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来自最外圈的声音，一点点的传入。
  “声音小一点嘛。”
  “凌医生说的什么”
  “要吵出去吵啊。”
  在四周人群的抗议声中，混乱的场面，竟然渐渐就消弭于无声了。
  凌然的声音，再次从四周，清晰的传出来：
  “肝切除的目标，是最大限度的去除目标病变，同时最大限度的发挥功能性肝残余，并尽量减少手术侵袭性，这是一患者最大化利益为目标的”
  纪主任也默默坐回了椅子，心里考虑着接下来的安排和应对。
  凌然声音不变，继续道：
  “剩余的肝脏是一个重点问题。”
  “止血止血主要靠血流阻断和脉管重建”
  “关于围手术期的护理”
  纪主任听着听着，又觉得不对了。
  “这家伙，就像是自己发布了一个专家意见似的。”纪主任皱着眉头，低声念叨了一句。
  “专家意见又不是专家说的话，哪里能随意发布。”旁边的主任医师笑了两声。
  “他不一定有这个想法，但你听他的演讲稿，已经初具雏形了。”纪主任自己从头到尾的做了专家意见的案，对这方面，就格外敏感了。
  旁边的主任医师不由心下一颤：“所以，他今天跑过来，是”
  “那不一定，咱们也没碍着他什么。”纪主任又心虚的回忆起来。
  “会不会是因为咱们谈到了肝切除？”
  “他管天管地的，还能管别人的肝切除？”
  “那是因为什么呢？会不会，是因为咱们没有提前通知到？或者前几天没拜见一下？”
  纪主任连续摇头，想的脑壳都疼起来了。
  他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明明是被凌然给折腾了，为什么始终考虑的，是自己得罪了人？”
  第1002章 文明观凌
  啪啪啪啪。
  掌声持续了许久，以欢送凌然下台。
  纪主任也站起身来，啪啪了两下，好像是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怨恨的样子。但看得懂表情的，都能从纪主任脸上，看到不爽的样子。
  当然，大家也都能够理解，好好的做了一版的“专家意见”，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精力，还拉上了国际级的药企杜科，这要是做的好了，全国巡演都近在眼前，稍微运作一下，跑几个国外的偏僻地方演讲演讲，岂不是名也有了，利也有了？
  左慈典迅速的跑到台前，接了凌然一下，并将身体挡在凌然与第一排之间。这要是有人发神经了，他还能稍微抵抗一下。
  然后，就见好几名少女和少妇，从另一边横冲过来，越过余媛，直扑凌然。
  余媛吓的尖叫，连忙跳到了椅子上，声音高亢的喊：“小心点，别踩到人了。”
  “哪里有人！”一名医学院的女孩子，用明亮的眸子看看四周，没有看到说话的人，就重新狂热的向凌然挤去。
  “我的眼里只有凌医生，再容不下别人了。”旁边的少妇也是一边挤一边开心的喊。
  “凌医生棒棒哒。”
  “凌医生，帮我签个名吧，我是专程从外地赶过来的，路上换了好几种交通工具。”
  最后一个说话的女孩子高举着手，还舞动了一只帽子。
  凌然稍稍站定，没有着急着出去了。
  他用冷静的眼神，扫视四周，不其然间，也感染了周围人。
  渐渐地，四周的狂热少了些，人群虽然还是拥挤，总归不再是又跳又叫的模式了。
  “大家明围观。”余媛趁机喊了一句，又在椅子上跳了跳，提高声音的传播力。
  “明观凌。”一名女医生喊出了口号。
  ”明观凌。”
  “明观凌，人人有责。”
  口号喊了出来，四周不禁传来阵阵善意和羡慕的笑声，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凌医生，说两句？”左慈典看情况，硬走是不行了。
  凌然想了想，首先开口道：“一会还有两台示范手术，大家是可以看的。”
  围在周围的人，眼都不眨一下，大家跑过来，谁真的是来听医学报告的，谁真的是来看示范手术的？
  反而是站在外圈的几名大佬，互相看看，表情都不怎么好。
  纪主任更是眼前有些发黑：凌然这家伙，就像是个定时炸弹似的，而且是已经炸过自己的那种，怎么放心还让他做示范手术？做示范手术的时候，又不可能不说话，而这家伙只要开口说话，会不会联系到今天的内容？
  纪主任怎么想怎么不放心，眼神不由的扫向厂商代表。
  那厂商代表低着头，假装看不到纪主任的表情。
  要说起来，他还是专门负责大客户的医药代表，这次的会议，更是精心准备起来的，在杜科公司内部的级别颇高。请纪主任发表的“专家意见”，请凌然做的示范手术等等，都是可以做为噱头，用来邀请医生，推广本公司的。
  他也是没想到，双方竟然彗星撞地球似的，碰到了一起。
  当然，医生之间互相看不过眼，尤其是精英医生互相看不过眼，那也是正常现象，就是撞在了学术会议中，也是正常，霍从军哪次参会不喷人的，厂商难道还会因此而不邀请他吗？
  归根结底，厂商搞的学术会议，就是一个平台，医生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关键点在于，厂商让医生们尽可能的舒服，舒服不了的，不要将怨恨记在厂商身上就好了。
  厂商代表不抬头，纪主任也挤不过去，只能远远的看一眼作罢。
  左慈典这时候挨着凌然，又低声道：“凌医生，说点别的，您这都是粉丝了。”
  凌然对这种情况倒也熟悉，想了想，就用此前别人教自己的方式，对现场最狂热的，依旧在摇帽子的女生，道：“听你刚才喊，是从外地专程过来的吗？”
  “是啊是啊。”女孩子很开心，拿了签字笔，隔空递给凌然，又递了帽子过来，道：“凌医生，帮我签名吧。”
  “恩。”凌然如其所愿的签了名，又隔空递了过去，道：“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沧平区！”女孩大声道。
  凌然抬头看过去：“云华市也有一个沧平区。”
  “就是云华的沧平区啊，从我家过来这边，要跨两个区的。”女孩拿着签了名的帽子，美滋滋的。
  左慈典这时候都听不下去了：“你刚说坐了好几种交通工具，别是地铁转公交吧。”
  “还有共享单车和黑车。”女孩认真的给予了补充。
  左慈典不由叹口气，装模作样的对凌然道：“凌医生，您的粉丝，心机很重啊。”
  “学名是心肌肥大吧。”女孩笑眯眯的，单眼皮弯成了一条弧线，让人摸不清她是逗着玩，还是说真的。
  两名厂商请来的保镖，趁机冲了进来，又引来一阵娇呼声：
  “臭男人！”
  “小心点，差点撞到人了。”
  “莫挨老子。”
  主持人这时走上台，脸上带着真诚的假笑，声情并茂的道：“看来大家都很喜欢凌医生。接下来，我们请凌医生稍事休息，然后进行示范手术。示范手术的手术室为云华医院急诊中心的第一手术室，我们的会场会同步直播。另外，云医急诊中心的第一手术室设置有参观室，尚可容纳15名参观者，有兴趣的医生朋友，可以在我这里报名，稍后有专车从会场送大家到云医。”
  人群由此稀疏起来，愿意去看现场手术的，就去报名了，更多人还是留在会场。
  酒店的环境舒适，温度适宜，又省去了往返颠簸的麻烦，不是正在状态的奋斗逼，此时都懒得跑了。
  再者，示范手术的会场，往往还会安排几名专家大佬点评手术，虽然主要还是以吹彩虹屁为主，但换一个角度想，专家们的彩虹屁，也不是那么好听到的呢，更别说，有些专家吹彩虹屁多年，功力精进，往往吹的非常有意思，那也是学术会议中难得的享受呢。
  借着人群散去的机会，纪主任也逮到了厂商代表，他也不啰嗦什么，直接道：“一会安排点评专家的时候，我和老范上，把老徐换掉。”
  老范是纪主任的副手，也是省立消化疾病研究所的主任医师，向来与纪主任同进同退。老徐则是云医消化外科的主任医师，如今看来，却是“私心”太重了。
  厂商代表唔囔唔囔的不敢答应，他在圈子里混了这些年，用免费拔掉的智齿想，也知道纪主任心里有什么主意了。
  “我们今天没准备专家点评的环节。”厂商代表说了句大假话，不过，他是准备这么干了。
  纪主任哼哼一声，道：“你们要是不给麦克风，我就自己拿一个扩音器喊了。”
  厂商代表心道，那多ow啊。
  但是，纪主任的态度是表达到位了，厂商代表期期艾艾的道：“就算是搞专家点评，换人也不妥当。”
  “那就把老范加上。”纪主任摆摆手，不准备再讲的样子。
  “我给领导请示请示。”厂商代表憋屈的回答，但情绪尚算稳定。毕竟，他干的就是这么一份憋屈的工作。
  第1003章 寻你的错处
  巨大的投影幕布的侧下方，纪主任，徐主任，范主任，郭立清以及陆军总院血管外科的郝主任，排成一排，笑的像是直立行走的土拨鼠似的。
  “纪主任，请。”郭立清笑的最开怀。他原本是没资格上台的，副主任医师在今天的场合，不算是特别拿的出手，最起码，论资排辈的话，他前面还有十多名的主任医师没上台呢。
  但是，杜科公司为了不得罪凌然，以及云医急诊中心和云医，还是创造性的将郭立清给推上台了。
  现在，点评手术的几位专家，就被确定为了两名省立的医生，两名云医的医生，一名陆军总院的医生。
  这里面，徐主任还是与纪主任和范主任合作的云医人，从人员分配的角度来说，纪主任一方也是占优的如果他们真的准备掀起论战，如杜科公司所担心的那样。
  另一方面，从刚才的表现来看，郭立清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杜科公司的角度来看，他们对凌然的保护，也算是基本到位了。
  至于陆军总院血管外科的郝主任，就算是充数的看戏人员，一并充当缓冲带的作用了。
  其他三甲医院的主任，遇到今天的情况，更是连上台的意愿都没有了。杜科的厂商代表也不强求，若是只负责吹彩虹屁的话，各医院的专家上花一点，还挺好看，可预计都要互喷了，那就别随便派遣炮灰了。
  毕竟，任何一个能上台的炮灰，对他这样的厂商代表也都是致命的。
  “郝主任，您请。”郭立清继续满脸笑呵呵的谦让着，像是一名没上台的拳击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