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我就后悔了，后面那句“师哥好”不应该说，这不是存心让邱浩然不痛快嘛。如果不说的话，或许他们俩还能再吵一会儿，我也好多拖延一点时间。
  刚才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我注意到我的手机还在车里面，似乎布鲁斯的佣兵们都没把手机当回事。
  其实，他们把我抓的时候，没有把手机丢掉，就已经是疏忽了。
  听我这么一说，邱浩然果然不和布鲁斯计较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用满是阴毒的眼神看着我。
  不得不说，和往日的邱浩然相比，眼前的邱浩然的确有些恐怖，倒不是因为周围这些武装分子，而是他整个的气质和以前截然不同。
  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他吧。
  此刻的他一定是畅快的，因为他不需要再对任何人伪装了，可以展露阴险、狡诈和狠毒的一面，尤其是面对昔日仇敌的我，他没有理由再隐忍。
  邱浩然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歪着头说道：“的确很久不见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肯定是日夜挂怀吧。”
  我痞笑道：“对啊！你也知道我这人学业不精，以前你在的时候，没少指点我，现在你不在了，刘教授天天骂我，郁闷死我了！不过我不怪你，我没想到你是混社会的，你的手下可以啊！居然有枪！”
  一通胡扯，把邱浩然说懵了。布鲁斯听不懂中文，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啪！”
  气急败坏的邱浩然甩手就是一巴掌，力道一般，但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
  我的笑容更深，说道：“师哥很记仇啊……”
  邱浩然咬牙切齿的说道：“当年在公园跟踪我，学校门口冲我趾高气昂！你以为我忘了是吗？还有，酒店的事和学校那次……的事。”
  我没敢提他在学校失禁的事，虽然当着他的手下提起来，我心里一定是爽快的，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激怒邱浩然。
  既然要和他们斗智，在自己保持清醒的同时，也必须让对手处于理智的范围内，激怒对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于是，我话锋一转，邪笑着用英语说道：“是你抢走了我的陆若琪，怎么？还不允许我报复了？你还找人揍我了呢，没打过我，所以心里不平衡是吧？现在把我抓过来，是要杀了我吗？你心胸这么狭隘，是怎么进入血蜘蛛理事会的？”
  刚才一脸懵的布鲁斯，现在终于听懂了我的话，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似乎来了兴趣。
  我这话，其实就是给布鲁斯听的，我必须让他了解事情经过，相信我说的话。因为我坚信，他和杰森、邱浩然，都不是一路人！
  “呵呵，你连血蜘蛛的理事会都知道。”
  邱浩然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就知道，你的退伍根本就是军方玩的把戏，你还真以为我是傻子啊？从你回到学校开始，我就怀疑你的身份了！”
  可能是因为我之前是用英语说的，所以邱浩然这番话也是用英语表达的。国外长大的他，似乎觉得英语更为亲切吧。
  正合我意。
  我坦白道：“我不是间谍，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退伍军人。”
  “你以为我会信吗？”
  “信不信由你。”
  我解释道：“你去问问杰森，我和你们血蜘蛛交手过多少次。你再问问布鲁斯，我是如何得知血蜘蛛理事会的。”
  和杰森的交手，血蜘蛛档案库里写的很清楚，相信邱浩然也是看过的。所以听我说完后，他便看向了布鲁斯。
  布鲁斯点点头，说道：“刘洪云被救走的那次。”
  我笑着对邱浩然说道：“看来，你也不是什么事都知道嘛。”
  邱浩然冷声呵斥道：“少废话！理事会的事不算，那你的退伍怎么解释？”
  “那你还得问布鲁斯，可惜啊，布鲁斯不会告诉你。”
  邱浩然又看向布鲁斯，这让布鲁斯很郁闷，摊手冲我喊道：“说你的事！别总扯上我！”
  我冷哼道：“我救过你们理事会某位高层的命，不信你问布鲁斯。”
  布鲁斯异常郁闷，却又不得不向邱浩然点点头。
  当初，布鲁斯可是全程目睹，我是如何承受严刑拷打，林真伊又是如何袒护我的，何况还有蜉蝣力保。
  其实后来我也想了，蜉蝣当初为什么会力保我？
  其实并不只是因为林真伊的关系，而是他想借此机会打压杰森。战功赫赫的杰森之所以进不了高层，就是因为理事会不信任他。
  蜉蝣希望杰森发狂，这样就有理由来削弱他的实力，毕竟重兵在握、不够忠诚的杰森，若是进入高层，很有可能不受控制。
  和血蜘蛛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我深知，血蜘蛛根本不重视佣兵，在他们看来，佣兵不过是工具，并不能完成他们的理想。
  今天，我就是要利用自己和血蜘蛛的大人物们错综复杂的关系，来和邱浩然、布鲁斯来一场心理博弈。
  我笑着继续解释道：“其实我可以告诉你，我救的人就是血色妖姬。当初她从她的祖国离开时，就被我抓住了，是我私自放了她。林真伊出面救我，也让这件事被我的部队知道了，所以我被除名了，有问题吗？”
  沙发上的布鲁斯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我的说法。
  解放军纪律严明这件事，世界闻名。何况我这种类似通敌的行为，在任何部队都是大罪。只不过，他们忽略法律问题，那就是那个时候的林真伊，还不是血色妖姬。
  但他们毕竟不了解解放军，我这事虽然结果很恶劣，但究其本质，我不是通敌，最多算是信仰原则问题而已。
  而且在边防部队，对待北脱者的态度本来就很模糊，原则的确摆在那，但对待这些可怜人，难免会有怜悯行为。但这些事，邱浩然和布鲁斯怎会知道？
  邱浩然无奈，又问道：“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如何解释后来的事情？”
  “没什么可解释的，我本来就是东大的学生，继续学业有什么问题吗？酒店的事，是陆若琪给我发了求救信息。”
  “陆若琪是军方派来的，你知道吗？”
  “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道：“酒店那次事结束后，我的首长找到我，把你的身份告诉我了，让我接替陆若琪，继续纠缠你，搞清楚你的研究所。”
  “你答应了？”
  “当然。”
  说这么多，其实我并没有泄密，根据境外铀水冶厂里的资料显示，陆若琪的事已经不是秘密，所以我没必要隐瞒、撒谎，如今为了保命，这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我说出来也无妨。
  我看着邱浩然，嗤笑道：“我为什么不答应？我挚爱我的祖国，何况我本来就恨你，正愁该怎么搞你呢，这么好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邱浩然气的牙痒痒：“所以，你就用激怒我的方式来接近我，食堂的事是你干的，刘洪云在这个时候搞课题，也是你干的。”
  “嘿嘿，厉害吧？”
  “我要杀了你！”
  邱浩然是真的怒了，从后腰里掏出手枪。
  “你敢！”我呵斥了一声。
  同时，布鲁斯也高呼道：“等一下！”
  邱浩然的手枪顶在我的额头上，却没有扣动扳机，完全被我们俩的呵斥声惊到了。
  我得意的笑出声来，因为我猜对了。
  阻止邱浩然没有扣动扳机的不是我，而是布鲁斯。
  其实，我刚才那番话，不是解释给邱浩然的，而是布鲁斯。
  我猜他和杰森不是一条心，而是血蜘蛛的某位高层安排在杰森身边的，这位高层，很有可能就是蜉蝣！
  为什么我不在来的车上说？因为我害怕布鲁斯不想惹麻烦，不愿参与理事会间的明争暗斗，秘密把我杀了，然后回来和邱浩然说人没抓到。
  这么说好像有些复杂，但其实并不难理解。
  首先，布鲁斯对我没有什么仇恨，真正把我视为死敌的是杰森，而不是他。
  其次，他若是蜉蝣的人，定然也清楚，当初蜉蝣力保我，一方面是为了打压杰森，而另一方面，他不知道原因。但不管怎么样，他不敢忤逆蜉蝣的意思，若我不是军方间谍，他不会在蜉蝣没认可的情况下，让邱浩然杀了我。
  最后，当初林真伊舍命救我，布鲁斯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他不得不顾虑，如果今天我死了，那么他和邱浩然都要被追究。也就是说，林真伊在理事会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
  虽说邱浩然也是高层，但他也不得不在乎林真伊、蜉蝣的看法。至于布鲁斯，就更不用说了，不管是林真伊还是蜉蝣，他都得罪不起。
  布鲁斯对邱浩然说道：“他的确是血色妖姬的救命恩人，如果你今天杀了他，血色妖姬不会放过你，肯定要找你麻烦，你现在的处境本来就很艰难，不能得罪血色妖姬。”
  “何况，蜉蝣和血色妖姬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铀水冶厂出事、失去中国研究所，这两个人要是以此来弹劾你，到时候……”
  哟呵？居然还有弹劾？
  没看出来，血蜘蛛还挺民主的嘛，居然还有弹劾这种事，这完全出乎的我意料。
  邱浩然放下手枪，不悦的对布鲁斯说道：“你到底是谁的人？杰森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让我务必杀了他！”
  布鲁斯郁闷道：“你居然陪着杰森一起疯？杰森一直想进入理事会，血色妖姬和蜉蝣一直反对，因为他不够忠诚！他现在已经不想进理事会了，你想被他拉下水？”
  听完布鲁斯的话，邱浩然陷入了沉默，走到窗边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内心肯定非常挣扎。
  若是平时，他可以不顾虑其他高层的态度，快意恩仇。
  可如今他不得不顾虑，如我所料，境外铀水冶厂其实也是邱浩然一手创建的，没想到会被国际刑警抓到把柄，这还不算，辛苦创立的研究所也被迫撤离中国，这是他的根基，也是他的价值所在。
  邱浩然深知，若是离开了中国，他就没办法再窃取机密研究成果了，而且重建研究所、恢复铀水冶厂，都需要大量的资金，在这个关键时刻，得罪林真伊和蜉蝣，绝对不是明智的决定。
  这一点，是我之前没有想到的。
  但不管怎么说，眼下的情况和我的猜测偏差不大，我成功利用血蜘蛛高层之间的关系，保全了自己。
  看来真是天不亡我，今天邱浩然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我要见蜉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