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4)
作者:
沈闲辞 更新:2022-01-11 01:00 字数:4736
第一戏为虎戏。
前面已经说过,五禽戏是模仿五种不同的动物所编出来的,所以,虎戏便是模仿老虎,虽不至于四肢着地,但是也要弯腰,仿佛双手扑抓猎物一般压下,因为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身体大部分前倾,所以下盘必须非常稳才行,不然的话,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一个狗啃泥。
而鹿戏则是通过手脚的配合,以手作为鹿角,模仿鹿抵,以及鹿奔的姿势。
熊戏虽然看着简单,然而要做到标准,却需要调动全身的肌肉来配合。
猿戏则是模仿了猿猴摘桃子和提手的动作,乍一看,与猿猴的动作有五六分相似,神似形也似。
最后的鸟戏则有不少单腿站立的姿势,对人的平衡性有一定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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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瑾声给徐大夫和谢青珣做了示范过后,谢青珣眉头微拧,他倒是记住动作了,只是这些动作看着或许古怪可笑,但要是想做到标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需要有人一点点地教导动作的要领,日复一日的练习才可达到叶瑾声那般纯熟。
徐大夫摸着胡子,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后,道,瑾声,这五禽戏,不太好学啊。
他也是和谢青珣同样的看法。
被徐大夫提醒,叶瑾声这才恍然,立刻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这并非瑾声之过。徐大夫刚安慰完对方,就听叶瑾声道,那还是来一段八段锦吧,相比较于五禽戏,八段锦更容易上手,流传也更广一些。
徐大夫神色复杂地看着叶瑾声,同时心里也升起了一丝丝的疑惑,叶瑾声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当然是跟别人学的。叶瑾声无辜地道,只靠我自己的话,也不可能琢磨出来这些东西啊。
这倒是。
徐大夫心里升起的疑惑逐渐被打消了下去,他有些感慨地道,为何老夫就不曾遇上这等愿意传授医术之人呢?
叶瑾声心虚地移开了目光,他只说是和别人学的,但是到底是和谁学的,却没有多说,毕竟那都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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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段锦和五禽戏练着,徐大夫所叮嘱的食补,叶瑾声也是丝毫没有放下。
谢青珣头一回有了躲着叶瑾声走的冲动。
实在是,每天一碗补汤,谢青珣觉得,或许不等自己手脚冰凉的毛病好起来,那另外的一处就要出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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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谢青珣听到房门响动,立刻扭头看了过去,见进来的人不是叶瑾声,而是阿融和阿满,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他的这一口气,松得有些太早了。
两个小家伙儿走进来之后,叶瑾声很快便出现在了门口。
谢青珣一怔,目光在叶瑾声的身上转了一圈儿,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汤碗,再次提起的心缓缓落下。
然而,不等谢青珣的心彻底放下,叶瑾声一挥手,一个仆从就端着木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是谢青珣熟悉的汤碗。
惊喜不惊喜?
意外不意外?
谢青珣:
面对两个小家伙儿亮晶晶的眸子,谢青珣总不好多说或者是多做什么,只能是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说实话,那补汤的滋味儿其实不错,好歹也是叶瑾声特意搜罗出来的秘方,但是,再好喝的东西,喝的多了也会反胃的。
再加上那补汤的滋补效果,以至于谢青珣自己都觉得他这段时间有些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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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融,阿满,可有事?谢青珣喝完补汤,问道。
阿融拿出自己手里的书,问了谢青珣一个问题后,就准备离开。
谢青珣开始还有些疑惑,但是看到叶瑾声一副心虚的模样,他只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大概是看到自己这段时间想方设法地逃避喝补汤,瑾声特意找了两个小家伙儿帮忙。
毕竟谢青珣在阿融和阿满的面前,还是十分要面子的。
想到这里,谢青珣又不免觉得好笑。
待确定两个小家伙儿已经走远后,谢青珣忽然对着叶瑾声伸出了手,瑾声,来。
叶瑾声虽然疑惑,但还是配合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下一瞬,叶瑾声就被谢青珣拉着,倒在了对方的身上。
谢青珣搂住了叶瑾声的腰,低声笑着,瑾声就这么想我喝那补汤?
说完后,他又意味深长地道,若是补汤喝太多,到时候难受的,可是瑾声自己。
???
叶瑾声有些茫然,这怎么就扯到自己的身上了?
而且,徐大夫都说了,喝补汤也是为了谢青珣的身体好。
不等他将徐大夫搬出,他忽然察觉到了某一处有些不太好描述的地方,有些古怪。
同是男人,叶瑾声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玄玄玄玠,叶瑾声咳嗽了一声,视线开始发飘,我这个你如果如果你
叶瑾声此时脑子里乱得很,有些语无伦次,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只是混乱的大脑让他说出来的话破碎又奇怪。
谢青珣见怀中的叶瑾声慌乱至此,不由得微微叹息一声,安抚他道,瑾声莫怕,我不会做什么的。
至少,在叶瑾声及冠之前,谢青珣就只能是自己忍下去了。
谢青珣吻了吻叶瑾声的耳朵尖儿,哑声道,乖,先让我抱一会儿。
好一会儿之后,谢青珣才听见了叶瑾声那闷闷的嗯声。害羞了?谢青珣低声问道,嗯?
叶瑾声没有说话。
但是那已经变得通红的耳朵,说明了一切。
谢青珣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笑起的时候,带动胸腔震动,传入了叶瑾声的耳朵里,混杂了谢青珣有些快的心跳声。
在谢青珣看不见的地方,叶瑾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原来,你也不是不会紧张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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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之后没多久,扶阳县及其周边就已经飘起了雪花。
扶阳县内柳树不怎么常见,人们看到纷飞的雪花,第一反应便是鹅毛。
扶阳县的雪确实很大,这个大形容的不仅仅是雪落的量,还有雪花的大小。
这让此前一直在偏南处生活的李苟有些惊奇。
但是,惊讶过后,李苟就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难道,是连老天都在和自己作对吗?
李苟这一路行来,并不太平,虽然已经做足了准备,但一路上,还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
相比其他而言,这场大雪,似乎已经不算是什么了。
得尽快找个避雪的地方。
鹅毛般的大雪一片片地打在了李苟的脸上,生疼,像是被一把把有些钝的冰刀子划过。
李苟眯着眼睛,试图在这附近寻找一个山洞,亦或是猎人出门打猎的时候临时居住的小屋。
但是让李苟失望的是,他找了好一会儿,却一无所获。
凛冽的风雪中,李苟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正在逐渐下降。
在临行之前,李苟就想过北方比较冷,所以特意多带了几件衣服,但是对于从未亲身体验过北方冬天的人而言,那种几乎能吹透人的冷风,仍旧让他猝不及防。
李苟的嘴唇已经被冻得青紫,但仍旧一步一个踉跄地往前走着。
他很明白,这种时候,自己要是倒下去了,那就真的别想再起来了。
莫非真的是天要亡我?李苟的心里划过这个念头,迈出去的脚步愈发迟缓,好像下一步他就会跌倒。
当求生的意志逐渐失去的时候,再多的坚持也会慢慢崩塌。
但幸运的是,李苟倒下去的时候,胳膊忽然被人给拽住。旁边传来一个人大声的吼叫,兄弟!你挺住啊!坚持下去!现在倒下去!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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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河碰上李苟纯粹巧合。
虽然入了冬,山林间活动的野物逐渐减少,但是钱大河只是把自己出门捕猎的次数减少了一些,却没有彻底闭门不出。
没办法,家里的人要吃饭呐。
他家媳妇儿病好了之后没多久,就怀孕了,也算是双喜临门,当时,钱大河开心地险些直接撞到自家的门框上,出门打猎也就更加积极了。
当然,现在钱大河出门也不光打猎,还会注意搜寻山林间的一些草药。
这活儿还是叶郎君帮他牵的线。
钱大河打猎的时候,总是会冒险进入山林深处,而人迹罕至的地方,通常会生长着一些罕见又珍贵的药材。
虽然不是次次都有收获,但也算是一个进项。
钱大河今天原本是没想出门捕猎的,只是孕妇的口味实在是很难琢磨,钱大河为了哄自家媳妇儿高兴,便和自家兄弟打了声招呼,瞒着钱夫人进山了。
只是没想到,进山之后没多久,就遇上了大雪,钱大河当机立断,立刻下山,不然的话,时间越久,雪就会越来越大。
事实证明钱大河的判断非常正确,他下山后不久,雪就下得越来越大了。
恰好,撞上了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李苟。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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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河连打带拽的把李苟拖了回去。
一回去,他就被自己媳妇儿兜头扔了一把雪,钱大河,你胆儿肥了是吧!这么冷的天,你也敢瞒着我出门?
钱大河立刻赔笑,夫人!夫人!你先听我说,我这次出门还救回来一个人呢!
救了人?
挺着一个大肚子的钱夫人眉头皱了皱,将门打开,什么人?
看着不像是坏人。钱大河赔笑道,夫人先去旁边歇着,我来!我来!别冻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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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苟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他本能地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直到耳边传来了模糊的声音。
叶郎君叶宅天好了
叶郎君?
李苟的神智缓缓回归,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有些破旧,但是收拾得很干净的屋子里。
还能听见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请问李苟声音沙哑地开口,是你们救了我吗?
李苟对自己昏迷之后的事情一无所知,不过,既然这一对夫妻愿意救一位陌生人,想来心地应该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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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李苟的声音,钱大河立刻跑了过来,哎呀,兄弟,你终于醒了!
李苟抬手行礼,郎君救命之恩,李苟没齿难忘。不知恩人贵姓?
没什么贵不贵的。钱大河不太好意思地道,我姓钱,叫钱大河。
钱郎君。李苟再次行了一礼,敢问此处距离扶阳县还有多远的路程?
你要去扶阳县?钱大河笑着道,那可真是巧了,我们这儿距离扶阳县可近了,走一段时间就能到,也就是两刻钟的路吧,你要是腿脚利索,还能更快一些。
原来这么近了吗?
李苟神色一动,若不是这位钱郎君出手相助,自己岂不是就倒在了目标前的最后一步上?
想到这里,李苟对钱大河愈发感激。
钱大河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儿,兄弟来扶阳县是为了寻亲的?
李苟摇了摇头,是来投奔一位叶郎君的。
叶郎君?
钱大河神色一正,兄弟说的那位叶郎君,全名叫什么?
叶瑾声。
还真的是!钱大河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钱大哥认识那位叶郎君?李苟立刻问道,甚至连称呼,都从钱郎君变成了钱大哥。
认识,当然认识。谈到叶瑾声,不光是钱大河,在门后听着他们说话的钱夫人心里都觉得安定了不少。
钱大哥简单地把自己和叶瑾声之间的渊源说给了李苟听,末了道,等这场雪停下,我就带你去寻叶郎君。
那真是太感谢钱大哥了。李苟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若说之前,李苟对于叶瑾声的印象还仅仅是虞丛音的寥寥几句描述,那现在,听了钱大河的话之后,李苟对叶瑾声的印象顿时变得更好了。
愿意帮助一个猎户,平日里交往也是平易近人,这样的主家,应该也是比较好相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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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后,钱大河又翻出来自己的一件皮袄,硬是要让李苟穿上。
你们南边过来的人,都不怎么抗冻,先穿上。
李苟却不过对方的好意,只能将这一份恩情记在心底,等自己日后在扶阳县站稳脚跟,再做报答。
大雪一直不停,这段时间里,李苟便将自己在诸平郡所遇到的一些趣事说给了钱大河与钱夫人听。
听完后,不管是钱大河还是钱夫人,都是心生感慨,你不容易啊。
李苟却摇了摇头,都是为了挣口饭吃,没谁是容易的。
说完,他又看向了钱大河,钱大哥平时出门打猎,大嫂也肯定要担惊受怕吧?
钱夫人瞥了钱大河一眼,眼圈儿顿时开始发红,钱大河看着媳妇儿红了眼眶,也是手足无措,最后只能是锤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是我没用。
他们夫妻之间说话的时候,李苟的视线落到了窗外,大雪仍旧不见有停下的迹象。
李苟虽然不曾见到过这么大的雪,但是他知道下雨下好几天不停的后果,那会逐渐演变成水灾。
无数的人会在水灾中丧生,侥幸活下来的,也要么病,要么废,要么失去了一切。
李苟祖上就是在一次洪水过后,失去了自己的田地,好在祖宗咬牙去当了瓷工的学徒,不管遭受了什么辱骂与暴力,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终于学到了一身本事,这才一代代传下去,逐渐站稳了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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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阳县
叶瑾声看着窗户外面一直没有停下来的大雪,心里也是忧心忡忡。
算算时间,那位李姓瓷工,此时应该也差不多快要到扶阳县了,若是在路上遇到了这样大的风雪,可实在是不太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