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罗伦不是法师，只是礼貌地回答着：“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作为你的契约者，我也会获得相应的好处。”
  依德妮也只是兴奋了一瞬，她很快收敛好了情绪，问：“是要出发了么？”
  “是的，我们已经规划好了道路。”罗伦侧身让依德妮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以一种不紧不慢的步伐，保持着与依德妮之间的一步之遥。这样的距离既不会亲近，也不让人觉得威胁，还能恰到好处的让声音不高不低地传达，十分贴心。罗伦说：“但是你大概还需要向雇主给一个交代——关于那个暗精灵。”
  “那个暗精灵”依德妮重复了一声：“当然。他们跟罗达莱昂有点关系，也跟第九家族有点关系。”依德妮看了眼自己的契约者，亡灵则回答她：“然而我们已经到了东大陆。”
  “是的，东大陆。所以我们暂时可以不用考虑这些事情了。”
  依德妮向米格尔确认了暗精灵确实是背后有人，她当然不会说出到底是谁，毕竟米格尔也一直没有透露过他背后的雇主到底是谁。依德妮也不会去过问，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阴谋，无数布局错综复杂的套在每个人身上，依德妮不会去过问每一个阴谋。
  精明的商人很显然与依德妮的想法相同。他们在一问一答中很快达成了一致，就不再过问对方的一切，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最初雇主与雇佣兵的关系。米格尔来到最近的村子，很快借助凭证联系到了自己的商会。他们一路跟到最近的城镇中，在当地的佣兵工会前完成了任务的交接，并得到了满当当两个牛皮口袋的金币。
  “我很感谢两位大人。”米格尔按住自己的胸口，朝依德妮和罗伦行了一礼，然后恭敬地递上了一块牌子：“我们隶属于商会联盟，这块牌子多少能帮上一点小忙。”
  对于这个明显示好的举动，依德妮没有拒绝。她们站在工会门口，看着商人离去后，看了看彼此。那一瞬间，依德妮竟有些就剩下彼此的感觉。她很快地自嘲着把这种心情抛开，然后开始盘算接下来行程与准备。
  她们的旅程没有发生变化，接下来就是要前往神圣帝国了。从东大陆取道神圣帝国，在边境遇到的盘查会比直接从南大陆取道要轻松很多。虽然东大陆是一个格外开放的地方，这里不仅有光明女神的信徒，甚至也能找到黑暗女神的神殿。但或许是因为东大陆与中大陆同属于人族的地盘，彼此之间也抱有最基础的信任感关系。当然，法师更愿意相信这是由于东大陆商会联盟的巨大能量，这个跨越了国家的庞然大物，不仅把持了整个东大陆的经济命脉，还有极大一部分神圣帝国的商会，甚至将触手伸到了布满异族的南大陆，成为了与佣兵工会并存的跨越大陆的存在。
  这当然只是新晋法师的内心想法，但在此之前，她更期望把自己新的法师位阶确认下来。由佣兵工会鉴定的法师位阶虽然不比白金之塔或黑暗学院的认定，但足以让依德妮阅读大部分城市图书馆里，她这个位阶的法师可以借阅的书籍了。
  术法的成型与法师对术法的理解息息相关，因此一个有上进心的法师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学习与阅读的机会的。也因此，依德妮也可以理解一个巫妖的想法，未知与知识简直让人上瘾，而人类的寿命又那么短暂。依德妮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与罗伦重新踏入了佣兵工会。
  战士的武力测试很快，因此罗伦出来以后还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依德妮从测试室里走出来，她的胸口处，黄铜的徽章已经变成了白银，这象征着她的位阶通过了佣兵工会的验证。而在罗伦身边，还有两个不速之客。
  “你们怎么在这里？”依德妮的脸色算不上什么好，她对于友情或者其他有种天然的排斥，哪怕两人的笑脸也没有让新晋法师的脸色好上一点。
  “我听罗伦说你们想要去神圣帝国。”阿诺并没有被依德妮的脸色吓到，他若无其事地说到来历。而听到阿诺的话，依德妮的脸色更沉了点，之前明明叫的都是瑞恩斯，才一会儿不见，交情就已经好到可以称呼名字了。
  “我想你们会需要这个。”阿诺依然微笑着无视了依德妮的眼神，并送上了一个小印章：“我也听过一点南大陆黑暗学院的传闻，有这个，过关时大概会轻松一点。”说着，他朝依德妮眨眨眼，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你和罗伦永远都是我和凯西的朋友。只要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就尽管开口吧。反正没你们，我跟凯西也早就死了。所以，不用客气。”
  依德妮没有说话，握着的印章却感觉又重又烫。一直到阿诺和凯西离开，依德妮还是一声不吭。倒是罗伦笑着走了过来，问：“有时候跟其他人一起旅行，也不错，不是么？好歹也收获了几个不错的朋友。”
  “这世界上哪有可靠的朋友。”依德妮握紧了手掌，看了罗伦一眼，掉头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东大陆其实没啥事发生
  第20章 20 新的旅程
  让依德妮没有想到的是，来的不止是阿诺与凯西，还有很多其他的佣兵。佣兵们似乎有着自己的渠道来源，依德妮定好住宿后，就接连不断地遇到了来道谢的人。依德妮不善于应付这样带着感激的眼神和话语，找了一个由头就偷偷地从后门跑了，把一切都扔给了自己的契约者。
  东大陆的氛围比起南大陆来，要轻松自在得多，哪怕是最抠门的矮人，也能看到他们醉醺醺地跟自己的人类朋友们分享着麦酒。远远的，甚至还有几个泰夫林小孩打闹着嘻嘻哈哈地跑过去。就算是依德妮，也不由地挑了下眉。在她的记忆力，那伦比亚有很多泰夫林都跟她说过“外面世界”的可怕，她没有想到，东大陆的容忍度竟然这么高。
  “钱，都是钱的问题。有钱就有自由与尊严，没有钱什么都没有。”老辣的商人吐出一口烟圈，眯着眼睛回答着依德妮的问题，然后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客人，这件法师袍，您还满意吗？”
  依德妮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新袍子，优良的丝织物，来自远东的独特民族，因为材质的关系，加上魔纹后，元素的通导率能增加三成。宽大的袍子带来了熟悉的安全感，如果再套上兜帽，简直是不能更满意了。依德妮点点头，掏出钱袋把袍子买了下来，然后踏出了商店。
  等到依德妮再次回到旅店时，罗伦早已经恭候多时了，和依德妮一样，罗伦也换上了新的盔甲和武器，她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长剑，抬头看着依德妮微笑：“这里的商人可比南大陆奸诈多了，次品也不少。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一把能用的。”
  罗伦看到依德妮左右四顾，忍住了好笑的心情说：“放心吧，他们都走了。”
  依德妮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看到自己的契约者继续说：“他们觉得我们有潜力，宁可交个朋友，也不愿意做仇人。说不定以后刀剑相向的时候就能靠这个活命呢？佣兵都是这样的。”
  依德妮无视了里面宽慰的意思，倒是有几分好奇地抬头问：“你看起来挺了解佣兵的。”她想起之前罗伦跟佣兵们的相处，原本以为是对方天然的人格魅力，但现在想起来，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控住佣兵们，并让他们甘心付出生命，仅仅靠魅力是达不到的。
  “我是佣兵出身的。”罗伦倒不觉得有什么隐瞒的，她把剑放回剑鞘里，然后又开始擦新买的盔甲：“你知道我的全名，这可不是一个贵族应有的名字。”
  可是你看上去就像一个骑士。这句话无论如何依德妮都无法开口说出来，她总觉得由自己说出来，有些奇怪，就好像记忆深处里那些贵妇对自己心爱的……打住！依德妮急忙抛开了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转移了话题：“我们接下来要怎么走？”
  罗伦有些意外地扬起了眉，她想了想，这才说：“我对东大陆不熟，你知道，我已经离开这片大陆太久了……”
  “我知道了，我来定吧。”依德妮察觉到了自己竟然把这么大的选择权交到了自己的契约者手里。她一边在心里骂着自己的大意，又偷偷地打量了一下罗伦，然后果断地重新把这个权利回归到自己手中。
  罗伦对此毫无异义，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南大陆两人刚相识的原点。不同的大概只有这一次两人的行礼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赠送品，怀抱着不知名的情绪，依德妮并没有扔掉它们，而罗伦也没有任何意见。她在处理这些人际关系上的态度更加自然，似乎已经完全融入到了主物质界里，并且忘记了她亡灵的身份。
  这当然是个假象，当太阳落下，两人停下了赶路的脚步，罗伦念诵起古老的咒文，带着黑焰与死亡之气的梦魇应约而来时，依德妮看着罗伦垂落下的黑色长发想。她第一次看到罗伦亡灵的面容，雪白的面孔，右侧面颊上隐约有着古怪的黑色纹路，看上去……就好像鳞片一样。她金色的头发仿佛被冥域的天空污染了一样，呈现出了犹如黑夜的深沉颜色，与雪白的面孔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的契约者，请上马吧。”罗伦说着，她眼睛中的灵魂之火被她压抑在眼底，让它们看上去就像两个暗红的红玉。她看着依德妮，声音显得低沉邪魅。这是最开始出现在主物质界的罗伦，当依德妮再一次看到的时候，依然能感觉到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这或许是来自于每个生命隐藏在最深处的，对于死亡的恐惧。而由罗伦召唤出的梦魇安静乖顺，哪怕是成长于黑暗世界的大本营，依德妮还是感觉到一丝丝的压抑。
  “别害怕，它是我可靠的伙伴。”罗伦安抚着自己的契约者，扶着她爬上了马背，并把她圈在自己怀里。依德妮没有感受到曾经感受过的刺骨的冰冷，她抬起头看了眼罗伦。就算是身为邪恶的亡灵，当罗伦微笑时，依然让人如沐春风：“我用了点小把戏。不用害怕，我们只是不同的种族，让有生者恐惧的，只是死亡的感觉而已。我们与你们没有太多的区别。”
  依德妮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含糊的话安抚了自己，但她确实不再那么警惕小心了。两人在密林中飞快地穿越，依德妮升级所带来的好处是让罗伦能有条件地使用她身为亡灵领主级的部分能力而不会对依德妮造成过重的负担。只是死亡之气是个麻烦的东西，精灵和信仰光明女神的信徒对此会格外敏感，依德妮也不得不更小心地规划路线。
  但两个人的旅程还是让速度提高了许多，依德妮也有更多的时间去练习新的法术和陷入冥想，法师的用钱速度是非常快速的，依德妮也并不想因此而拖慢自己的进阶，花起钱来简直如流水。大概是因为已经做过一次佣兵，依德妮不再反感这样的赚钱方式。两人在没钱的时候就放慢脚步赚赚钱，顺道积攒一下对战经验，总之，没有追兵的东大陆的旅程简直让人愉快。
  一切有如神灵在冥冥中保佑那样，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东大陆与中大陆的边境，这比依德妮最初的预计还要快上半个月，依德妮心情十分愉快，她们决定在这个边境城市最后修整一次。整个中大陆都是神圣帝国的国土，全帝国只信仰光明女神，其余的处于光明阵营或中立阵营的神祇虽然也有神殿和驻地，但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至于黑暗阵营？光明教的骑士们会用手里的剑告诉你，他们的信仰是多么的坚定。
  依德妮一边向罗伦灌输着光明教的可怕，一边拉着她前往光明教在这个边境城市驻守的教堂。如果罗伦能扛过教堂的辉光，那么也就不怕“邪恶侦测”这种阵营判别魔法了。至于依德妮自己，她倒是自信满满地说绝无问题。罗伦知道她说的是自己无信者的身份，于是笑了笑，也没有细问。
  这个边境小城并不大，跨越了两个大陆的边境，东大陆那包罗万象的风情开始收敛，就连建筑也是十分保守，整整齐齐地在街道两旁，看上去都一样。作为两个大陆的交界地带，小城的经济十分繁华，大块的青石铺就的道路横贯东西，两旁树立着英雄或名人的雕像，主干道甚至还有魔法晶石做成的路灯。这样的手笔就算是很多的大城市也不常见，可见小城的繁华。
  两人以散步的姿态朝前走去，一路经过了虔诚的信徒。光明女神的信徒多为人族，他们低着头，念诵着颂词朝教堂走。依德妮抬起头，看到远处教堂塔尖上微微闪烁的白光，那是教堂建立时的神迹，是这里被光明女神认可的象征。若有人攻击教堂，则会被无处不在的神灵察觉，从而降下神罚。
  依德妮停下了脚步，罗伦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依德妮侧头看看罗伦，说：“再往前，你就可以感受到圣光的照耀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话，你就立刻往回跑。我们也不一定非要从正规的渠道进入神圣帝国。”
  罗伦朝依德妮笑了笑，温和而坚定：“你放心，我不会逞强的。”
  “那就好。”依德妮转过了头，她的耳根有些红，又嘴硬地补充：“你知道，我不能让任何意外破坏我的旅程。”
  “当然，我的契约者。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罗伦的温和的回答在依德妮的耳边炸起。
  依德妮急忙加快了步伐，不再理会罗伦了。而罗伦则带着微笑，背着手跟在自己的契约者身后。这时，有马蹄声哒哒响起。依德妮身为法师的反应力还没反应过来，罗伦就拉住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用身体护住了她。依德妮有些惊魂未定地从罗伦怀里抬起头，那马带着主人已经从她们身边擦身而过跑远了。依德妮只看到了马背上人的背影，那是个穿着盔甲的男性，从那个闪亮的盔甲看起来，对方似乎是个什么骑士之类的。
  “圣骑士大人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