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川看了眼顾海琼，想了下，“明天一早再说吧。”
  他是想着让沈小玲跟过去。
  这一面，怕是最后的一面了吧？
  再怎么说，有大宝这个情份摆在这呢。
  再加上孩子的血缘关系……
  不过，看着自家媳妇一脸的紧张和不赞成。
  再忆及上午在病房的那一幕。
  老太太，是真的不认得人了啊。
  让孩子过去做什么？
  被吓？
  这么一想，他索性心里头就有了主意。
  不过，倒也没有急着说出来。
  左右不过是这一晚上。
  次日一早。
  一家人都有着早起的习惯。
  沈南川起的却是最早。
  天还没亮呢，也就是五点出头，沈南川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了眼身侧的儿子。
  他眼底闪过一抹暖意，笑了笑，沈南川起身帮着小家伙把踢到一边的被子盖好。
  然后才转身轻轻打开门，再阂上。
  院子里头还是乌漆抹黑的一片。
  沈南川也不以为意。
  蹲着身子打了一套拳，觉得身上有些汗了，他才深吸了口气。
  慢慢收拳！
  这里不比家里头，洗澡什么的都不方便。
  不能让身上的汗出太多。
  回头自家媳妇怕是又该嫌弃自己了。
  在院子里头溜了两圈，他就看到顾海琼几个陆续从屋子里头走了出来。
  “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
  沈南川看着自家媳妇，想让她赶紧回去再多睡会儿。
  一侧，沈小玲不敢和她哥打趣。
  扭头朝着顾海琼悄悄使了个眼角，全是打趣和戏谑！
  顾海琼白她一眼，看向沈南川，“昨晚睡的那么早，哪里有那么多的觉睡啊。倒是你，好不容易休息几天，怎么不多睡会儿？”
  对于自家媳妇的关心。
  沈南川自然是高兴的紧。
  浓眉大眼里全是笑，“我不困，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去买早饭。”
  一侧。
  沈小玲看了眼许爱，叹口气，“许姐，咱们两个还是回避吧。”
  自家哥嫂这恩爱，就不能避一下她们这两个外人吗？
  许爱可是早就想离开的。
  又不好抬脚就走。
  这会儿被沈小玲一提，脸也有点红，“那我去买早饭……”
  “你去啥啊，没看到我哥和我嫂子已经去了吗，让她们去吧。”
  出去买早饭，顺便一块走走。
  多好？
  孩子们都还在睡。
  沈小玲觉得耳朵根顿时就清静无比啊。
  坐在院子里头，有些风，带着丝丝冷意吹打在身上。
  她却只觉得心里头无比的通透！
  许爱不知道搬了两个小马扎，一个自己坐，一个递给了沈小玲，
  “坐下来歇歇。”
  沈小玲笑着看她一眼，“我又不累，有什么好歇的。”
  “刘姑姑的事情别多想，有些事情啊，你就当这是考验好了。”
  许爱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劝慰。
  她看着沈小玲，笑呵呵的，“这人啊，都是命。你不是老说嘛，咱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吗？”
  “我知道。”
  沈小玲看着许爱笑了笑，眼里头有感动。
  她没有想到，许爱竟然特意的开口劝她！
  这对不怎么会说话，也不想多说话，只想着闷头做事的许爱来说。
  应该是，很难吧？
  “我只是觉得有些难过。”
  “别的真的没想，也没有伤心或是什么的。”
  说没有一点感觉感慨那肯定是假的。
  可要说再多的。
  哪怕是生气或是愤怒。
  她都没有！
  之前看到的刘姑姑那一面儿，她哪里还不晓得刘姑姑的现今？
  她可是个好好的人。
  能和个行将就木，神智不清的人计较？
  哪怕，对方指着她的鼻子骂！
  最终不过就是左耳朵出，右耳朵冒罢了。
  或者有人会说，沈小玲啊沈小玲，你可真是没用，懦弱啊。
  人家都指着你鼻子骂了。
  你竟然一声不吭！
  可是，让她怎么办？
  如果是一个好好的人，或者是和她相较无比的对手啥的。
  她大可以使出全身解数去折腾对方。
  去从对方身上把这口气强行出出来！
  可是，现在？
  她摇摇头，虽然没有说，可心里头却是想起一句话：
  疯狗咬你一口，那是你运气不好。
  你当先做的是立即想办法止损，绝对不能让自己被疯狗咬这一口而传染啊。
  难道你还要反过去不依不饶，追着疯狗咬上一口？
  那到底对方是疯狗还是你？
  沈小玲打这个比喻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污蔑刘姑姑的心思。
  她就是，想起这了句话。
  有感而发罢了。
  许爱听着她这样说，心里头轻轻嘘了口气。
  能这样想就好！
  想了想，她一脸认真的对着沈小玲开了口，
  “你只管放心在外头做事，赚钱，我会帮你和顾小姐把家里头照顾好，看好几个孩子的。”
  如今二二三三几个都大了。
  这眼瞧着转眼就要上一年级的年龄。
  家里头只有一个小五。
  又有兰阿姨和她一块做事。
  要是自己再不能把这些家里头的事情做好。
  让小顾她们两个人没有后顾之忧。
  许爱觉得她真的可以不用再继续待下去，卷铺盖回家得了！
  “我和嫂子谢谢你。”
  这句话沈小玲说的绝对是发自内心。
  能找到一个让人放心，完全信任放手的人帮着照顾孩子或是看家。
  对于沈小玲她们来说，是真的挺不容易的。
  哪怕沈小玲几个自己就和职业介绍所挂勾！
  “谢啥，这不是我应该的嘛。”
  许爱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一再的说这是她应该做的：
  自己拿了人家的钱呀。
  做事用心，好好的照顾孩子，尽量做到最好。
  这些不都是最基本的吗？
  拿钱了呀。
  沈小玲看着她，眼里头全是笑意：
  知道拿了别人钱的人不少，可像许爱这样的心态，不多啊。
  一个个出去打工的人。
  都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多，拿的钱太少！
  有时侯想想，她是真的不懂那些人的思绪——
  你自己份内的事情都没做好。
  指望着谁能给你钱多？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远远都听到你们的笑声。”
  顾海琼和沈南川先后走进来。
  两个人手里头都提着不少的吃的：
  包子饺子豆浆油条小米粥……
  还冒着热气儿呢。
  沈小玲瞧的，肚子都不禁咕噜噜叫了两声！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嫂子，你买的这油条真香，我肚子都饿了。”
  “这些都是你哥买的。”
  顾海琼觉得自己可是个好人，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呀。
  这早饭是沈南川买的。
  她才不占这个功！
  沈小玲捏了根油条，眉眼弯弯的，“谢谢大哥。”
  “洗手没有，多大的人了，洗手去吃。”
  沈南川扫她一眼，抬手把她要去拿豆浆的手给拍开。
  “洗手。”
  “你现在是当妈的，得给小五做榜样。”
  沈小玲，“……”那你能不能轻点拍？
  就她哥那手劲儿！
  这会儿手背上都火辣辣的疼。
  晚会儿说不准就得红起来！
  心里头叹口气，她这个大哥啊，估计也只有在家里这几个孩子和她嫂子面前才能温和的起来！
  自己这个当妹妹的，想想有时侯觉得可真是心酸呐。
  嗯，她一定是有个假哥哥！
  吃过早饭。
  顾海琼正想和沈小玲说出她和沈南川之前在外头商量的决定。
  招待所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带着迟疑的声音，
  “许问一下，这里是不是住着位沈同志？”
  “沈同志？”
  招待所的人语气带着疑惑，不过也没有态度不好，
  “哪位沈同志，我们这里是招待所，可是住了不少客人啊。”
  “就是，就是外头来的，还有女人带着孩子的……”
  本来沈南川几个听着没往心里去的。
  只是听着这后头几句话。
  外头来的，女人带着孩子……
  沈南川和顾海琼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沈小玲也有些坐不住，“嫂子，不会是说的咱们吧？”
  她站起身，“我过去看看去。”
  “不用去。”
  顾海琼还想拦着她呢，门口几道身影忽啦啦的冲了进来。
  “沈同志，果然是您来了！”
  “您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好歹的去接您啊。”
  说话的是一位五十六岁的老人。
  沈南川只一眼便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刘大宝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