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风大爷在豆豆临睡前把霍骁的回信送到了她手里。
  回信写得也不短，写的全是豆豆最想知道的事情。
  前一天夜里霍骁说过不出三日定然会有结果。
  其实不过一日的时间，铁良那边已经有了准确的消息。
  司马先生的判断一点没错，那名女子不仅仅是背影，容貌也和豆豆有七分相似。
  她如今的身份是永平府下辖的一个小县城的县丞之女，闺名林瑟瑟。
  豆豆微微弯了弯唇，林瑟瑟？
  干脆叫“吝啬”好了，真是怪有意思的名字。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这林瑟瑟就是当年郑阿毛千挑万选出来送进青楼的女孩子。
  青楼她没有进去过，从前和念伊哥出门行商时名妓还是见过几个的。
  虽是沦落风尘，但青楼女子也不全都是小话本里描述的那样艳俗。
  香粉飘十里，恩客慕四方。
  为了迎合青楼里各种各样的“恩客”，青楼女子中长得格外出众的那一部分从小就会接受十分严格的训练。
  琴棋书画、谈吐气质、身段仪态，样样都不输名门闺秀。
  除了这些，青楼女子该学会的那些讨好男人的手段也一样不落。
  这样精心调教过的女人最受那些名门贵公子喜欢。
  不像府里明媒正娶的妻子那般呆板无趣，也不像府里的通房侍妾那样大字不识一个，既显得俗气又没有共同语言。
  所谓的“雅妓”，就是红颜知己一般的存在。
  林瑟瑟容貌绝色，想必从小就是被这样精心培养过的。
  条件这么好的女孩子，进一步可以被捧做花魁，退一步可以做一名普通的官家闺秀，根本不会有人怀疑。
  裴皇后料定皇帝陛下不会再选择出身太高的女孩子，所以把林瑟瑟安排了一个非常合适的身份。
  县丞只是正八品的芝麻小官，在大周朝多如牛毛，根本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更不会有人把她和出身尊贵的皇后娘娘联系在一起。
  他们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不是那一日在小茶棚里的偶遇，没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在一个正八品县丞的女儿身上。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有的时候人真的不能不信命，裴皇后的打算注定要落空。
  豆豆感慨了一番，拿起另一张信笺接着往下看。
  林瑟瑟如今住在林县丞的嫡亲兄长，国子监司业林大人府上，为明年的选秀做准备。
  林司业膝下三子两女，两个女儿早已出嫁，长子和次子也已经娶亲，唯有三子今年刚满十六，在国子监读书。
  国子监官职最大的祭酒也不过从四品，司业官职就更小了，正六品。
  而且林家以耕读传家，并不是什么豪门世家，林家的宅子很小，不过两进而已。
  从前两个女儿尚未出嫁时也没有单独的院落，都挤在林夫人院子的厢房里居住。
  不过林家显然是被裴皇后“点拨”过了，给林瑟瑟准备的屋子倒是一点不仄逼，比从前两位林家正牌小姐的屋子加起来还宽敞。
  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怀疑，林瑟瑟身边伺候的人倒不算多，除了豆豆她们见过的那个婆婆和丫鬟，其他人都是林司业的夫人安排的心腹。
  但也正是如此，想要近距离接触林瑟瑟基本是不可能的。
  照霍骁本来的意思，直接派暗卫去解决这件事情最爽利，要么下药让林瑟瑟大病一场丧失选秀的资格，要么更狠一点，直接让她消失于无形，都足以让裴皇后算计成空。
  但她昨日信里的提议让霍骁动心了。
  他们留裴皇后到今日，一是投鼠忌器，怕连累裴家满门；而是想要引蛇出洞，弄清楚裴皇后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为了达到这两个目的，豆豆的办法无疑是最好的。
  只不过要多花费些心思，多一些耐心罢了。
  豆豆把信合起来递给胖麦穗儿，重新躺回了床上。
  胖麦穗儿道：“姑娘，这信要收起来还是烧掉？”
  挽星阁里全是信得过的人，又有奔雷兄和惊风大爷在暗中护卫，来往的信件完全没有必要毁掉。
  然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做事还是力求稳妥为妙。
  豆豆道：“还是烧掉吧。”
  “是，姑娘。”胖麦穗儿拿着书信走到外间，很快就把霍骁的书信毁尸灭迹了。
  八日后，豆豆回到了威远侯府，果然承恩侯的人早已经在府里等候她多日。
  把府里的事务安排好后，七月十六日一大早，顾夕带着豆豆和丫鬟婆子们，一行人乘坐马车离开京城，朝云霓山庄驶去。
  上一次豆豆随着福王来云霓山庄正值冬季，福王就感慨过当时季节不好，体会不出“云霓拥翠”的妙处。
  今日马车还在官道上行驶，豆豆就几次掀开车帘子想要看一看所谓的“妙处”。
  顾夕不知道女儿心里在盘算什么，有些好奇道：“沅儿在看什么呢？”
  豆豆收回小脑袋道：“娘怎的又叫我沅儿了？”
  顾夕笑道：“不管叫什么，你都是娘的宝贝女儿。”
  豆豆靠在顾夕肩上道：“娘，福王殿下说云霓拥翠是难得的景致，我就是想提前看一看。”
  顾夕道：“夏季树木繁盛，山庄里更是如此，尤其是雨过天晴时更加美妙。”
  豆都撅着小嘴道：“可惜今日没有雨，未免太过遗憾。”
  顾夕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就没见过你这么心急的姑娘，七月份别人都愁雨水太多，就你发愁不下雨。”
  一席话说得点翠和采青采桑笑个不停。
  又过了大约两刻钟，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顾夕亲自替女儿整理了衣裳头发，母女二人一起下了马车。
  太祖皇帝御笔亲题的“云霓拥翠”的牌匾依旧高悬，山庄的景致却和几个月前大不相同。
  虽然不见云霓，但拥翠豆豆已经体会了十成。
  放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山庄里的建筑物在深深浅浅的绿色掩映下格外精巧别致。
  只见两队下人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口，十分恭敬地行礼：“奴才们恭迎夫人、姑娘。”
  “都起来吧。”顾夕吩咐了一声，准备带着豆豆一起坐软轿进山庄。
  豆豆一眼就看见了上次那个胖乎乎的管事裴富，笑道：“娘，我想让裴管事带我赏一赏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