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走动的人应该就是过来买东西的，瞧着一点也不紧张，优哉游哉的，看来刚才外面遇上的俩人很尽责，有人来抓就来报信。
  “你要是买东西，就去找那些蹲在有包的，他们是卖东西的。想买啥，你得一个一个的问。”
  “还有啥要注意的？”
  小鬼头接过她递来的奶糖，瞄了眼周围压低声音，“你记得大人们要是跑了，就跟着他们跑，跑不过你找个地儿躲着，你这么小没人会抓你。”
  关平安也压低声音，“要不要给人家好处费呀？”
  结果被鄙视了，“你买点东西不用。”说完，这小子居然跑了，可把关平安给气坏了，她话还没说完呢。
  看着大人们都能不说话都不说话，她这刚踏码头的也不好闹事，嗯，还是先溜一圈瞧瞧情况。
  结果她一凑近正交易的摊子想了解一下，又被鄙视了……
  哼！有啥了不起，我不靠近都能听得到。
  绕了一圈，她果断走向一位中年男人跟前蹲下，对方衣裤没一个补丁，脚上的皮鞋虽然掉了皮，但怀里抱着一个布包。
  她的目标就是人家布包内一叠叠的票券。
  关平安努力板着小脸，“粮票、糖票和工业券都咋卖？我要的数量不少。”
  对方狐疑地打量一眼眼前的小豆丁，瞧着白嫩嫩的，是不像缺吃穿家的孩子，可这口气未免太大。
  关平安无语地翻了个小白眼，“小瞧人是吧？”她只好把背上的背篓卸下往他跟前推了推，掀开麻袋片的一角。
  ——鹿肉？
  中年男人瞳孔一缩，微微点了点头，“你要换？”
  “对，别欺负我小，我知道行情价。”
  中年男人差点笑出声，“行，我王六做买卖讲究的就是一个道义，一贯一视同仁，不欺不瞒。”
  “我信你是个爷们！”
  这一下子他终究忍俊不禁轻笑出声，“小孩，你哪的？”
  不懂规矩了是吧？
  关平安推了推背篓，“说个价，外头还有人等我。”这是再告诉你，别欺负我小，我有帮手的。
  “全国粮票每斤两毛二，省粮票每斤两毛，糖票我也给你省粮票价，工业券按10张起价……”
  关平安静静地听着，前面这两样价钱跟她爹说的一样，这人应该不会坑她，“行，你看这要不要？”
  中年男人连忙点头，“有多少？”
  “30多斤，多少价？”
  “小丫头，现在猪肉也就几毛，我给你一块五咋样？”话一说出，中年男人就见小丫头要拽回背篓，连忙改口，“当然鹿肉要比猪肉值钱得多，我给你一块七！”
  “两块！买肉还得要肉票呢。咱都干脆点，我算你30斤，零头不要钱。”
  中年男人呲呲牙，“贵了贵了，算了，就2块吧。”
  关平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商人谋利，还是投机倒把的利，真信了脑子才有问题，还是快麻溜点，时间不早了，她还有事儿呢。
  省内粮票，关平安不要，要了一百斤的全国粮票，这种不像省粮票有时间限制，而且更值钱，她又不缺粮，买了也是以防万一先备着。
  剩下的全换成糖票和工业券，尤其工业券更是重重之重。
  凭工业券购买的商品范围实在太广泛，从铝饭盒、到铁锅、菜刀剪刀到雨衣雨鞋，还有闹钟，什么都缺不了。
  结果30斤的鹿肉全部花光了还不算，她还得倒贴十块钱，不过摸着挎包内厚厚的一卷卷票券，她也心满意足了。
  临走之前，关平安想想还是不死心，当然她也觉得这王六能弄到这么多票券，应该不简单。
  “奶粉呀？有啊，你想要啊？”
  废话！
  “要几包？”
  “多少钱？”
  “罐装的12，袋装的8块，”
  关平安倒吸了一口气，狐疑地盯着对方。麦乳精才多少？五块的罐装、两块的袋装，翻了好几倍呢。
  “小丫头，真没蒙你，看到那个老头了没？你去人家那还得要高价，我这儿给你还能少点。”
  “真没少？”
  “整个县城都买不到，省城都不一定有，就这还是人家从海市带回来的，一共也没多少。”
  关平安暗自咬了咬牙，“行！你给拿好的，给我一个袋装的和罐装的。”
  中年男人失笑地拍了一下她脑袋，东西也不带走，留下的关平安摇着小脑袋幽幽地叹了口气。
  ——今儿可不止把她家一套院子给花进去了。
  刚出百货商店还有70块，刚给了10块，现在再少了20块，剩下的40块都不知够不够花？
  “去给我拿一套罐装和袋装的奶粉，从前两天刚进来的那批货里头拿。”
  “六爷（刘爷），那小丫头啥来路呀？”
  “问啥？少给老子打歪主意，坏了规矩小心老子削你。”
  “嘿嘿，我就好奇呗。”
  “好奇害死猫！听话，快点去。”
  ‘偷听’的关平安暗自点点头，有眼光！
  那小伙子去得很快，没多久就回来了，明显是有团伙窝点，害得关平安都想要不要来个黑吃黑。
  不过这王六为人不错，之前交易时还特意用身子遮人耳目，示意她赶紧藏好。盗亦有道，算了。
  她利索地接过对方递来的布袋子，也没取出来，往里瞟了一眼，直接敞开挎包，给钱时有意露出一包东西。
  “小丫头，还想要啥？”
  关平安会意地笑了笑，拿出东西递给他。
  王六失笑地摇摇头，鬼丫头！要是他没料错，这用油纸包抱着的一准是鹿筋鹿尾什么的，可打开时他还是怔了一下。
  ——何止这几样？
  第284章 县城老刘
  居然连最贵重的鹿茸鹿鞭都在里头！
  想来这小丫头刚才说的还是真的，外面还真有人等着她，也不知是哪家长辈锻炼家族晚辈。
  “四百五？”
  这么值钱？！
  关平安倒是有些吃惊，可她的撒谎功是日益见涨，脸皮早已锻炼出来，此刻闻言一声不吭地看着对方。
  “五百！不能多了。”
  关平安立即拍板，“成交！”
  奶奶个腿，原来古来今往这行情都没变呢。她还有几根鹿鞭呢，早知道就不卖那30斤鹿肉。
  “我要的东西比较多，能不能带我去看货？放心，家里长辈已经交代过规矩，别看我小，我懂的。”
  王六果断点头。你都不怕我卖了你，我还能怕你个小不点？老子混了这么久，啥样的人没见过！
  于是，这俩人立即收拾起东西就走。
  关平安见他从后面出去，毫不犹豫地跟上，没问去理由。当然，不止他们俩人，其他离开的人也从后面出去。
  不过与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同，她还得跟着对方绕了一大圈。
  嗯，这地方不错，有机会还得来，瞧瞧这管理的多有规矩，靠谱！难怪那栓红布条的俩人咬牙切齿的……
  抄近路走小巷的，一刻钟之后，对方领着她来到一处院子前，这要是关有寿在此，他就知道这是谁家。
  ——县城老刘。
  而王六也不是什么王六，乃是关大爷口中尊称的老刘，也是关有寿数月之前来此换钱时喊着叔的那位刘爷。
  要说人家一个县城黑市的幕后老大为何会心血来潮地也去蹲着摆摊子？
  说来可就话长了。
  与往常一样，今天正好又是他收回一些东西的日子，结果他刚蹲在那里，正琢磨点事儿呢。
  谁料到一个小丫头就直直上来，一开口就对他说，票咋卖，她要的数目还不少。
  ——老刘诧异之余，这一瞧着小丫头故作大人似的板着小脸，顿时起了逗孩子的恶趣感。
  此刻的王六开了锁直接推门进去，“小丫头，跟我来，看中啥你自个挑。”
  这要换成另外一个人，估计言行都会带上点迟疑，可关平安就大摇大摆的进入，还与她老子一样，替对方关上院门。
  王六见状眼里闪过笑意，也没吭声，径直开了东厢房一间屋的房门，站在门口他也不进去，“挑吧，挑好了喊我。”
  “行。”
  见小丫头又是大摇大摆地管自个进入，也不担心他给锁上门，王六更是失笑地摇了摇头，是挺有趣的。
  可这小丫头胆子也未免太大！
  与他同样的想法，房间内的架子上照相机、香烟、茶叶、白酒；地上铝盆、搪瓷面盆叠着的饭盒水壶杯子；箱子内的毛毯、毛线、毛巾、布料，还有棉胶鞋、雨鞋、油布雨衣、夹胶雨衣……
  关平安看着也感叹这人胆子未免太大了。
  他就不怕有人上门查货物的来源？
  不过这不是她该关心的，关平安立即抓紧时间开始挑起东西——闹钟一定要的，铝饭盒、线手套……
  最后挑油布雨衣和夹胶雨衣两种雨衣时，她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都给拿了，钱留在身边再多也比不上实物重要。
  如此一想，关平安索性尽量挑小的，好带走的，数量多点就多点，没准什么时候就成了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