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对方回答没有，夏一诺便拒绝这人的加入。
  林志当时听了，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天真，怎么能用是否仰望星空，来判断所谓的好人坏人。
  这时忽而有些感悟，是呀，一个奸恶之人，心中充满了黑暗和怨毒，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抬头仰望星空，直面内心中的自己呢？
  林志大口抽了一口烟，在黑暗中会心一笑，心想：“我以后碰到幸存者，也这样问，看回答仰望过星空的人，又有几个。不过……人性复杂，好人与坏人也不是那样泾渭分明，非好即坏，一个十恶不赦之徒，谁又能肯定他就没有抬头仰望过星空？”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不好不坏，随波逐流，不过是求活下来而已。就比如监狱那帮人，难道他们心中没有是非之分，之所以助纣为虐，那也是人在江湖，不得不如此罢了。”
  林志扭了扭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只见夜幕下的那几颗星星渐渐消失，想是被乌云挡住了。
  这时，包厢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那种为了不发出动静而发出的动静，林志一下坐起，拇指一推，已将手里的枪打开了保险，凝神倾听，又听到吱吱吱的惨叫声中，夹杂着一声夜猫的叫声，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原来是猫抓老鼠。
  这枫林晚山庄后面就是高山，几只山猫出现在饭庄中，也实属正常。
  就在此时，突然“咔嚓”一声大响，包厢里顿时亮如白昼，高志达一惊坐起：“怎么了，怎么了？！”
  林志道：“打雷下雨，你睡你的。”
  高志达吁了口长气，用手在脑门上抹了一下：“他妈吓死老子了。”只听刷刷刷的声音大作，天空下去了倾盆大雨。
  高志达这一下被惊醒，再没有了睡意，拿起桌上的烟盒，也抽一根点上，说道：“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林志见他脸色发白，问道：“什么梦，把你吓成这样子？”
  高志达道：“我在梦里看见个宫殿，墙上点着明晃晃的蜡烛，可这宫殿又很奇怪，到处看不见一道门，一扇窗户……”
  林志打断他的话，说：“那你看见的就不是宫殿。”
  高志达说：“不是宫殿是什么？”
  林志说：“坟墓。”提起“坟墓”两个字，林志又想起了塔克拉玛干深处，那深埋在沙子下的堡垒。
  高志达说：“也许是吧，反正我怎么也找不到出口，肚子又饿了，就看见宫殿中间大理石桌上，摆着十几盘山珍海味，旁边还有美酒。”
  林志一笑：“那你就大吃大喝了？”
  高志达说：“那可不，我就坐下来，抓起一个熊掌就啃起来，一边啃，一边端起杯子喝酒，酒杯里装的，是红艳艳的葡萄酒，那感觉真是太真实了，我甚至品尝出了葡萄酒酸涩醇厚的味道，正吃喝得高兴，突然看见桌子对面坐着个女孩子，她笑眯眯地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举起酒杯，对她说：‘你也吃呀，客气什么？’”
  “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既不说吃，也不说不吃，就是那样看着我，吃吃吃地笑，你听，她笑得多高兴，你听，你听……”
  林志听他这样说，耳朵中却听不到半点笑声，身上骤感一阵寒意，浑身寒毛都立了起来，一脚踹向高志达：“你他妈说话好好说，装神弄鬼干什么？”
  高志达被一脚踹翻在地，爬起来说：“我不是装神弄鬼，实在是这个梦太真实了，我脑海中现在都还是她的声音。”
  林志没有好气地说：“你他妈脑子里的笑声，你让我听？”
  高志达笑了笑，猛地又是一个惊雷在天空炸响，瞬间的光亮中，林志只觉他白惨惨的脸看起来阴恻恻的。说道：“继续讲。”
  高志达道：“我咬了口肉，又问她，‘你真的不吃？’”
  “这次，她说话了，一边笑，一边说：‘你吃的是自己的肉，喝的是自己血，我当然不能沾光了。’她虽然是笑着说话，但声音里完全没有笑意，那一个个字冷冰冰的，就像是每个字上都是厚厚的冰。”
  我说：“你胡说什么？我哪儿会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
  “她说：‘你低头看看。’”
  “我说：‘有什么好看的？’一边说，低下头来，魂儿顿时吓飞了，原来我一条腿血肉模糊，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给砍下来了。再看手上，砍下来的腿竟然捧在手心里，已经被我吃得差不多了。”
  “我吓得说不出话来，原来我一直在啃的熊掌，竟然就是我自己腿。”
  高志达一番话说完，脸上兀自余悸未消，忽而隐隐约约听到“呯”的一响，惊道：“你听到了吗？”
  林志正没好气，抬起脚来：“你是不是欠揍，还让我听？”
  高志达双手乱摇：“不是，不是，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一声枪响。”
  他一句话说完，“呯呯”，又是两下枪声响起，这一下，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确实有人开枪。
  林志一下跳起，打开窗户，狂风卷着大雨就扑到了他身上，他浑然不觉，一道霹雳闪过后，就看见三道黑影正往山顶狂奔，一前两后，瞬间的光亮中，也分不清那三道黑影，是不是都是活人。
  林志转身冲出包厢，高志达跟在身后叫道：“喂，喂，你去哪里？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呀。喂，等等我。”
  高志达在没有遇到纳兰秋月之前，同样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那时候，他呆在机场悠哉悠哉，也不觉得夜晚有多可怕，但自从看见纳兰秋月血淋淋地活吃兔子，大战夜魔，他逃出机场后，胆子便一天天的小了下来，林志一走，他是死也不肯一个人留在这阴森森的枫林晚山庄。
  林志奔出大门，绕到山庄后面，惊雷一个接着一个，黑白交替之间，终于看清楚了，前面逃的是活人，后面追的是两头夜魔，夜魔奔跑迅速，但那人生死关头，更是逃得有多快就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