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少凌没想到安歌居然这么直白就戳穿了他内心深处想要藏着的秘密。
  这里就他们两个人。
  安歌勾唇，神色清冷：“我也不跟你拐弯说些有的没的，张小瑜做了什么你很清楚。”
  “你的意思？”
  “姜成也是你的儿子，张小瑜是你的女儿，绑架姜成的人是张小瑜，不知道伯父会怎么处理？”
  安歌悠悠地眼神看着他，就等着姜少凌说出后面那些话。
  男人深呼吸一口气，姜少凌知道张小瑜十恶不赦，做了不少违法的事情。
  可是要他指证张小瑜，比登天都难。
  姜少凌本就对他们母女心生愧疚。
  现在更是不可能出面。
  “你要姜成的苦白受，让你前妻死不瞑目吗？”安歌凝声，声音近乎都在颤抖，“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男人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深呼吸一口气，摇头：“我不知道，你不要逼我。”
  “姜家老爷子怎么死的，你不知道？”
  安歌继续追问，看着姜少凌的神色骤然变了，脸色惨白的吓人，这一下大概也是明白了。
  “你跟姜成被绑架之后，你是之后才回来的，是张小瑜放了你，对吗？她为什么放你回去，回去之后姜家老爷子又为什么死了。”
  安歌将一连串的事情全部都阐述清楚。
  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逻辑清晰。
  姜少凌快忍不住了，他浑身都在抖，不多时，他猛地抬头：“我求你了，不要再问了，为了姜成好，也为了我好，我愧对他们母女。”
  “所以你就纵容着她，让她继续在那条歧途之上越走越远，是吗？”
  安歌冷笑一声，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她知道姜少凌在隐瞒什么，那些所谓的真相，可能会让姜成承受不住，她才将姜少凌叫出来。
  男人抱着头，神色崩溃。
  “是姜家欠了她的，不是吗？”
  “你前妻有什么错，姜成有什么错？”安歌怒道，为什么这样一个虚伪的男人，在当初的时候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让两个家庭都陷入水火，现在才说是姜家的错。
  其实最该死的人是姜少凌！
  “是我错了。”姜少凌抬头，神色微微变了，“我不该抛弃芊芊和小瑜。”
  “呵。”安歌勾唇，“你若是选择继续包庇，那我也无话可说，姜成知道会痛心的。”
  安歌站了起来。
  姜少凌突然着急了，他伸手想去拽安歌的手。
  “求你了，不要跟姜成说，好吗？”这个男人几乎是疯魔了，居然想着让安歌也帮着一起隐瞒这个真相。
  简直在做梦。
  安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曾经以为单纯如姜成，是个无忧无虑，没有负担的孩子。
  可是现在想起来，不是没有负担，是爹不疼娘不爱。
  “我是给你机会坦白，不是让你游说我。”安歌冷冷地看着他，“我只是姜成的朋友，姑且可以做到这般，你是他的父亲，却不疼惜他，很好，我会找出真相，会抓到真凶。”
  姜少凌被安歌的话震慑住了。
  “希望到时候，伯父不要后悔。”安歌笑了。“你这样的，不配为人父。”
  她的话很重。
  但也是她内心所想，不爱却又要生下姜成，不爱却又要去娶那样一个人。
  就算是利益集合，没有真爱，那也该有责任。
  ……
  病房里。
  林小暖的眼睛都哭肿了，她整个人的状态很糟糕。
  “姜成还不醒，我好害怕啊，安歌。”林小暖抓着安歌的手，低声喃喃，“我怕他醒不过来，也害怕他醒了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交代。”
  空难的事情。
  他母亲的事情，可能会直接刺激了他。
  安歌揉了揉林小暖的脑袋，她轻声道：“你别太担心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凶手绳之以法。”
  “姜伯父他是不是不肯指认张小瑜？”林小暖问道，其实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没什么让人惊讶的结局。
  “嗯，你乖乖地陪着姜成，好好疏导他。”安歌很心疼这样的林小暖，可她知道，他们都不能喘息。
  不然的话，张小瑜会将那些蛛丝马迹清理地越发干净。
  “我会的，安歌你也注意安全，我会做好自己的事情。”
  林小暖吸吸鼻子，坚定的很。
  “我会比任何人都坚强，从前是姜成追着我，现在换我，我会一直陪着他的。”
  林小暖点点头。
  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他身上很疼，身子很虚，很累。
  只是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情绪又崩了起来。
  姜成坐直了身子，几乎是哭腔。
  喊了一声。
  “妈。”姜成仓皇地看着身旁的林小暖，“我妈人呢？我做了一个噩梦。”
  “你饿了吧？”林小暖轻声问道，“我去给你把粥端过来。”
  林小暖转移话题，要去拿东西，可是姜成不傻，他知道发生了什么，男人挣扎着：“是不是我妈出什么事情了，你们不要瞒着我。”
  安歌靠在那儿，神色很冷，她从来都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虽然她的心也在滴血。
  “你早晚会知道这件事情，我也没有必要瞒着你，但是姜成。”
  这些残忍的话，就让她来说吧。
  安歌看着面前这对人儿。
  “你必须学会坚强，现在的处境比你想象之中还要艰难。”安歌叹了口气，“伯母的飞机坠毁了，她已经离开这个人世，凶手就是张小瑜。”
  “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这么残忍。”姜成一个激灵，浑身都在颤抖，泪水一瞬间夺眶而出。
  姜成疯了一样想要下地，想着去找张小瑜。
  可是林小暖死死的抱着他：“你冷静一点，这是一场空难，一场精心策划的空难。”
  “她就是凶手，她亲口承认了，这还不行吗？”姜成攥着拳头，“我要去报警，我要抓她。”
  “她既然敢对你说，那就说明她有万全的准备，不会留下任何的证据。”
  安歌厉声道。
  姜成的脑瓜子嗡嗡嗡的，他就靠在那儿，神色诡异。
  “所以就该由着她胡来吗？就真的一点制裁不了她吗？”姜成的心如刀绞，他只要一想到母亲乘坐的飞机发生了空难。
  母亲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崩溃了。
  姜成没忍住，嚎啕大哭。
  “会有办法的，姜成你放心，我不会让伯母白死的。”安歌沉声，神色再度变得凝重，“暖暖，你陪着姜成。”
  “好。”
  安歌说了最残忍的话，也要去做最艰难的事情，在这样失去最亲之人的境地之下，也只有她这个局外人可以承担起这一切。
  ……
  宋渡拿了报酬，买了全家桶回去，他也不知道蓝莎喜欢吃什么。
  但翻窗进屋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呵。
  宋渡心里冷笑一声，这对真是的，前后脚来找自己，他没被沈碎打死已经算是捡回半条命了，这女人来干什么。
  “姜家的事情你也有份。”安歌冷声道，慢慢抬头，逆光站着的男人身上满是狼狈。
  其实宋渡赚了很多钱，但似乎并不能弥补他身后那个窟窿。
  “嗯。”宋渡没有否认，“你不该来这里。”
  “你也是为了钱，我给你九位数一次性买断你职业生涯，你只需要指控张小瑜买凶杀人。”安歌抬头，神色清冷。
  当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才会来这里。
  “你是要我的命啊。”宋渡的心底抽了一下，虽然他在姜家的事情上没有杀人，空难跟他也没有关系，但是出卖金主是死罪。
  而且外头多得是人想要他的命，宋渡又不傻。
  “十位数也可以，我想你这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安歌淡淡的道，“买你一条命很值得，不是吗？”
  宋渡看着面前这个孤傲的女人，这副模样完全是用钱在砸人。
  安歌想要用最快的时间把张小瑜这个定时炸弹解决了，不然往后指不定会做什么。
  宋渡突然就笑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其实很好看。
  男人眼神之中透着一丝玩味：“的确不值得，我的命哪有这么值钱啊，只不过我还是喜欢用自己的双手去赚钱。”
  宋渡拒绝了安歌的条件，看起来十分丰厚的条件。
  “你没理由拒绝，机会我只给你一次。”安歌坐在椅子上，扫了一眼躲在那儿的蓝莎。
  小姑娘眼神很怯懦。
  安歌突然起了一丝玩心，她笑了：“也是，蓝家小公主在你的手里，你要是动动脑筋，岂止是十位数啊。”
  “！”
  宋渡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卑鄙。
  安歌继续道：“不过你迟迟未做决定，也是害怕蓝家不在意这个小丫头吧，我明摆着告诉你，想要通过蓝莎得到蓝家的钱，你做梦。”
  蓝家到现在还没有对宋渡下死手，甚至于出来寻找的人都很少。
  说明蓝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蓝莎躲在门后，眼眶一下子润了。
  “我给过你机会，只是你没能把握。”安歌站了起来，“你可以不需要这笔钱，但是你的那位养母，可等不起了。”
  宋渡的神色在安歌提起养母那两个字的时候，一下子惨白了。
  “你敢动她试试！”宋渡慌了，这一下就破防了。
  可比钱好用多了。
  只是安歌一贯不喜欢用这种手段去对付别人，太过卑劣，她笑了：“这样就扛不住了，你也不过如此，她的病，需要你不断杀人去续，我知道你这种人不信报应，所以我也不信。”
  “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渡深呼吸一口气，他从安歌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狠意。
  “当然是暂时帮你照顾你那位旧病缠身的养母啊，直到你愿意指认张小瑜为止。”安歌莞尔，“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宋渡急忙拿出手机，去联系他的养母，可是医院那边给的回复是她家里人给转院了。
  宋渡慌了。
  “你还有没有心，她只是一个病人，如果她出什么事情的话，我……”
  “你着什么急，宋渡，你这双手染了多少人的血，你这种十恶不赦的人，早该下地狱啊。”安歌冷声道，“她是你在世上唯一的光，我自然不会灭了这光，你若想要她活着，就该自己去寻找救赎。”
  安歌攥着手，这是她心里最真心的那些话，她不希望宋渡彻底跌入深渊。
  男人低着头，没有说话。
  安歌松了口气，起码宋渡还有救，如若以宋渡一人的性命，将张小瑜一同拉下深渊，这么做很值得。
  “对了。”安歌突然抬头，似乎想起什么，“我可以救你养母，帮她治病，让她康复，你好好想想吧。”
  安歌说完，看着宋渡。
  男人眼底露出一丝惊愕，但不代表安歌不是骗他的。
  宋渡不是小孩，他看着安歌那潇洒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如果可以救养母，他愿意去做，可若是安歌骗了他呢，那他死了，养母便再也没人照顾。
  她的那些儿子女儿只会为了钱，不会去照顾她。
  宋渡犹豫了。
  躲在门后那小小的身影出来了，蓝莎看着颓然的宋渡，轻声道：“你……还好吗？”
  宋渡没有说话，他的神情也只是短暂的崩溃，一下子又恢复了冰冷。
  “没事，死不了。”
  “对不起，不能帮你。”蓝莎倒是个合格的人质，居然想着帮宋渡去要蓝家的钱。
  她刚才都听到了，宋渡不是一个完全冰冷的人，他有心，甚至于比很多人都有心。
  “都冷了，吃吧。”
  男人轻声道，拿了一个鸡腿递给蓝莎，再没有多余的话，也不想再去说那些有的没的。
  蓝莎偷偷抬头，打量了这个男人，她的心里头难受地很，许是羡慕他们还有这样的感情，她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
  安歌知道宋渡早晚会来找她的，只是时间的问题，但在此之前，她还得保证宋渡的安全。
  毕竟张小瑜这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要灭宋渡的口也很正常。
  可安歌不知道，张小瑜对宋渡还存了一份喜欢，起码在这份喜欢泯灭之前，张小瑜还是不会杀他。
  “渡，你主动来找我，莫不是心回意转了？”张小瑜很开心，那么多年的仇报了。
  这个不愿意搭理自己的宋渡居然亲自送上门来。
  宋渡的眉头微微皱着：“张小姐，有件事情我想麻烦你帮我。”
  “哦？”张小瑜勾唇，笑了一下，“没想到渡还有求我的时候，说说看吧，什么事情，需不需要你以身相许来报答。”
  张小瑜靠在那儿，守宫在她的手臂上爬着，那小眼神尤其可爱。
  她不时逗弄一下，也是由着小东西自己在走。
  “我想让你帮忙找一个人。”宋渡没有办法，他只能想着来让张小瑜帮忙。
  比起走安歌那条路，他还是想再争取一下。
  毕竟他从来都属于黑暗。
  “不过这点小忙，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张小瑜笑得魅惑，“那你今晚留下，陪我一起吃饭吧。”
  “嗯。”
  宋渡没有拒绝，他没能找到养母，但张小瑜可以。
  珑城张家的势力，安歌未必能对付得了。
  ……
  安歌买完菠萝包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身后不远处那些跟踪的人。
  她拿着手里的东西，面不改色地往前走。
  可没走几步。
  突然一道人影拦住了去路。
  “二叔？”
  安歌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楚二爷，而且看男人的神色似乎很凝重，楚二爷二话不说，一把拽过安歌的手就往车里带。
  他压低声音：“你怎么会惹上珑城张家？”
  “唔。”安歌撒开楚二爷的手，“二叔应该问，珑城张家为什么会惹上我？是她先招我的。”
  “张小瑜就是个疯子，我跟她交过手，她随时可能会要你的命。”楚二爷深呼吸一口气。
  想起之前有个女人得罪了张小瑜，被折磨的很惨。
  那是个没有人性的女人。
  “姜家的事情就是她干的，可我缺少证据。”安歌抬头看了楚二爷一眼，“你跟她很熟，对吗？”
  男人的神色微微变了。
  “嗯。”
  “许清婉跟她，谁更狠？”安歌几乎是下意识问了这个问题，好像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两条毒蛇。
  楚二爷的眉头微微蹙着：“问这种问题，没什么意义，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二叔。”安歌勾唇，“你还要继续跟张小瑜做生意不是吗？为了我跟她闹不愉快，不值得。”
  安歌要开门，楚二爷却把那扇门锁了。
  男人深呼吸一口气，皱眉，微微有些怒了：“你就这么看我？好歹我也是你二叔，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呵。”安歌笑了，“没想到对二叔而言，我居然还有点分量。”
  “我爸就你这么个孙女，往后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后。”楚二爷抿唇，知道自己跟安歌之间的间隙，迂回地表达了自己内心所想，“你要不想你爷爷绝后，就跟我回去。”
  “……”
  这借口，这理由无敌了。
  安歌扶额，她轻声道：“好吧，反正我也要回家拿些东西。”
  “听我一句话，有些事情能不管就不管。”
  “二叔除了许清婉之外，没有朋友吗？”安歌靠在那儿，神色清冷。
  男人的心就好像被扎了一下。
  楚二爷的眼中露出一丝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