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洗澡的费力克斯焦虑的搓了搓身体，感觉搓出了点东西，又感觉没搓出来，就像是自己脑海中的念头一样，似有似无。
  “卡特教授的办法……确实能用没错，但是……但是……”费力克斯一时间说不出想说的词来。
  凌然淡定的道：“自信一点，值得冒险一试，即使失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现实并不是游戏，并不是每次赌局都是风险与收益成比例的。同样的，总有一些低风险高收益的方案，会出现在医生的选择清单上。
  费力克斯没有选择有诸多原因，也不为错，在正在手术的状态下，没有选择最优解是很正常的事。这就好像炒股，你不可能总是买在最低点，卖在最高点。
  、
  但是，现在是复盘阶段，自然是要精益求精的。
  费力克斯沉吟片刻，怀疑的看向凌然，道：“你做手术的时候，能想到这点吗？”
  “假设的情况，不需要考虑。”凌然没有直接回答。
  “你觉得自己能想到，是吗？”费力克斯太熟悉外科医生这种动物了，争夺眼球的时候，面子都可以不要的。
  凌然却是再次认真思考了一轮，才偏头到：“这要具体遇到了才能确定……恩，我确定能想到。”
  费力克斯哑然，他有点想反对，又不知道从何开始。
  “凌然医生得手术……做了多长时间？”费力克斯换了一个反向询问。
  “一小时零10分吧。”
  费力克斯掐指一算，就觉得内情绝不简单。但他已经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做的挺好的。”凌然又赞了费力克斯一句，以维持他的心情。
  费力克斯的心情糟透了，欠下网贷的那种糟透了。
  第1285章 谢谢您了
  “挂上挂上，再抬高三寸！三寸不懂多高吗？”
  “举稳了，速度快一点。”
  “行了，这边差不多了，跑快点跟我走。”
  云医急诊中心的后门处，余媛带着一群医药代表，全都忙的嗓子沙哑，肢体萎缩。
  不知从哪里请来的广告公司和施工队，也是两眼发直的忙着活，他们要在极短的时间里将大量的横幅、标语和海报挂起来，时间又赶要求又高，若非都指着医药代表和医院吃饭，给钱都不愿意做了。
  余媛却不管这些，她跳着脚催促两名抽烟的工人继续工作，并威胁工长道：“给你们的钱里是包括连续工作的辛苦费的，再耽误时间，我就直接换人，工钱你们也别想要了。”
  “这话您说第三遍了。”工长无奈的笑笑，低头看看娇小可爱的余媛，道：“今晚之前肯定把活干完了，您别着急了。”
  “别人那里我不管，我这里不能出问题。”余媛坚定的摇摇头，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喝了两口水，就当是休息，又虎虎生风的四处巡查去了。
  医药代表看着余媛的身影不见了，赶紧向工长道歉：“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是太忙了，大家都着急，大家再加加班，回头我给大家申请加班费。”
  “加班费的话，你也说了三遍了。”工长同样不信，撇撇嘴，埋怨道：“医院里面连根烟都不让抽，干活都没劲。”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医药代表好话说尽，又给买了几瓶红牛送过来。
  工长喝了，再喘口气，顺手揪了两片旁边绿萝的叶子，卷了卷，放在鼻子底下闻着，再催促工人们道：“都再努把力哈，这边是老黄世仁了，总归得要干完的活，早完早休息。”
  “老黄世仁能让你休息了，做完了还得有活的。”做工人的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一个个念叨着老的不行的话剧电影人物，一边揪着绿萝的叶子嗅着，并将各种条幅换上去。
  医药代表笑的很尴尬? 又怕得罪工人，又怕有医生听到，像是只空调里的老鼠? 两头受气，还担心死掉了会影响业主家的气味。
  余媛背着手经过? 也没去管工人们的埋怨。她现在就想把准备工作做好。
  今天是霍从军出icu的日子，也是费力克斯等人抵达国内的第四天。
  令人意外的是，费力克斯和凯伦的团队成员都回去了? 费力克斯和凯伦却不约而同的决定留下来? 准备再跟着凌然做几台手术。
  在这种情况下，医院领导本着“野生金丝猴到我家院子来也可以收门票赚钱”的思想? 迅速决定举办一场“不停跳心脏旁路移植术研讨会”? 而且是面向全国范围的。
  虽然说? 时间卡的这么紧的情况下，许多医生都抽不出时间来，但是有京城的狄院士同意? 研讨会的规格和主要嘉宾都算是有了，至于谁会来当观众，云医的领导们其实不甚在意。
  最在意的反而是余媛了。
  心脏外科的格调太高了，而且也有近乎无限的论可以写。对于余媛来说，反正她在异物取出术以外都没什么天赋，那凌然若是偏重于心脏外科的发展，也是相当好的。
  毕竟，心脏外科不赚钱也属于特殊国情，而凌然若是能够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话，所有这些条条框框都是有可能被颠覆的。
  最重要的是，从内心里，余媛也更认可心脏外科的手术。
  一直忙碌到了9点钟，余媛才在闹钟的提醒下，匆忙的赶往icu。
  这时候，重症监护室以外，已经站满了医生，有的是担心霍从军的医护人员，有的是担心霍从军知道他们不担心的医护人员，当然，最前方的还是霍从军的妻儿与亲戚们。
  往常时间，霍从军的妻子儿女都是岔开时间来看他，今天才是一起守在了icu门口。
  等到霍从军的轮椅从icu里推出来，人群不由发出了震天的鼓掌声。
  长相温婉的霍夫人更是满眼含泪，拉着霍从军的手，气的咬牙切齿。
  “没事了。”霍从军拍着她的手，又看看门口的人，也是一脸的感动，靠着轮椅背，轻声问：“凌然呢？”
  “凌医生看了今早的检查报告，说您的身体挺好的，就去做手术了。几个老外今天还要跟着做几台手术，昌西省内的心脏外科的专业医生，都请来了不少，之前跟您说的心脏搭桥的会议的规模搞的挺大的。”左慈典弯着腰上前，帮霍从军重新盖了盖毯子。
  云华医院在昌西省内的影响力毋庸置疑，而且，即使云医的心脏外科是弱鸡，那也是云医的弱鸡，是在昌西省内心脏外科整体弱鸡的背景下的强鸡，强鸡喊弱鸡来开会，弱鸡愿意不愿意，还是得积极前来叽叽的。
  霍从军老怀大慰的笑了笑，道：“这么说来，我这个心脏还是发挥了作用的。”
  没等左慈典回答，霍从军的妻子没好气的道：“你把心脏换了，发挥的作用更大。”
  “我真要换个心脏，说不定能多活20年。”霍从军皮很硬的回答了一句，立即装作身体不适的一个战术后仰，喘了起来。
  “怎么了？老霍？”霍夫人的精神立即绷紧了，儿子亦是上到前来。
  “累了。”霍从军好像要费力的摸一下心脏的样子，但没使上力，又垂了下来。
  这下子，霍从军的儿子彻底着急了，他没继承父亲的衣钵，而是读了军校做了军人，虽然知道自己老爹奸诈，也没想到他刚出icu就敢装心脏病，急不可耐的道：“不适合出来就不要出来了，要不再在icu里呆几天。”
  霍从军费尽全力的摆摆手，力度很弱，幅度很小，像是一只吃饱了桉树的考拉小可爱。
  儿子的心都要融了，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交给我们吧。”左慈典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这招他以前也使过，最近几年没再使，主要是儿子不在身边了。
  想到这里，左慈典的眼眶也是一红，推着霍从军就走。
  霍从军的儿子见状，更是傻了眼，手有点哆嗦的掏出手机来，给自家领导发信息，准备再请两天假。
  “嫂子，家属先别来了，没事的，放心。”左慈典在电梯里将霍夫人给拦住了，也不解释为什么icu就在身后，自己等人要转身跑路。
  电梯门轻轻的关闭，电梯里得几个人同时松了气。
  霍从军微微坐直了些，若有所思的道：“这招怪好用的。”
  “别把嫂子给吓着了。”左慈典提醒了一句。
  “不会，她常年战备执勤的人，吓着了也不该我。对了，心脏出了毛病，还可以找凌然做手术。”霍从军得意的笑出了声。
  左慈典沉默两秒：“那我替嫂夫人谢谢您了。”
  第1286章 鬼门关
  蓝白相间的走廊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快步而过，发出的声音，仿佛都能令花架上的绿萝颤动。
  一株失去了叶片的绿萝拼命的蜷缩着枝条，仿佛这样就能召回被揪走的肢体。
  旁边的吊兰同样损失惨重，但还是用另一边完好的身体抚慰着绿萝。
  几名推着输液架的病人痴痴的望着前方，极其缓慢的迈着步子，无聊的肺都不想动了。
  贺远征一把推开消防门，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再掏出电话，待拨通就急不可耐的问道：“老霍心衰了？”
  电话另一头停了两秒，叹口气道：“别想着天上掉馅饼了，好吧。”
  “没有啊？”贺远征有点失望。
  “恩，这会儿戴着氧气骂人呢。”
  “装的？”
  “恩，好些人都说呢，你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贺远征呆了呆，问：“好些人，是多少人？”
  电话另一头的朋友也愣住了，这个对话的信息量就有些超纲了。
  “有消息灵通的医药代表，应该已经知道了，估计很快就全院都知道了，就瞒着他的家属呢。”电话里的声音略停，又道：“你现在也算是知道了，别想太多。”
  “我能不想吗？哎……”贺远征叹口气，他当年也是消息灵通人士来着，类似的消息，可都是他给朋友说的。
  对方只能安慰道：“从好的方向想，凌然的肝切除做的少了，你以后的机会也就多了。”
  贺远征一晒：“那是他做的更快了，而且，张安民都有点起来了，病床也不够用了。”
  外科实操的难度是极高的，一方面，太多的信息和关键点是需要上书的医生并不能简单直接的自我提升，同时，也大大增加了学习的成本。另一方面，手术面对的终究是人，参与手术的压力和责任都是极重的，这就使得机会成本变的极高。
  在别的行业，技术人员只要下得了狠心，俯得下身段，可以很快得到提升。
  而在外科行业，下得了狠心，俯得下身段只是学得技术的充分条件而已。所以，许多医院的普通外科医生需要十几年的时间才能成长起来，若是狠心与身段差一点的，干二十年干不明白的也多的是。
  但是，所有这些阻碍，都有一个极好的题解：一个好师父。
  如果有一个好师傅，那他所能传授的关键点，他所能提供的信息，首先就是超越平均值的。其次，做手术遇到了危险或阻碍，也有师父来帮忙。
  而且，越强的医生带徒弟，越敢于放手让他去做。
  尤其是那些技术掌握的极好的医生，非常清楚自己、徒弟和病人的技术边界在哪里，那所能提供的护持力是毋庸置疑的。
  许多京城的顶级医院的名校生，明明赚的没有还没有一个装修工人赚的多，却是自动自愿的007，日复一日的顶着巨大的压力继续熬着，为什么？
  如果世俗一些的去理解的话，他们相当于将自己的所有家当，都存在了医院，而医院提供的是超高的“理财”回报。这些名校生只要能在顶级医院的顶级教授手下多干一年，就相当于获得了“理财”资源的100，200，乃至于1000的收益。
  所以，大家只希望呆的越久越好，直到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才会离开这些顶级医院和顶级教授，兑现自己的投资。
  云华医院原本只是地区顶级医院，但也有许多名校生来“理财”了，现在加上了凌然，收益却是瞬间爆炸。
  如张安民这种已经从主治起步的医生，因为本金较多的缘故，现在已经资本雄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