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川没想到他娘的算盘打的这样精。
  不过转而一想，自己这个娘在钱财这些事情上不是向来精明么？
  他摇摇头，看着沈妈妈笑了笑，“小玲一个月只开六块钱，再加上吃吃喝喝买衣服，她还小，用钱的地方也多，娘，你还是别想着她这几块钱了，还有，就是想着现在你也拿不到，因为那些钱她都让我给她放着呢。”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这些当钱成她的嫁妆？”
  沈妈妈有点急眼。
  虽然六块钱不多，可放在家里头也能吃上一个月的啊。
  能买不少的东西呢。
  大儿子纂到手里头，这不都成了便宜那个女人了吗？
  反正只要涉及到顾海琼，沈妈妈就是各种的不爽，不乐意！
  “儿子，你当初说的可是用你的钱出嫁妆的啊。”
  这大儿子要是把那丫头的钱纂到手里。
  哪里算是大儿子出的嫁妆？
  沈妈妈双眼灼灼，她来这一趟是各种的不顺！
  竟然连那个死丫头都避着她！
  沈妈妈有心想要再拖下去，必要的时侯找这些部队的领导啊什么的哭哭穷。
  那些当大领导的不是就管这些事的吗。
  说不定自己哭的惨一些，他们还能给自己一点钱呢。
  这些是沈妈妈心里头的打算。
  当然，她是谁也没敢说出口的。
  本能的，沈妈妈觉得自己要是敢把这心思让大儿子知道。
  他肯定得和自己急眼！
  只是想来想去的，她却是没想到，自己这里连着军区大院都没混进去呢。
  大儿子竟然要赶她走？
  还有他说的小儿子的事情……
  沈妈妈半信半疑，“你没哄我，你弟真的把那女人带回家了？”
  “娘，你不在家，我爹不在家，他带个人回去很难吗？”
  事实上就是沈妈妈老两口都在村子里头。
  沈北军想要带个人回家去鬼混。
  老两口能怎么样？
  干生气、着急吧。
  “我可是和你说了啊，这事儿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沈南川把话头抛了出去，也瞧出了他娘的迟疑，他便索性不再多想。
  自家老太太把沈北军当成个宝贝疙瘩。
  肯定不会做视不理的。
  要知道这年头一个男人要是被人当成流氓告了。
  以后这人前可就一辈子别想抬起头！
  到最后，他娘肯定会坐不住的。
  索性他也不再提起让沈妈妈回去的事情，只是看着沈妈妈随口应付她各种的问题。
  只是没说一会儿，沈妈妈再一次的问了出来，“你刚才说的你弟的事情，是真的啊？”
  “娘，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再走。”
  沈南川语气平静，“不过我想那个时侯你回到家，估计得去派出所去找沈北军。”
  “还有你这当哥的吗，怎么说弟弟呢？”
  “咒他去派出所，哦，他进去了你这个当哥哥的脸上好看是不是？”
  沈妈妈白了他一眼，坐在椅子上脸色青了白白了紫的。
  明显是在考虑沈北军的事情。
  最后，她一咬牙，“你给我买明天的票，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她不可能让那家子王八蛋害了自己儿子一辈子！
  明明自己家的是个狐狸精。
  勾着她儿子。
  不要脸的东西。
  还敢倒打一耙？
  敢让她儿子进牢房？看她回去后不撕破那个贱女人的脸！
  “行，那就明天中午的票。”
  早上的时间来不及。
  中午他也刚好能把人送到车上去。
  “我还以为你买早上的呢，早点把你娘我送走，你也好清静啊。”
  沈妈妈坐在那里语气发着酸，“果然是儿大不由娘啊，想想你们小的时侯，一个个的我一离开就哭，不抱哪个都哭，可是现在呢，娘过来你这里，大老远的来看你，看你们，瞧瞧你们兄妹两个这态度，娘这心里难过啊。”
  坐在椅子上的沈妈妈要哭不哭的。
  话里话外全都是指责沈南川兄妹两个人的。
  沈南川就静静的坐在那里听。
  直到，沈妈妈自己说的没趣儿，抬手拿袖子抹了把鼻涕和眼泪。
  使劲儿的抽了两下鼻子后。
  她才再次看向沈南川，“那个，明天你去送我吧？”
  “嗯，我那边忙完就过来送您去火车站。”
  沈南川说到这里看了眼沈妈妈，真心有些好奇她这一路是怎么到这的。
  不过，他也没问。
  沈南川晓得，他这不问还好，要是一问，肯定得问出各种的事儿来。
  不知道他这个娘又得和他一边哭一边说的诉什么委屈呢。
  那场面他想想都头疼。
  “我明天会早点过来的。”
  晚上十点多，沈南川觉得没什么说的了啊，自己该叮嘱的该说的都说了，他娘这边只要一上车，他也算是去了桩心事，看了眼外头漆黑的天，他准备起身离开，“娘，你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啊。”
  “啊，你这就走啊？”
  沈妈妈一下子着急起来，“儿子，你晚会走啊，再和娘说会儿话。”
  沈妈妈站到了沈南川的跟前。
  沈南川低下头。
  一眼看到沈妈妈头顶半白的头发。
  他的眼神一凝。
  记忆里头，他娘是一头的黑发，很多，但是从来不怎么收拾。
  天天头发乱蓬蓬的。
  可是，她的头发却是黑的，很黑的那种。
  而这一眼看过去在，沈妈妈的头发没有记忆里头的凌乱。
  应该是特意梳洗过的。
  可是，却是白头发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半个头顶。
  还没到六十的人……
  心里头一顿，沈南川轻轻叹了口气，再次坐了回去，“娘，你说吧，我听着。”
  “儿子啊，你在这里待着还好吧？”
  “还行。”
  沈南川以为沈妈妈是担心自己，语气也缓了几分，“娘你不用担心我，你和我爹的身体好，家里头一切平安，我这边就一定是好的。”他不用操心家里头那些事情就行。
  “那那，部队里头好待吗，累吗？”
  “没有人欺负人吧？”
  “娘，不会有人欺负你的，这里可是部队。”
  沈南川的眼神一点点的缓和下来。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他娘心里头总还是有那么一点他们的位子。
  只是……
  接下来，沈妈妈带着几分试探和小心冀冀的开了口，
  “那，儿子啊，你也知道你弟那人，他是没啥长进的，在村子里头也做不了啥，你看，要不，要不你这里要是还行的话，你把他也弄到这啥部队里头来吧？”
  “你放心，你弟他不会给你丢脸的。”
  “我回头一定和他说，让他好好干，不能给你丢人……”
  沈妈妈心里头是真的觉得这个主意挺好的啊。
  越想越觉得自己能想起这样的想法，简直是太好了啊。
  大儿子在这里那么些年。
  肯定能照顾一下自己的亲弟弟啊。
  小儿子有了人照应，还能每个月赚点钱……
  “儿子啊，不是都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嘛，你看看你们兄弟两个在一块，当真有什么事情也能好好的商量商量不是？也不至于啥事都是你一个人撑着，娘也是为了你好……”
  沈南川觉得自己已经不想再说话。
  他以为……
  原来，只是他所谓的以为！
  笑了笑，他站起了身子，“娘，要是沈北军想要参军的话可以直接去咱们镇上的相关部门报名，要是他的各项条件合格，自然会让他进入部队的，只是分到哪里却不是我能管的。还有，哪怕是真的分到了我这边，我也绝不会讲情面或是特别关照他的，这是部队，不是咱们家。”
  “娘，如果您觉得我过的比沈北军好，心里头不乐意的话，那要不我现在就回去和首长他们说，我不干了，明天咱们一家几口全部跟着你回老家，好不好？”
  “嗯，我回家后咱们就分家。”
  “家里头的地啊吃食啊屋子之类的，沈北军也不小了，我这也有孩子了，还是分开些的好……”
  他这里说的眼也不眨一下。
  好像和真的似的。
  把沈妈妈给吓了一跳，想也不想的伸手拍了下沈南川，“你个混小子，胡说什么呢，谁让你回家了，好好的回啥子的家？你弟在家看着我们还放心呢，就他那性子，一个人在外头我不知道还得担着多少的心呢。”
  “娘真是这样想的？”
  “自然是真的。”
  “娘怎么会骗你呢。”
  沈妈妈半点不犹豫的点头，“真的，刚才娘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咱们娘俩不是说话嘛，呵呵，哈哈，哪来那么多的正事啊，儿子你说是吧？”
  “也是。”
  “娘是随口一说的，并不是真想让沈北军过来我这？”
  “不是不是。”
  沈妈妈头摇的波浪鼓儿一样。
  半点不敢迟疑的。
  生怕自己点头或是应声慢了，沈南川就真的掉头和部队首长什么的去说要回老家。
  军人多好啊，多光荣？
  更何况她这儿子可还是个当官的呢。
  是啥来的，对，干部！
  走出去，在整个沈家村提起来谁不羡慕她儿子有出息？
  哪怕是镇上呢，她儿子也是头一份儿呀。
  要是儿子这真的和自己一块回了老家……
  她们家的日子怎么可能还有以前的舒坦？
  是，现在沈南川是往家里头寄钱寄少了。
  可是，就是这少少的几块钱，可也比大部分那些人家没有的强啊。
  别看着钱少，可是能买不少的东西哩。
  这一笔账沈妈妈却是算的绝对清楚。
  她看着沈南川一脸的赔笑，“儿子，娘真的就是随口说说……”
  “嗯，那我也是随口说说的。”
  沈南川声音平静，也不看他娘是什么样的脸色，径自站起了身子，
  “娘，我还得回去巡夜，就先不陪你了，我下去的时侯会和一楼的人说，明天早饭帮你送过来。”
  “好好好，那娘送你。”
  因着刚才沈北军的事情，沈妈妈这会儿心虚的不敢再多说什么。
  一听自己的大儿子要走。
  自然是没有二话的，“娘送你出去啊，对了川儿啊，娘和你说件事儿。”沈妈妈一下子想起了自己之前一直想和沈南川说的话，一边抬脚朝着屋子外头走一边叮嘱身侧一两步远的沈南川，“川儿啊，你听娘的，这女人啊，不能惯，我可是听你妹说了，她说你在家里头打地铺，这怎么能行呢？”
  “你可是个男人，是要在外头做大事赚钱的人。”
  “回到家里头她不照顾你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让你睡地下？”
  “娘，你应该也听小玲说了，那是没地方睡，也就那几天……”
  “没地方睡她怎么不睡地下去，非得让你去啊？”
  沈妈妈一瞪眼反驳了回来，气呼呼的，“她啊，心里头就是没有你，我看她根本就没有想着和你过日子。”说到这里她猛不丁的拍了下大腿，“哎哟，我想起来了，川儿啊，她在家里头的时侯不是念叨着要和你那什么离婚吗，你说她一个女人哪来的那么大胆子啊，不会是，这不会儿是，她外头有人了吧？”
  越想越是这样的啊。
  沈妈妈又是哎哟一声，也不顾身旁自家儿子黑着的脸，越说越溜，“不行，我这心里头啊越想越不踏实，儿子你等着啊，等着娘，娘回家后就给你去问问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要脸的和哪个野男人勾在了一起。”
  “娘，这是没有的事儿，你可别胡说八道啊。”
  沈南川可真是被他娘这话给着实的吓了一跳。
  真想看看他娘这脑子里头都装了些啥。
  他家媳妇找别的男人？
  真不知她这脑子里头怎么想的。
  给自己的儿子戴绿帽子就那么的好玩吗？
  “我媳妇不是那样的人，还有，孩子是我的，您要是回去胡乱闹腾，到时侯人家笑话的可是你和我爹啊。”
  沈南川被他娘这一连串的跳跃思维给气的想吐一口老血。
  他娘就不能消停点儿吗？
  “我和小顾我们两个是常年不在家的，外头那些人说啥我们也听不到，她们怎么说也传不到我们耳朵中，娘你要是回去找人闹事什么的，到时侯丢脸的可是沈北军，还有你和我爹啊。”
  沈南川是真的怕他娘回去之后到处打听。
  这样没事也被那些喜欢嚼舌头，爱捕风捉影的人给弄的有事！
  “你娘不傻，我要是找也得悄悄的找啊。”
  “娘知道你不能有坏名声。”
  “你可是军人，有影响。”
  沈南川这个时侯抬头看了眼楼顶，忍不住想一声长叹。
  瞧着这几句话，他娘这不是，也不傻吗？
  你说怎么就……
  深深的在心里头叹了口气，他一脸正色的看向沈妈妈，“娘你说的太对了，人家部队上就不能让有名声影响的人待着，要是真的有点什么传了过来，那我可就只有回家和你们一块过生活的日子了啊。”
  “行了行了，娘不说，不说还不行吗？”
  真是的，她又不会大肆宣扬。
  不就是想着偷偷的问，便偷的找嘛。
  不过自家大儿子这态度……
  得，不问不追还不行吗。
  眼看着母子两个就要到了一楼，沈妈妈看了眼沈南川，又看一眼。
  最后没办法。
  沈妈妈发现沈南川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她只能自己出声。
  “儿子啊，你要不还是先留给我点钱吧，这还有一晚上一大早呢，娘说不定就有要用到钱的地方啊，这手里头一分钱都没有，总是不好的，儿子你说对吧？”其实刚才沈南川和她说的是明天回去车站上车后把钱都给她，可是沈妈妈却老是心不踏实——
  钱没纂在自己手里头。
  她就不安心！
  答应了的事情算什么呀。
  只有拿到手里的东西才算是自己的！
  特别是，钱！
  沈妈妈眼巴巴的看着沈南川，“儿子啊，娘这手里头没钱，那啥，心里没底儿，晚上睡不着啊。”
  “娘，你就不怕钱放在身上一晚上再给你掉了？”
  “不怕的不怕的，娘从不会掉钱的。”
  沈妈妈想也不想的就点头，双眼发亮，“儿子，你现在这身上带了多少钱啊，都给娘拿着呗？”
  “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做事嘛，那啥的，娘这是怕你忘了，哈哈，忘了。”
  沈妈妈一连几个哈哈声打出来。
  沈南川满脸的无语，最后，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十块的，本来是想着给沈妈妈一张的，结果她一伸手，几张钱都被她给抢了过去，沈妈妈不认识字儿，但却很是奇迹的认识钱！
  手指沾着口水数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她有些不满意，“儿子，你身上就这么点儿钱啊，真没了？”等看到沈南川一脸平静的点头，沈妈妈这才把手里的钱直接塞进自己贴身缝着的衣袋里，还不忘看着沈南川交待，“那你明天来的时侯别忘了啊，你可是答应给娘好几百的，这些可不够……”心里头却是开始骂起了沈北军，要不是这个小混蛋，自己再在这里多待几天，哪怕大儿子再不给她钱了，可是她说不定还能从沈小玲那丫头身上弄出来点儿啊。
  现在就这样便宜了那丫头和那个女人？
  沈妈妈心里头满满的不甘心。
  可是不管她再怎么样的不情愿，一夜过后，第二天中午十一点才刚刚过，沈南川直接带着沈妈妈坐上了团里开往县城的运输车，目的地是：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