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后，大家纷纷放下了酒杯。
  毕竟按照正常流程，下一步就该谈谈工作了。
  娜娜头一个开口道：“田董，我们目前的资金非常紧张，如果价格战持续，以我们目前的资金储备，恐怕扛不过七月了。”
  “账上还有多少钱？”田宇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漫不经心地问道。
  娜娜很快答道：“目前账上总共还有一百二十万元，其中还包括应付原材料供应商的四十五万，就连下个月员工的工资我们可能都开不出来…”
  “啧啧！”田宇砸吧砸吧嘴，随口说道：“这么一算咱确实挺紧张哈！”
  张小豪瞪大了眼睛，一脸吃惊的表情。
  白天的时候娜娜刚刚带他参观了青青子衿食品厂，生活馆，物流公司。
  张小豪见证了青青子衿这个庞大的集团型公司后，也对白酒行业的开创更有信心了。
  结果这怎么才刚刚吃完饭，聊的第一句话就是公司没钱了？
  上千人的食品大厂，怎么就连员工的基本工资都保证不了了？
  娜娜又说道：“另外我们找合作商易天易总借的五百万资金，也只有不到十天就到了还款期限了。”
  田宇故意装傻道：“我们什么时候找易总借了钱啊？”
  “田董，您之前不是让我找我爹借了五百万，用于和味赢打价格战吗？”
  一听到田宇不认账了，易家二少爷易达立马就坐不住了。
  这可是五百万，不是五百块啊！
  “你找你爹借了五百万？”田宇看向易达。
  易达张嘴就解释道：“对啊，您让我找我爹……”
  “等一等，等一等！”田宇摆了摆手道：“你找你爹，那就是家事！我们现在谈公事！公私不要混为一谈，先放一放吧！”
  “啥？”
  不只是易达，就连新加入的张小豪都是一脸的目瞪口呆。
  合着自己加入的这家公司，不只是濒临破产，还是负债经营，并且老板还打算当个老赖？
  张小豪瞬间就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一丝深层次的迷惘。
  “对了！”田宇看向大橙子问道：“今天莫总怎么没来？”
  大橙子回道：“田董，莫总不是被您安排去湘省其他各市，下发青乐会所的邀请函了吗？”
  “噢，对对对！我把这事儿都给忘了！”
  田宇拍了拍脑门，他又问道：“那之前法院判决七家食品加工坊的赔偿款，还没有到位吗？要是那笔钱到位了，我们现在的资金应该还比较充裕啊！”
  听到这儿，张小豪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原来咱公司不止负债，还有欠款没有收回啊！
  “田董，这笔钱总共就只到了不到六十万，其余赔偿款他们都以各种理由推诿。”
  田宇眉毛一挑道：“有人想赖账？法院强制执行是干什么吃的？”
  大橙子苦笑道：“田董，关于那七家作坊的情况，我们也进行了解过，他们的现有资金确实不足以支付赔偿款，所以……”
  “嘭！”
  田宇一拍桌子道：“没钱就可以欠钱不还？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现有资金不足，不是还有房产土地机器设备吗？你是不是没有安排安排负责强制执行的啊？”
  “田董，天地良心！该吃吃喝喝我一样没少，人家负责人后来都不好意思了，说人家资金不足，他们也确实没法子。”
  面对老赖式的小作坊老板，走正规渠道，大橙子确实拿他们挺没办法的。
  执行庭在01年，并不像20年以后，只需要给被告人的律师打个电话，对方就会屁颠屁颠的把钱送过来。
  毕竟这会儿的法律意识都比较淡薄，一些相关法规也不是特别的健全。
  即便是享有执法权的强制执行负责人也需要考虑多方面的原因，工作开展的难度确实很大。
  “没法子？我们这么大个公司，还能让人欠黄了摊子？”田宇突然问道：“大橙子，你加入我们青青子衿之前是干啥的？”
  “我是个混子啊！在湘中市也算是有名有号的大混子！”大橙子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张小豪的眼睛再次瞪得老大，就坐在自己身边，穿的西装笔挺说话和和气气，敬酒都特意低半分的大橙子是个混子？
  还tm是个大混子啊？
  田宇皱着眉问道：“那你告诉告诉我，你原来去要账，人家张口俩字“没钱”，你能算了吗？”
  “可是咱现在不是正规公司……”
  “公司正规就代表要受人欺负？就可以接受人家赖账？欠债还钱，这不是tm天经地义的事吗？”
  田宇说着说着，直接爆了句粗口。
  张小豪嘴巴微张，愣神半响。
  此刻的田宇简直就像是个地痞无赖一般，完全不讲道理。
  哪里还有半点昨天彬彬有礼、博学多才的儒雅绅士形象？
  更令他感到困惑的是，自己这位老板，他欠人家钱的时候，万分理直气壮。人家欠他钱的时候，那叫一个跳脚骂娘！
  这都什么逻辑啊？
  张小豪在投身民企的时候就曾经想过，民企对于国企肯定存在一些不规范，或者说不是那么按规章制度来的地方。
  可田宇这思路这操作，实在是太过于无拘无束了吧？
  大橙子试探性地问道：“田董，您的意思是我按照老套路去把钱要回来？”
  “大橙子啊！”田宇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当初让你和莫小甜搭伙，不单单是希望你能够和莫小甜学习经验。在我看来，你们是一文一武，她可以从官方为咱公司争取道最大的利益，你也应该可以用自己的手段维护我们公司的权益啊！”
  大橙子一拍大腿，茅塞顿开道：“田董，我一定会发挥出自己的价值的！”
  “注意尺度昂！”田宇叮嘱道：“违法乱纪的事，一定不能干！我们是湘中市知名企业，是创业模范！只要记住诉求，把钱要到手就行了。”
  “……”大橙子先是一愣，很快又面色如常地答道：“田董，我明白了！”
  “莫总应该明天就会返回，啸天小方，咱青青子衿能不能逆天续命就看你们了。”
  “舟宇，物流公司那边积压的欠款，你通知咱合作伙伴都提前结一下吧，毕竟我们现在需要共渡难关。”
  “……”
  紧接着田宇又挨个给大家强调了下阶段的工作重点。
  被点到名字的人，皆是一脸郑重之色，当即表示了自己将坚决执行。
  酒会结束后，众人散去，唯独张小豪单独留了下来。
  “小豪，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田宇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田董，是这样的…”张小豪酝酿着措辞，低声细语地说道：“我刚刚考虑了一下，我可能确实有些不太适合在贵公司工作。”
  在饭局的尾声，张小豪心里陷入了与之前方天一样纠结的状态。
  怀揣着梦想而来，却发现现实和梦想完全是两回事。
  但张小豪并不是方天，他没有任何羁绊，可以想走就走。
  所以犹豫再三后，为人较为正派并对未来抱有一定理想主义色彩的张小豪最终还是决定提出辞呈。
  “呵呵！”田宇点头点了根烟，脸上笑容不减地问道：“你是觉得我们公司或者说我个人，在办事方法上存在一定的不合理？”
  对于张小豪这种刚刚走出校园的孩子，那种对于美好未来的憧憬，田宇早有预料。
  而之所以要把应该放在桌下交谈的事儿，全部当着张小豪的面前说出来，就是为了给他一个适应的过程。
  毕竟生意场充满了尔虞我诈，相比于国企或是如同金福这等顶级民企，青青子衿前进的路上必定是充满荆棘的。
  适应不了，做不出改变，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竞争中，注定会被淘汰。
  田宇此刻，就是要逼着张小豪做出决定！
  “也不是不合理，我就是觉得有些难适应。”张小豪思索片刻后，硬着头皮回道。
  “你适应得了没钱的生活吗？”
  “……我。”面对田宇非常现实的问题，张小豪顿时没了言语。
  田宇看向张小豪，言语带着无穷的诱惑力：“你难道就不想堂堂正正的站在你的前女友面前，用事实告诉她，她看走了眼吗？”
  “我想！”张小豪的表情有些沮丧，但还是发出了一声低吼。
  “就当做为了梦想，你就不能做出一次尝试吗？”田宇拍着张小豪的肩膀说道：“我可以给你一流的团队，一流的厂房，一流的渠道，来实现你的梦想！而你仅仅需要等待两周的时间。”
  “那这两周里，我需要干什么吗？”
  田宇语气轻松地说道：“你先去我们即将开业的会所那边，帮帮忙方总的忙，感受一下我们青青子衿在湘中市的能量吧！”
  张小豪一想到今晚饭局上除了娜娜以外，方天明显是青青子衿团队内部少数的正常商人，便一口应道：“行，那我先去那边帮帮忙。”
  等打发走张小豪以后，田宇立即拨打了方天的电话，张口就说道：“我给你抓来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他对于策划大型活动非常有经验。回头咱会所开业你就交给他办吧，记得狠狠地操练操练他！”
  …
  另外一头，即将开业的青乐会所管理室内。
  啸天大口吃着西瓜，语气含糊地问道：“宇哥，找你干啥？”
  “他新抓了一个跟我一样的壮丁，打算这几天让他负责会所开业活动。”方天如实答道。
  “那挺好！我们这边正缺人呢！”啸天随手将西瓜皮往垃圾桶里一扔。
  方天看着窗外喃喃自语道：“唉！又是一个和我一样充满希望的年轻人，掉进了咱田董这张深渊巨口里啊！”
  “那你就做个好人，放他走呗！”
  “凭啥？”方天扭过头看向啸天，语气非常严肃地说道：“美好的未来，难道不应该我们一起创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