病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留着长头发，呲牙咧嘴间都带着点少女的可爱，她坐着轮椅，手里还拿着手机，努力将自己与诊所建筑同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