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1)
作者:
骑鲸南去 更新:2021-12-09 10:55 字数:4903
现在想来,江舫先前提议赌手赌脚,难道是早就挖好了陷阱,为他们提早备好了选项?
一想到这种可能,戴家兄弟双双牙根作痒,有心把眼前这只狡猾的人形狐狸剥皮抽筋。
但如果此时开口回击,他们作为败者,只能落得下乘。
江舫也懒得和他们眉来眼去,问曲金沙道:曲老板,你也要赌?
曲金沙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
早在被人杀上门来要挟时,他就预知到了现在的局面。
当初都答应了,现在还有拒绝合作的空间吗?
反正如今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更何况,现在的戴家兄弟不是正常状态的人,是赌得正起了兴的赌徒。
不正面招惹赌博中的赌徒,是曲金沙的人生信条之一。
江舫抱着胳膊,回身看向南舟:南老师,你怎么想?
南舟的思路仍是一贯的简单直接:这回轮到我们选了?
嗯。江舫充分尊重他的意见,想玩什么?
此时,十几种赌具都陈列在了他们眼前,任君挑选。
曲金沙袖着手,随着南舟的目光,巡视了整个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小型王国。
在明天结束、后天到来之前,也不知道这个地方还能不能继续存在。
既然是不确定的问题,索性就不去想了,且顾眼下。
曲金沙猜想,如果南舟他们要选的话,应该是扑克,或者是麻将、花牌。
说不定他们会继续要求赌骰宝或轮盘,只是戴家兄弟这两尊大神会不会答应,就很难说了。
戴家兄弟实际上也是色厉内荏,全靠胸膛里的一股火气绷着,自己隐约觉得自己有些虚,虚得几乎要像气球一样飘上天。
但事到如今,他们哪里还有退路呢?
他们的目光和心跳,一并随着南舟视线的落点波澜起伏。
在万众瞩目下,南舟抬手指向了赌厅的一角:那个。
当看清他指尖的方向后,空气凝滞了数秒。
就连向来伶牙俐齿的曲金沙,舌头也在口腔内僵硬住了。
而戴家兄弟在缓过最初的怔愣过后,热血嗡的一下冲上了面颊,红头胀脸地狂喜起来。
找死!
南舟选中的,是和老虎机的坑人程度不相上下的小丑推币机!
李银航蹙起了眉。
她不很懂这东西的规则。
但她见过这玩意儿。
小时候,她家附近有一个电玩城,这东西算是主打玩具,还挺受人青睐的,经常有人面对着它,在让人目眩神迷的童话光芒中,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家里没什么钱,而她也不喜欢把钱花在这种见不到回头钱的游戏上。
不过,趁暑假的时候坐在一边看人玩,也是杀时间的好去处。
在她的记忆里,有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很爱玩这个。
大叔人还挺好,戴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平时喜欢抽两口,可在发现李银航喜欢看他打推币机后,每当她站在自己身后,他就会主动把烟掐灭。
他还会絮絮叨叨地主动给李银航解释游戏规则,但由于她因为毫无参与的心思,听了就忘。
李银航没敢说,她只是很喜欢看到钱哗啦啦往下掉的感觉而已。
那时候她的财迷属性已经初见端倪。
李银航不关心规则,只关心大叔的损失。
她曾精心计算过,大叔输多赢少,满满一塑料缸子、总计两百多枚的游戏代币,一个上午他就能花光,但收获总是寥寥。
游戏厅为了不沾上赌的嫌疑,就算大叔赢了,也只能给他更多的游戏代币、彩票奖券以及饮料作为奖励。
李银航问过大叔,又拿不到钱,为什么要对这机器这么着迷呢。
现在想来,她当时没挨打,堪称奇迹。
大叔不仅没跟她发火,还好脾气地同她解释道:好玩,挺上瘾的。
李银航听不懂,也跟着傻乐。
大叔有个蛮独特的怪癖,总叫前台的小姐姐给他留着一排推币机中的左起第一台,不叫其他人碰。
起先,李银航以为大叔是看上了这台推币机旁的垃圾桶,方便他灭烟头,所以根本没往心里去。
但有一天,她来到游戏厅时,发现这里被警察封锁了。
有两个人唧唧哝哝地八卦刚才在这里发生的热闹。
到底怎么打起来的?
唉,就那个推币机,左边第一台,有个戴眼镜的男的经常去那儿玩,说这是他的专用机。
结果有个小年轻今天第一次来玩,直接坐上去了,刚投了俩币,那台机子就开始哗啦啦往外掉钱。正好被那个戴眼镜的抓了个正着。
这有什么了不得的?人家路过玩两把,是人家该着的好运气啊。
嗨,话是这么说的,可那戴眼镜的不干啊,说是抢了他的机子,坏了他的运气,那币本来该是他的。那小年轻也不肯让,两边就这么打起来了,看,把派出所的给打来了吧。
李银航站在游戏厅门口,看到了不远处被踩碎的一副黑框眼镜。
从此后,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赌博会让一个人的脑子出大问题。
没过多久,推币机也从游戏厅消失了,成为了时代的眼泪之一。
而现在,一共3台推币机,正在斗转之中静静运行。
戴学林兴奋得几近发颤,忙不迭拍了板:好!
南舟向机器走了几步,顺手往戴学林沸腾的热情上浇了一瓢冷水:我还没说要玩这个。我只是看看。
南舟在机器前站定。
它是一台立式的机器,规格像极了一台ATM机,只是屏幕面板广阔,有半个人高,上面绘满了卡通色彩的图案,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一张贴在机器侧面的、马戏团小丑的笑脸海报。
这也是让南舟注意到它的原因。
面板四周镶嵌了一圈色彩俗艳的小灯泡,随着音乐节奏依次绚亮。
但面板和灯泡都被封在一面防弹玻璃罩里,带着一股异常虚假的华丽感。
面板最上方,是两条相对而下的塑料斜坡,坡度挺缓,中间开了一个约5cm长的小口,好像是方便什么东西借着坡势落下来。
旁边标注着游戏规则,解释着它的用途。
【从下方的投币口投入数量不等的筹码,按下开始键,筹码将会从屏幕上方落下】
南舟嗯了一声,和机器和规则无障碍交流,表示自己看懂了。
他继续观察面板。
在面板中间位置,松散、无规律地排列着一些弹珠格子,看样子会在筹码下落的过程中制造一些麻烦和阻碍,改变筹码下落的轨迹。
这些弹珠格子中,还安插有电脑游戏三维弹球中的弹性挡板,玩家也可以参与筹码下落的操作,让筹码按照自己的想法运动。
同时,一个横向三格的随机摇杆的游戏页面正在面板中央浮动。
上面有苹果、香蕉、柠檬、橙子、葡萄、西瓜共计六种水果,还有小丑的图纹,正在不断变幻。
在图案格子的下方,有一个匀速游移的、泛着蓝光的摆臂。
摆臂上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凹槽,应该能储存下至少五六枚、至多十几枚的筹码。
而在摆臂的下方,也即面板的最下方,还有六个不按规则、没有顺序的亮起的指示灯,指示灯下也有凹槽。
游戏对这几样依序排布的东西作何功能,也做出了具体的介绍。
【当筹码通过钢珠墙、成功掉入移动摆臂的凹槽中时,会启动一轮图案组合小游戏】
【一枚筹码启动一轮,当多枚筹码落入凹槽中时,启动轮数以落入的筹码数为准】
【图案总计有六种水果,正向对应下方的六个无序亮起的指示灯】
【当指示灯亮起时,上方筹码如果正好落入亮起的灯槽,会分别累计该水果的分数,最高分为100;超过100分后,水果的累计分数自动清零,从0计数】
南舟看向了这台机器上各个水果的得分。
苹果51分、香蕉82分、柠檬19分、橙子55分、葡萄11分、西瓜91分。
如果下落的筹码落到了与之对应的指示灯灯槽,比如说进入了代表苹果的灯槽,苹果所代表的积分就会上涨到52分。
这积分的增长并不是毫无意义,而是为了接下来的摇杆游戏而服务的。
摇杆游戏就是最普通的那种,当拉下控制杆后,七种图案会在1分钟的随机摇动后,拼凑出3个图案。
【当图案实现成功连线时,可以获得筹码奖励】
【如果有连续两个图案相同,获得连线奖,奖品为相同水果累计分数的2倍筹码】
【如果三个图案连续相同,获得幸运奖,奖品为相同水果累计分数的5倍筹码】
【如果三个图案中第一位有1个小丑,获得一连线彩金,可获得1000枚筹码】
【如果三个图案的前两位有2个小丑,获得二连线彩金,可获得2000枚筹码】
【如果三个图案有3个小丑,获得三连线彩金,即最高奖金,可获得3000枚筹码】
【其他情况不获得筹码】
但是,这些筹码也并不是玩家最终能获得的奖励。
【奖励的筹码会从通道自动掉落到推盘前方,被推盘推落的筹码,就是玩家最终获得的奖励】
接下来,才是推币机的精髓。
一面盛了十数枚筹码的推盘和游戏面板呈完美的90度夹角,散射着白茫茫的光,循环地、有规律地向前机械运作着,像是一只机械嘴巴,或是一只始终处于饥饿状态的钢铁胃袋。
它徐徐运作着,会把自两侧管道掉落的筹码往前推去。
前方是一道深渊。
数不胜数的筹码汇聚到了深渊边缘,而下方才是真正的出币口。
大把大把面值为10点的游戏币在溢出的边缘,已经堆叠了好几层,看样子摇摇欲坠,随时会掉下来。
南舟在心里简单归纳了一下。
简而言之,这是三个彼此独立的小游戏整合成的游戏。
第一个,是要操控自己投入的筹码,让它通过小口,穿过会造成阻碍的钢珠阵,用挡板进行轨迹修改,确保筹码落入移动的凹槽和不定时变幻的水果灯,累积积分;
第二个,则是纯粹的摇杆型概率游戏;
第三个,就是看概率游戏换来的筹码,有多少能最终到达出币口。
大写的机械赌博陷阱,恨不得在上面写上请君入瓮四个大字。
这是赌场里公认的死亡游戏。
只要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设置,就能框死他们。
只要修改摇出小丑和水果三连的概率即可。
嗯。对推币机进行一番端详和初步研究后,南舟说,那就先这样吧。我们选择这个,等明天赌场开业后再说。
戴家兄弟一面因为南舟看上了推币机而惊喜万分,另一面却不敢放松警惕。
戴学林跃跃欲试:现在就开始吧。
南舟的态度也很坚决:你要现在玩,我就不玩了。
即使知道断没有压着人手逼人赌博的道理,戴家兄弟还是不甘心放弃立即翻盘的诱惑,更不甘心夜长梦多。
万一南舟这是缓兵之计,在逗他们玩,故意拖延时间,到明天又改了主意,那该怎么办?
他们想要一个能让自己安心的理由:为什么不能是现在?
南舟理直气壮:舫哥和银航累了。
江舫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我们都休息了,那你呢?
南舟望着流光溢彩的推币机,说:给我10000点积分。我想先玩一玩。
作者有话要说:
规则都是在现实的赌具上经过修改和简化的
就比如说轮盘上,其实123456这些数字并不挨着;比如说推币机还有out啊,转盘啊这种玩法,都给抹了
第227章 斗转(十四)
由于心绪起伏过大,戴学林脖颈的颜色都透出了红意。
仅仅是因为南舟没有在第一时间答应赌局,在短短几瞬,他就将心如火焚的感觉翻来覆去地体验了个遍,掌心和喉头一样作痒,恨不得抓住南舟,立时将自己失去的统统从他身上夺回。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似乎比平时受挫时更加暴躁,难以控制。
可如果就这样任由他们把时间拖延下去
一只柔软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林。
戴学林偏过脸来,看到哥哥因为发力过度而变得苍白的指尖,眼圈更是红了一圈。
他强忍着,生生将涌上心头的恶意和急迫压了下去。
他想,这是押上了他们肢体的赌注,确实值得谨慎,再谨慎。
谁想,戴学斌和他的思考方向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一方面,赌或不赌,主动权的确握在南舟他们手中,他们再逼下去,对自己没有半分好处。
一方面,戴学斌是被吓到了。
在赌大小中,他不过是做出了一个小小的决策,就透支了他们至游戏开始积攒下来的所有积分。
这前后的落差太大了,让他充分意识到了赌博的恐怖。
和弟弟蓬勃的战意相比,退意在他的一颗心中水涨船高。
但他们偏偏没有任何退路。
说好听点,他是想再深思熟虑一番。
说难听点,他是想避战。
不过,戴家兄弟都暂时性地选择了偃旗息鼓。
在达成明日再战的约定后,南舟自顾自在三台机子中最中间的一台坐下了。
李银航对推币机了解不深,也有看过人在上头赢过大量代币的经历,心里虽说没多少底,也不至于多慌,只是担心南舟的身体:南老师,研究完了记得回来啊,我给你留门。
南舟:嗯。
江舫也没发表什么意见,步履轻快地走到他身侧,俯身跟他咬耳朵。
那话说得很轻,又快,完全是情话的情调和节奏。
别逞强。江舫用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膝盖摸了摸,要是找不到办法,就回来。
近距离捕捉到这句话后,本已陷入沮丧情绪中的高维人精神一振。
能得到江舫这样的评价和认证,也就是说他们在这台推币机上确实没有什么取胜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