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得被老王头给料到了。
  但我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心情夸他牛逼。因为，他刚才说过，他只能尽力而为，并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对付得了这具腐尸。
  连他都没有把握可以对付得了，那我们的情况就堪忧了。
  “小天，带着那位老哥先走。”说着，老王头拿出了自己的木剑。
  我赶忙爬起来，搀扶起老大爷，急忙带他先走。
  老大爷看着那具腐尸，脸上忽然露出了难受的表情，身体动也不动。他好像一点也不害怕，更不打算离开似的。
  “大爷，快走啊！”我急坏了，开始拖拽他。
  “你们走吧，我就不走了。”他的眼眶都红了起来，眼泪在里面打转。
  说着话，他把我的手给推开了。
  我有些诧异。
  但我看得出来，这老大爷应该没有疯。
  接着，他看向了那具腐尸，喊了一句：“老幺。”
  啥意思？
  难道马大庆是老大爷的？
  “赵怡，是我，大哥。”老大爷忽然又喊了出来。
  果然是这样。
  马大庆就是老大爷的兄弟。而且，他应该在家排行老幺，也就是最小的那个。
  我突然间明白了。
  难怪赵怡母女俩报仇的时候，全村那么多人都被害死了，老大爷却活了下来。
  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老大爷当初没有欺负过赵怡母女俩。要么，他就是马大庆的亲人。
  因为老大爷之前说过，赵怡在这里，没有亲戚，更没有朋友。
  可问题是，他自己先前也说了。
  当初赵怡受人欺负的时候，全村上下，没有一个人帮忙。
  难道，也包括他在内？
  就在这时，老大爷忽然朝马大庆这具腐尸跪了下来，说道：“赵怡，够了，不要再杀人了。”
  马大庆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发白，看着很吓人。但是，他就那么盯着老大爷看。
  “如果你非要通过杀人，才能平息你心里的怨恨。那你就杀我吧，杀我。”老大爷跪着往前走，声泪俱下。
  我赶忙把老大爷扶起来，然后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大爷擦了一把眼泪，解释了起来。
  他本名叫马大国，在家行二。
  他们上面，本来还有个姐。但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早夭了。
  马大国长大后，留在了家里，继续在土里刨食。
  马大庆十几岁的时候，就跟人出去打工了。二十多岁了，才带着赵怡母女俩回来。
  看到兄弟回来，而且还带着老婆孩子，马大国这个当哥的，自然很高兴。后来马大庆要盖房，马大国则是全程帮忙，而且连一分钱的工钱都没有要。
  他对马大庆，也算是很不错了。
  只可惜，马大庆命不好，年纪轻轻就死了。
  临死的时候，马大庆把赵怡母女俩，托付给马大国照顾。
  当时马大国含泪答应了。而且，他还当着马大庆的面，拍着胸脯保证，说只要自己还在，赵怡母女俩就不会有事。
  之后，马大国考虑到，自家房子也该翻修了。而且，孩子越长越大，以后肯定也要花钱。
  如果只是靠土里刨食的话，这个钱是没办法挣到的。
  所以，他就动起了打工的念头。毕竟，马大庆打工几年，老婆孩子有了，连房子也都修起来了，怎能不叫人心动？
  没多久，隔壁村的朋友来找到马大国，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打工？
  马大国欣然答应了。
  就这么着，他跟人出去打工了。
  但是，他临走的时候，也嘱咐自己的老婆。如果赵怡母女俩有需要帮忙的话，你要尽力去帮。如果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就托人带个信。
  三十年前，通讯手段没那么发达，不像现在一个电话就可以呼叫了。那个年代，还主要是靠邮寄信或者靠人带话。
  之后，赵怡母女俩接连遭到欺辱。
  马大国的老婆，人其实还不错。
  平时有空了，也会去赵怡家窜门，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不过，当她看到那么多人都在欺负赵怡的时候，心里有些怕了。
  她毕竟只是一个女人家，家里又没男人撑着，而且还要带两个孩子。她虽然很同情赵怡母女俩，也很想帮忙，但更怕被卷进去，跟着受欺负。
  众怒难犯啊。
  所以，她只能事后，到晚上了，才能去赵怡家探望，帮点忙。
  赵怡对此是很感激的。她理解自己这个嫂子的难处，所以没有责怪她。
  当时马大国的老婆就说了，她会想方设法，找人给马大国带信，要他赶紧回家。
  但是，当时的通信手段实在是太差了。
  马大国的老婆不识字，没法自己写信。虽然她找人写了信，但因为马大国外出打工，地址不定期就会变。所以，她很难把家里的事情告知马大国。
  帮忙带信的人，说好一定会把信带到的。但也因为各种原因，根本没有带到。
  所以，马大国在外面打工的时候，始终没有收到家里来信。然后，他就默认为，家里没事，继续专心打工挣钱。
  可时间一长，家里始终没有来信，他也不大放心。毕竟，他的肩上承担着两个家庭的责任。
  所以，趁着一次放假七天的机会，他坐车回家了。
  可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才知道，赵怡母女俩非但已经死了。而且，还死得很惨，可以说是受尽了屈辱。
  马大国悲愤异常。但是，当初欺辱过赵怡母女俩的人，都已经被杀了。
  他就是想找人报复，都没有可能了。而他自己的老婆孩子，吓死的吓死，吓疯的吓疯。
  本来他还想着，在外面挣钱，改变家里环境。现在，家都没有了，还改变个啥？
  一下子，马大国绝望了。
  他最开始的几个月，都还是挺恨赵怡母女俩的。
  他也承认，赵怡母女俩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有责任。可问题是，你再怎样，也不该毁了我的家庭啊？
  但后来仔细一想，赵怡母女俩肯定不是故意的。否则的话，他们就不是吓死的，而是被杀死的。
  可再计较这些事情，论谁对错，也没啥卵用。
  所以，渐渐的，他就放平了心态。然后，他不再恨赵怡母女俩，而是恨自己，好好的出去打工干啥？
  如果自己当初不出去打工，老老实实在家干活，就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痛苦悔恨之余，他跑到马大庆的坟上，磕头道歉，大哭一场。然后，就一心一意地照顾着自己疯了的老婆，没有再婚，继续在村里生活。
  前几年，他那疯了多年的老伴，也去世了，只留他下一个人。
  听完老大爷，哦不，听完马大国讲完这件往事，我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当年的事情，我不怪你。”马大庆这具腐尸忽然开口了，但发出的声音，瓮声瓮气的，还带着哗哗水声，听着很不舒服。
  如果仔细听的话，还是可以分辨得出，是赵怡的声音：“但是，我现在要杀人，和当年的事情没有关系。”
  马大国怔了一下，表情有点懵。
  就在这时，马大庆这具腐尸突然一跃而起，朝老王头跳了过去，然后大喊道：“把女儿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