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确定，是夜老虎的倪秋？”
  “是。”
  “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论是安东还是倪秋，都是有信仰的战士，忠诚的战士。
  安东，他为了祖国是可以不择手段的，哪怕出卖我们这些国外战友。
  而倪秋，一直以身为祖国的特种兵为荣，而且是兰州军区重点培养的青年军官，在兰州军区的人才库排名非常靠前，前途似锦。
  如果不是经历了重大变故，他们怎么可能忍心离开自己的部队，走向一条连自己都鄙视的路？
  “倪秋是因为越境作战，被部队除名的。”
  我瘫坐在椅子上，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当年一起去猎人学校的国内战友中，我和倪秋的关系最好，回国后也一直有联系，直到我离开部队才中断。
  国境线，是一条无法逾越的红线。
  一旦跨越，除名都是轻的，很有可能上军事法庭被开除军籍，甚至判刑。
  倪秋这小子，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而丧失理智，不惜跨越红线作战呢？
  陆国华继续说道：“倪秋离开部队的具体原因，兰州军区给予保密，我们无权过问。但海外侦查员汇报，就在前些天，他出走海外，和安东秘密接触了。”
  在猎人学校，安东因为特立独行，所以和谁的关系都不好，和倪秋也是一样，甚至前期根本不说话。
  这两人搅合到一起了？
  为什么？
  安东和血蜘蛛搅合到一起，这一点就已经匪夷所思了，倪秋又和安东搅合到一起？是我不够了解他们，还是这其中内情我无法想象？
  这两人就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可安东对血蜘蛛没有好感，和倪秋的关系也不怎么样，怎么可能狼狈为奸？
  “我不相信。”
  我摇头猜测道：“会不会倪秋是卧底？就像我似的，离开部队只是去执行任务？毕竟我当初离开部队时，咱们军区也是保密的啊。”
  陆国华摇摇头：“你离开时，我们可没有保密。所以不要这么想，而是往最坏的方面想。”
  “什么是坏的方面？您让我怎么想？”我有点激动。
  “你坐下！”
  陆国华呵斥了一声，又说道：“陈锋，你久经沙场，自然明白一个道理，战争可以换来和平，也可以摧毁一切，包括命运。我们不能凭借主观思想来判断任何一个人。”
  “我今天和你说这些，就是怕你以后面对他们时，做出我错误的判断。你现在是分队长，是带队主官也是责任主官，你不能犯错。”
  我嘴硬道：“我不会。”
  陆国华：“别回答的这么干脆，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吗？我当兵近三十年，不明白战友情是什么东西吗？”
  我没有反驳，呼了一口气，问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吧？安东和血蜘蛛接触，不代表他加入了血蜘蛛，倪秋和安东接触，也不代表他堕落了。”
  “可安东得到了一笔巨额资金，从国际某知名保安公司招募手下，组建了雇佣军小队。就在几天前，他们在北非杀死了一名政客，据可靠情报，倪秋参与了。”
  这个消息，让我对安东和倪秋仅存的狡辩，荡然无存。
  一入特战深似海，入佣兵也是一样的。
  暗杀政客，这在佣兵界属于黑色行动，意思是见不得光的，成员一旦露面，就有极大的可能性被国际刑警通缉，再想回归生活，几乎不可能。
  从而证明，倪秋不是军方派出去的卧底，因为军方不会纵容倪秋做这种事。
  就算是，倪秋也不可能再回来了，因为祖国不会承认他的身份，那无疑证明我国参与暗杀了北非政客，这是多么大的舆论压力？
  当然，事实肯定更偏向于前者，那就是倪秋真的堕落了。
  我沉默了许久，不断猜测着事情的真相，但每想出来一个，就觉得事情肯定比我想象的更复杂。
  “好吧，我接受现实。”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面对倪秋和安东了呢？我要听实话。”
  “我服从命令。”
  我沉思道：“参-谋-长，就算他们在外面为非作歹、丧尽天良，可我从情感上来讲……”
  “呵呵，眼不见、心不烦呗？”
  我点点头：“是啊，我这个人天生缺乏正义感，没有拯救世界的大志，只要他们没有损害祖国利益，危急祖国的安全，我可能没办法做到大义灭亲，而是绳之以法，交给法律裁决。”
  “当然，这不过是我的主观想法，在个人判断的前提下。如果组织命令我杀了他们，我会服从命令。”
  陆国华点点头：“这是我想听到的答案，你要是说的大义凛然，我反而不相信。陈锋，这世间善恶的确很难区分，每个人都有所坚持，但杀戮只属于军人，这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这也是我的坚持。”
  我明白陆国华的意思，如果有一天，安东和倪秋枪杀平民，参与破坏和平的行动，我是不会姑息的。
  但如果仅仅是雇佣军，也请恕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不是奥特曼，没有拯救世界的愿景，但想做一名合格的军人。
  什么是军人？是守卫国土和人民的卫士，是在战争中，用杀戮挽救和平的使者。
  或许因为战争本就是错的，所以满身是血的军人，不存在仁慈。可一名合格的军人，必须尊重战争的规则，严守道德的底线。
  雇佣军本就是灰色兵种，他们参与战争中却也置身事外，会守护和平也会争霸、侵略，所以这些罪恶往往会被信仰各执一词，但平民不属于战争。
  我没有救世之心，但我分得清善恶。
  祖国的平民需要守护，但外国平民的性命就不值得尊重吗？
  两军交战，杀死敌军是荣耀，杀死俘虏是窝囊，杀死平民是恶魔。
  “我知道该怎么做，请组织放心。但在真相没摆在我面前的时候，也别强迫我对他们的道德加以宣判，至少主观上我不接受。”
  “嗯，我相信你。”
  陆国华笑了笑说道：“看来政委的担忧是多余的，我和他说了，你会处理好个人情感的，他偏要我提前给你打预防针。”
  我叹声说道：“这个预防针还是有必要的，在战场上遇到，又怎么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呢？说实话，我现在还没回过神来，不敢相信，我只是清楚该怎么做而已。”
  “清楚就好，你也别想太多。虽然事情发生了，但真相毕竟还没有尘埃落定，你可以抱有希望，但也得做好最坏结果的准备。再说了，你也未必能遇到他们俩嘛。”
  “嗯，说的也是。”
  “那就不说这些了。”
  陆国华转移话题，说道：“我还有两个事想和你讨论。”
  “哪两件事？”
  “第一个是扩编的事。猛虎特别行动组由分队扩编成中队，这事势在必行，上级要求明年就达到建制，这事你怎么看？”
  “好事啊，只是有点勉强吧？”
  “怎么说？”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安东和倪秋的事情，说道：“今年在补充新兵的同时，扩编了猛虎突击队，准确的说，是增加了一支小队。整个猛虎特别行动组，纳入了11名新兵。”
  “今年的选拔声势浩大，可最后达到我们模拟外军标准的，也只有11个人。那么明年的选拔，也不会比今年更好了吧？”
  据我所知，去年的选拔除了军区各个部队，也算上了东北虎的特战连，报名人数比往年多得多。
  今年就算还是这么搞，也不会好太多吧？能够组成两个小队，就算是不错的了，可一个分队就需要三个小队呢。
  更何况，猛虎分队没准还有老兵要退伍，猛虎分队还缺少一个小队，新分队连指战员都还没到位呢？
  最起码得纳入25名新兵，才能让猛虎特别行动组满编。
  陆国华说道：“所以啊，是优先猛虎突击队满编，还是优先成立新的分队。你的建议是？”
  “呵呵，您这是征求民意啊？”
  “不行吗？”
  “行，优先新分队吧？猛虎突击队还是年轻的，不适合扩编太快，两个分队就已经让我很头疼了。”
  “也是。但一口气成立一个满编的分队，也是有难度。”
  “为什么一定要满编呢？新分队有两个小队就够了，哪怕一个小队也行啊，至少可以先打下基础，让新来的分队长好好磨合，慢慢来呗。”
  陆国华含笑问道：“看来你对扩编的事，不太热衷嘛。”
  “一把双刃剑，最忌讳急于求成。”
  “嗯，没错。”
  这道理陆国华自然也是懂得，他征求我的意见，肯定有考验我的成分，毕竟这种大事，我的意见不在上级的考虑范围内。
  “还有一件事，就是段弘毅。”
  陆国华解释道：“他来咱们东北虎之后，一直做政工工作，做的也非常出色，但他的思想状况，你也要关心一下，毕竟你现在不是他搭档，而是他的上级。”
  “他的思想状况？有问题吗？”
  “自然没问题，我是说生活方面。”
  “哦，韩菲啊？”
  “嗯，他的恋爱报告来东北虎不久就提交了，现在这两人什么状态，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事要是我过问的话，他肯定有抵触心理，拿标准的说辞来对付我。但你不一样，战友之间，才放心说心里话嘛。”
  我不禁笑道：“在这方面，我也未必能对付得了他。”
  “为什么要说对付呢？关心而已。”
  “是你说的对付。”
  “臭小子，你理解能力有问题？”
  “好啦，我明白的。我只是觉得段弘毅这小子挺有主意的，感情状态要是真有些偏执，我劝也未必有效果。”
  “先了解再说吧。”
  段弘毅和韩菲相恋好几年了，也该有个结果了，这是陆国华的言外之意。
  不知道是不是段弘毅的老爸传达的。毕竟这位将军和儿子缺乏沟通，这些心思段弘毅肯定听不进去，只能这么做。
  那么我要做的，也只是给段弘毅打个预防针吧。
  要真想珍惜这段感情，就早点开花结果，不要耽误人家姑娘的青春。
  但愿段弘毅不要像李乘风似的，因连年征战而丧失了对爱情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