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爱(作者:川澜) 第72节
作者:
川澜 更新:2021-12-27 00:31 字数:4765
谢玄州看得眼红,在薄时予面前,终究一个字也没敢多说,他这位人神共惧的小叔叔,平静凉薄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深得让人不得不窒息。
“无论录节目,还是以后再见面,记得别叫错称呼。”
“她不是你的小禾苗,按辈分,她是你小婶婶。”
谢玄州简直悲愤欲死,迫于重压,咬着牙挤出一声含糊的“小婶婶”,备受打击地转身就跑,后面的直播也临时告假缺席。
结果他自己糟心地在更衣室里瞎嘀咕,不知道怎么就被人听见,出于好笑加心疼,并不恶意地就给发了出去,直接导致当天全网知情,把谢小公子和“小婶婶”三个字妥妥的送上热搜。
别人家节目是要火太难,这一档倒是好了,想不火都做不到。
男嘉宾们心如止水,可以打包送进寺庙修佛,谢玄州和展凌最惨,见了面就得老老实实一口一个“小婶婶”和“师母”,叫得全场工作人员憋笑。
其他女嘉宾们跟沈禾柠性格相投,女孩子小团体玩的风生水起,互相成就凸出各自的业务优势,硬生生真的搞成了专业型非常规恋综。
其他平台再羡慕也无法复刻,因为雨荷cp绝无仅有。
视频平台的高层组团去跟薄先生道歉,承认他们之前擅自拍他入镜,又在树下没有及时移开镜头,为他们带来困扰。
而平常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金丝眼镜后的勾翘双眼难得露出了浅笑,温文尔雅评价:“等下次,可以再多拍一点。”
沈禾柠没时间去看网上的消息,她心思都在薄时予的腿上,一下节目立刻打给骨科主治医生,问明白了目前的情况,薄时予的确可以自行站立,只不过时间不能太长,也还不能走动,但对于那条饱受折磨的伤腿来说,绝对是足够喜人的大突破了。
主治医生在电话里美滋滋道:“放心吧,继续复健下去,他用不了多久就能尝试走路,对于他自己最在意的,到底什么时候能弯折膝盖下跪的问题,我估计也不会花很多时间。”
沈禾柠都不记得电话是怎么挂的,满脑子只剩医生最后那两句话。
弯折膝盖,下跪,哥哥这么迫切想做什么,已经不能更明显。
只是他腿好以后,还从来没跟她提过。
沈禾柠无论如何也不能平静了,又没法直接张口去问,时时关注着哥哥腿的情况,生怕他等不及,又会勉强自己。
很快就是薄时予的生日,沈禾柠找学长代购的礼物也提前收到了,而时间赶得巧,生日当天,刚好是全国舞蹈大赛的总决赛比赛日。
跟各地分赛区的预赛相比,决赛显然是名副其实的神仙打架,圈里有名的舞者不在少数,谁也不敢预测最后赢家。
因为沈禾柠的话题度够高,这一次决赛也引起比以往强烈太多的关注度,门票几秒就售空,赛方自然激情满满,还参考网友意见,专门设置了一个总冠军颁奖之后的个人秀环节。
比赛地点在国家歌舞剧院,是沈禾柠一直梦寐去到的最大舞台,学校极度重视,安排了专门的车和陪同老师。
沈禾柠凌晨五点就得起床去现场,而前一天晚上,薄时予急诊手术到深夜两点多才回来,原本还想一个人睡在沙发上,别吵到她,却被坚持等他的小姑娘迎面抱住,给拽回床上去睡。
早上沈禾柠想留个信息偷偷走,根本不舍得让薄时予陪他早起。
窗外天还漆黑,她就悄悄起身,只赶得及在哥哥唇边轻吻一下,就小心翼翼从他怀里往外爬,然而爬出去半步不到,直接被扣着腰搂住,他嗓子还很哑,磁得磨人,低低说:“小朋友学坏了,敢瞒着哥哥偷跑。”
结果是薄时予起身,给她穿的衣服带的必需品,把人送到歌舞剧院也没打算走,笑着屈起手指蹭了蹭她的脸,给她定心:“你给我留的座位记得吗,我今天哪都不去,就在那等你。”
沈禾柠当然知道座位在哪,更知道,她提前花了好大力气,私下里找赛方和场馆工作人员,把最后的冠军个人秀,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
为了这个改动,她也必须问鼎榜首,拿到冠军。
总决赛的舞蹈,沈禾柠没有跳她最擅长的《长相思》,哥哥是她的了,再也不需要相思守望,舞台灯光熄灭,只有一束追光打亮她的时候,她长袖如烟,背景琴音铮然响起,是从没有曝光过的新舞《共白首》。
她在台上看不清观众席,但她确信,薄时予就在她正前方的那个位置上,目不转睛看她。
舞蹈是可以传情的。
从小时候被他牵着手,第一次跌跌撞撞学着拉筋,疼到哭个不停,躲在他臂弯里让他哄,到后来分隔天涯,她只能用跳舞来记录每一个不在他身边的日落清晨。
他的腿换来她的腿,而她用这双腿永无终点地为他跳下去。
比赛结果是根据现场十几位权威评委综合打分,当场公布,主持人最后揭开卡片,念出沈禾柠名字的时候,黑压压满座的环绕观众席上都在欢呼。
沈禾柠心跳极快,抱着奖杯跑进后台,趁着换装准备冠军个人秀的时候,想出去跟哥哥见一面,然而随行的老师已经帮她打探完了,贴心提醒:“薄先生不在原位上,不知道去了哪,也没人敢问。”
沈禾柠极力平复着呼吸,抓起手机往外走,想找个安静地方给他打电话,听一听他的声音,不自觉越走越远,从吵闹后台到了一片暂时没被使用的僻静练功房。
她喘了口气,刚想去拨通,意外听到一点轻微而吃力的响动,夹着某个人压抑的呼吸。
沈禾柠怔了怔,心口不自觉揪紧,她放轻脚步,慢慢靠近,直到绕过一面光照不到的暗色墙壁,看到一扇并未关严的门后面,透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他穿了正装,领带一丝不苟,黑色裤管上纤尘不染,而这个所有人都处在热闹中的时刻,他独自一人,在空荡的房间里从轮椅上站起来,低头敛唇,艰难地向下弯了膝盖。
沈禾柠没有眨眼,隔着几步的距离,站在一道墙后,就那么定定地望着他。
他身上多少身份光环堆叠,而这样一个人,明明该稳居云端,却沉默又固执的,在一片无人知晓的昏暗里,不断练习着怎样下跪。
绝对不是第一次了,他可能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练过无数遍。
今天在这里,他的影子投映出来,反复扶着轮椅站起,又缓缓折下,膝盖点地。
他多想求婚。
也许就是今天。
沈禾柠没有发出声音,眼泪顺着脸颊静静流下来,她在角落里陪着他,不忍打扰,更不忍心让他被撞破。
光很暗,斜斜地洒进门口,拂着他肩膀,也照着沈禾柠湿润的睫毛。
他每一次在光影中跪下,她都轻轻动着嘴唇,回答一次我愿意。
冠军个人秀开始之前,沈禾柠回到后台,换上新的舞衣,长发打散,化妆师太兴奋,没注意到她眼眶的红,连连感叹说:“我天柠柠今天绝对是壁画里的神女了,这谁看了不迷糊。”
沈禾柠重新走上舞台,腰间吊起威亚。
威亚轨道本身设计的长度,是从台中间开始,穿过前排内场两侧的观众席,像演唱会那样,飞到前方升起的延伸舞台上降落,画面冲击力强,又能跟观众近距离互动。
但哪里够啊,对沈禾柠来说,还差一段,才能飞到她真正想去的地方。
所以才沟通了赛方和场馆,专门把轨道加长,长到延伸舞台的正对面,最前排没有遮挡的那片观众席前,当中那个专门为轮椅腾出来的空位,就是她要去的。
薄时予坐在柠柠给他留的位置上,大衣口袋中随身装着首饰盒。
他抬头看着半空,灯光全灭,只有专门铺洒出的月色银辉。
年少的神女衣裙飞扬,到原本的舞台上却没有落下,继续奔他而来。
那一刻他心脏几乎停滞,在万人前朝她伸出手臂。
神女瞳中映着他的倒影,微凉着落进他怀中,她红唇压下,贴在他唇角边,在巨大场馆掀起的滚滚声浪中,她肆无忌惮拥抱着他,轻声说:“时予,生日快乐。”
-
不光观众席被点爆,大赛主办方也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大胆和热度,纷纷笑着摇头,最后都站起来跟着热情鼓掌。
完全自由发挥的冠军个人秀,能做到如此,也就只有沈禾柠。
比赛整场持续到很晚结束,国家歌舞剧团的官方代表在后台等了沈禾柠很久,好不容易逮到她的人,唇边掩不住笑意,把她拉到人少的地方,当着舞蹈学院随行老师的面,开门见山提出邀请。
“经过领导层统一意见,我们想破格聘请沈禾柠同学作为国家歌舞剧团的舞蹈演员,编到古典舞专业组,很快就可以跟着我们最精英的团队去各个高规格的舞台上演出,当然也包括国外演出。”
她说出了几个名字,都是古典舞圈里真正的顶层大神,而接下来演出的规格,也是每个舞蹈生的毕生梦想。
老师激动得直掐大腿,又有些难过失落,明白这是在抢人了,不禁看向沈禾柠。
“不过时间上肯定就紧了,而且跟学校异地,”官方代表补充,“你经常需要跟团队出去,虽然学校课程可以兼顾,但必然面临着两边跑,也不用太担心,我们有可靠的文化课老师,专业上敢称殿堂,绝对保你考试毕业都高分过关。”
“只要你来,跟着我们走,以你这么小的年纪,用不了多久,未来的整个舞蹈圈就是你的天下了。”
沈禾柠妆还没卸,衣裙迤逦地站在灯光下,这里虽然相对人少,但也不是没人经过,反而很多特殊关注着沈禾柠的眼睛,都忍不住来旁听,震惊地互相拍着,压低声议论。
“我靠我靠,沈禾柠这下无敌了吧!谁能拒绝这种邀请!做梦都要笑醒好吗,国家歌舞剧团可不是靠关系能进的,那就是绝对实力。”
“主要她还那么小,才二十岁,人生刚刚开始啊,各种可能简直无限。”
“这种年纪,正好是随便闯也没关系的时候,什么都束缚不住,就应该肆无忌惮出去精彩,其他的事都可以往后推,反正有的是时间,真让我羡慕——”
轮椅停在这些旁观的年轻男女背后,越过纷乱的人影,直直望着被包围簇拥的那个人。
薄时予握紧小小的首饰盒,看了沈禾柠许久,眼睫动了一下,遮掩住眸光。
沈禾柠跟歌舞剧团的代表谈完,当场果断地做了决定,匆匆跟老师告别后,她就披上大衣戴好帽子,迫不及待地直奔停车场。
她收到哥哥的信息了,说在等她。
沈禾柠已经看到了车影,手机又一震,一条信息跳出来,是上次江原跟她联系过的那个陌生号码,发来一张图片。
她随手点开,忽然愣在原地。
照片里,看起来像是夜晚宁谧的海边,被布置好了大片连绵的灯海,几乎是精心搭起一个童话复刻的现场,而现在竟然已经被拆除,剩得七零八落,不可能挽救了。
后面还有江原的四个字:“他的吩咐。”
沈禾柠脑中呼啸,再抬起头,环顾四周,才注意到这一层的停车场根本空无一人,她目之所及的监控摄像头,灯也都是暗掉的,只有面对着墙壁的一个隐蔽阴影处,蛰伏着某辆庞然大物。
她眼眶发烫,心口酸胀到极点,意识到什么,攥了攥手机,快步跑到车边,拉开欠着缝隙的进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抱住,一手揽着腰,一手扣住后脑,抬头重重吻上她的唇。
车门应声关闭,自动落锁,四周的玻璃暗不透光,只有男人眼里荡开的粼粼波纹。
薄时予把她困到腿上,亲着她脸颊。
他家的小姑娘这么小,大学还没上完一半,其他同学连恋爱都没开始,他就私心的,妄图用一枚戒指把她绑住。
他已经困了她一次,因为被爱,就能无所顾忌在她二十岁的年纪里,再来一次吗。
薄时予什么都可以不怕,唯一惶恐的,只有自己永不知足的索取会让她沉重,就算她不想那么早订婚,也会因为爱他而选择包容。
她还有那么多可以恣意的未来。
他只需要做她的巢穴和后盾,等小朋友在外面玩够。
“宝宝……”他问,“去歌舞剧团吗。”
沈禾柠隐约猜到是这样,听见他坦荡地问出口,简直想扑上去咬他,也酸甜地想搂住他哭一场。
他怎么这么温柔。
占有欲最旺盛的人,恨不得天天把她摁在包围圈里,在空房间里练了那么多次下跪,现在只因为她一个缥缈的事业和未来,就强迫自己接受了异地,选择把他的欲求全部中止。
订婚又有什么影响呢,可大她很多的薄先生,把她捧在掌中,舍不得以爱束缚。
沈禾柠很气,又甜得心酸,不想直接告诉他自己的选择,鼻音闷闷地说:“当然去啊,那么可遇不可求的机会,我答应她下次就——”
这些是实话,但还有后面更大的重点没能说完。
薄时予俯身吮住她滑动的咽喉,阻止接下来的字句。
小狐狸在折磨他,他心里清楚,无人打扰的深夜停车场里,他手指拨开她汗湿的长发,揉皱裙摆,索取他真正的生日礼物。
沈禾柠的眼窝胭红靡丽,水淋淋盯着他,在婉转中问:“哥,我要是走,你不怕吗。”
“怕。”
他闯入他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