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檀！！！”
  霍慕唐目赤欲裂，他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他所能感知到的、他能看到的，都是颜若檀被那个男人，狠狠地摔下楼梯的慢动作。
  明明，仿佛是放慢到了极致的动作，他却怎么都无法冲过去阻止。
  他发疯一般往楼梯口冲，他想要紧紧地抓住他心爱的姑娘的手，不让她受伤受疼。
  可当他站在楼梯口的时候，他看到的，只有楼下一动不动的她，只有她身下晕开的大片的鲜红。
  “小檀……”
  霍慕唐跌跌撞撞往楼下冲，他想要抓住那个伤害她的男人，将他千刀万剐。
  但那个男人，已经沿着楼梯到了更下面的楼层。
  他急着查看颜若檀现在的情况，他没心情去追那个男人。
  他快速给姜珈左打电话，让他过来后。
  他又开始给手下打电话，让他们封锁这家酒店，抓住那个残忍地伤害颜若檀的男人。
  做完这一切后，他伸出手，就想将颜若檀紧紧地箍在怀中。
  可她身上沾了太多太多血，他怕，他的拥抱，会让她身上的伤口雪上加霜，他不敢抱她。
  他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了她的小手。
  “小檀，你现在，是不是很疼？你别害怕，我已经给小左打电话了，他马上就会过来。”
  “小左他医术那么厉害，他不会让你有事，他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本来，颜若檀双眸紧闭，听到霍慕唐的声音，她那卷翘、浓密如同蝶翼的睫毛，轻轻颤了下，随即，她无比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她睁开了眼睛，霍慕唐顿时欣喜若狂。
  他将她的小手攥得更紧了一些。
  “小檀，你一定要撑住！你不能有事……”
  “放手！”
  颜若檀声音很轻，带着强弩之末的缥缈，但她这轻飘飘的声音，还是如同一记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霍慕唐心上。
  他不想放手。
  他怕，他一旦放开她的手，便会再也抓不住她的手。
  可，他心里清楚，她在亲眼看到，他和顾惜，不着寸缕地在一个被窝，她有多厌恶他的碰触。
  终究，他还是颤抖着指尖，一点点放开了她的手。
  他的一双眸，红得越来越可怕，如同，被逼到了悬崖边上的猛兽。
  他的嘴唇，也剧烈颤抖着，他的声音，也染上了极度的哽咽。
  “小檀，我错了。”
  “我不该不相信你的话。我不该，因为对顾惜父亲的亏欠，跟她走得那么近。”
  “我就是，不喜欢亏欠别人。”
  “顾惜父亲是为我而死，他死在我面前，他又死得太过惨烈，那一幕，带给我的震撼太大，我才会，拼命想要在顾惜身上弥补。”
  “我没想到，顾惜，她如你所说，她的确是对我，心怀不轨。”
  “昨天晚上，我还着了她的道，跟她……”
  想着顾惜什么都没穿往他身上贴的模样，后面的话，霍慕唐都没脸继续说下去。
  他对顾惜，真的没有半点儿的男女心思，她什么都没穿的模样，也激不起他分毫的兴趣。
  她那么对他主动投怀送抱，只会让他觉得仿佛身上沾上了腐臭的烂肉一般恶心。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哪怕他只会觉得恶心，他和顾惜的亲密，对颜若檀，也是，永远都无法抹除的伤害。
  他更没有想到，顾惜，会恶毒到，让人，对颜若檀，痛下杀手。
  他不傻，方才那个男人出现得那般蹊跷，肯定跟顾惜脱不了干系。
  只是顾惜定然没想到，他会看到那个男人对颜若檀的所作所为。
  她以为，她所做的一切，天衣无缝，终究，因为他提前离开房间，她的设计露出了破绽。
  越想心中越是后悔、疼痛，霍慕唐的声音，哽咽得越发厉害。
  “小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哪怕顾惜父亲救了我的性命，这一次，她这么害你，我也饶不了她！”
  “小檀，求求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霍慕唐说着，他又忍不住想要去抓颜若檀的小手。
  颜若檀却是直接将小脸别向了一旁。
  她无声的疏远，让霍慕唐的动作，一瞬间顿住，也让他，再没有了力气，去抓她的小手。
  颜若檀现在身上真的很疼很疼。
  肚子疼，后背疼，后脑勺疼。
  好似浑身上下都疼。
  可疼到极致，她又有些分不清，她究竟是哪里更疼。
  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上在不停地流血，血液的流淌，也仿佛，一点点，带走了她的生命……
  她动了下唇，她下意识想要对霍慕唐说，救救我的孩子。
  但，如果这一次，连她都活不下去，她肚子里这，连四个月都不到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活下去！
  重生回来，牵起霍慕唐的手，她真的以为，这一次，他们能够幸福美满，直到白发苍苍、生命终止。
  她没想到，她回来一次，终究，只是短暂的相聚。
  甚至，还不如不见。
  “霍慕唐……”
  听到颜若檀喊他，霍慕唐连忙开口，“小檀，我在！”
  “你坚持住！小左他真的马上就要过来了！”
  “你不能有事……小檀，求求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把离婚协议签了吧。”
  颜若檀现在说话有些艰难，但她还是强撑着，声音极淡地开口，“我不想做你的妻子了。”
  “死都不想。”
  霍慕唐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凝滞。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好不容易张口跟他说话，却是，要他把离婚协议签了。
  她还说，她不想做他的妻子了。
  他大脑中的画面，如同雾影一般快速变幻。
  他仿佛又看到了，曾经她离开他的那一幕。
  那时候，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她后悔了，她不想嫁给他了。
  她怎么能后悔呢！
  她怎么能，不愿做他的妻！
  雾影变幻得越来越快，回忆带给了霍慕唐双重绝望，他死死地抱紧她的小手，不给她离开他的机会。
  “我不签字！我不签字！”
  “小檀，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生同寝，死同穴，你别想离开我！”
  “霍慕唐，若我死，跟你离婚，是我唯一的，遗愿。”
  “我不离婚！我不……”
  霍慕唐固执地开口，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看到，她的眼睑，一点点阖上。
  她那被他抓在掌心的手，也颓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