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低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戚离破裂的嘴唇中含糊地呢喃而出，虽然只是两个字，却透着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害怕。
  她长长的睫毛不断颤抖，像是快要被噩梦给活活溺死了。
  戚团团低低地嗯了一声，亲了亲她的脸颊：“我在呢，小十七只是被狗咬了几口，身上多了几个牙印子，什么事情都没有哦！”
  她贴近戚离的耳朵，认真地道：“姐姐很佩服小十七，这么坚强地一直等着姐姐过来。如果是姐姐易地而处，一定不能像小十七这样勇敢。”
  戚离的睫毛狠狠地颤动了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滚落，惨白的小脸儿上终于涌出了扭曲到变形的害怕。
  其实在戚团团抹黑走到了她的身边，给她喂药的时候，她就已经醒来了。
  但那时候，她实在是太过害怕，以至于都不敢睁眼去看姐姐的表情。
  她虽然还小，却知道自己遭遇了极可怕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或许她会被一些人践踏到泥泞里，辱骂成为最不知廉耻的女孩子。
  哪怕，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她知道，只要事情传开，她就一定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会有人说她不自爱，会有人说她下贱，而她们的论据，就是“否则其他同龄人怎么没跟你一样被人侮辱”。
  可戚团团温暖的怀抱，渐渐消融了她的胆怯和惊惧，让她忍不住就抱有了一些期望。
  就算旁人这般看她，姐姐不相信就够了。
  “姐姐！”沉默良久，戚离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那紧紧攥着戚团团衣服的手，青筋蹦起，越发凸显的骨节苍白无比。
  “嗯，我在呢。”戚团团低低地应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别怕好不好？坏人跟畜生其实没什么区别的，所以，被坏人咬了，就跟被狗咬了一样。”
  戚离呜呜大哭，说不出话来。
  戚团团耐心地道：“我们曾经一起被狗追过的，对不对？当时你才两三岁，就会伸开手臂替我挨咬了。
  那时候，我们都很疼，是不是？可是如今瞧瞧，那些狗已经死了，而我们身上，连伤口都没有留下。所以小十七，你看，都是一样的呢。疼过了就好了，再也不会疼了。”
  戚离哭得有些缺氧的脑袋里有些茫然：“是，是这样吗？”
  她打着哭嗝，眼巴巴地看着戚团团。
  戚团团轻笑：“是的呀，日后小十七只需要记住，这个世界上的人呢，其实就分两种，一种是长了人心的好人，另一种是披着人皮的牲口，对于前者，我们要好好相处，但是后者……”
  戚团团露出一口森森然的小白牙：“那畜生若是咬我们了，我们就掰碎他的牙，若是抓我们了，我们便剁掉他的爪子，若是对我们不怀好意，我们就扒了他们的皮，捏碎他们的骨头，碾碎他们的头盖骨！到时候，我们跟个尸体计较什么呢？是不是？”
  戚离呆呆地看着戚团团，片刻之后，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仿若冬日寒夜中的璀璨星子：“嗯！我，嗝，我记住了！”
  她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当然知道事情并不仅仅是姐姐说的这样简单，但，姐姐既然说是，那么，她就相信是。
  这个在她羞辱濒死的时候，将她拉回来的人，只要肯拽着她的手不放开，哪怕这个人日后要整个天下天翻地覆，她也肯追随她，听她的话！
  戚离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脸埋在戚团团的怀里，之前撞在墙上而破损的额角疼痛到抽搐，也没能让她退缩半分。
  这抹从地狱中爬回来，便立刻享受到的温暖，让她如此眷恋不舍，不愿放开。
  “砰！”
  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一下子就震醒了沉溺于温暖中的戚离。
  戚离匆忙抬头：“妖皇……”
  戚团团将她轻轻放置在了地板上，安抚道：“别怕，你往后摸摸，妖皇就在你身后。它很好，三品妖兽的身体很强悍，天生抗毒能力很强，我还给它吃了药，它很快就会醒来了。”
  戚离借着暖橘色的温暖火光往后一看，紧绷的小脸儿上立刻露出了松气的表情。
  妖皇果然就躺在那儿，大大的马眼正委屈地看着姐姐，看到自己看它，它还冲自己喷了喷响鼻。
  戚离忍不住眼眶又是一热，紧紧地攥住了妖皇的一缕鬃毛：“妖皇是为了救我。”
  如果不是她被嬷嬷给骗了出来，妖皇不会追出来，也不会踩进陷阱里，被弄得浑身是伤，刚刚那个恶人也说了，若非妖皇急着救她，以它三品妖兽的能力，不会这么轻易被抓到。
  眼见戚离眼底的阴霾麻木渐渐变成了暖意，戚团团心中紧绷的弦这才稍稍松开。
  身体上的伤痛终有一日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痊愈，但刻在灵魂上的霜刀风剑，却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历久弥新。
  好在，戚离并没有被恶意彻底打倒，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抚平伤口，然后便会借着这一次的打击变得更加坚强和勇敢，让那些想要伤害她的人，失望透顶！
  戚团团轻轻摸了摸戚离的小脑袋，轻笑道：“呶，姐姐要交给你一个任务，你要保护好妖皇，每数道一百，就喂妖皇和你自己吃一粒这个药丸，直到我们劈开这座楼，小十七可以做到吗？”
  戚离脸颊上才浮现的暖意瞬间冻结，惊恐地抓住戚团团的衣角，不愿意放开。
  她并非不想帮忙，但戚团团在她的身边，她才能够感受到片刻安宁，若是戚团团离开，她大概立刻就会重新被那些恶心的记忆所困住，缠绕。
  戚团团耐心地等着戚离给自己回答，见她最终还是克服了心理障碍点头，不由宽慰一笑，然后虚空轻点。
  “嗡——”
  黑暗中，鸭蛋模样的红色晶石发出漂亮温暖的光芒，虽然在黑暗中略显妖冶，却一下子就驱散了戚离心中的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