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了足足一瓶水，两人才把嘴里的怪味给冲散了。
  “这肥婆，跟谋杀亲夫也没区别了，只这么一小口就这样了，那一碗吞下去，易东升就得洗胃了！”
  俞红鲤抹了一下嘴角的水，忿忿不平的道：“还有你，你尝了也就尝了，干嘛还拖着我一起遭罪。”
  宋澈理直气壮的道：“这才是患难与共、警民合作嘛，再说我可是为了你们的事在尽心协助，这么特别的鸡汤粥，怎么能我一个人独享呢。”
  俞红鲤哭笑不得，
  也怪她被宋澈认真办事时候的态度给麻痹了，
  差点忘了这家伙坑人不偿命的作风。
  宋澈又给自己灌了一口水，咂巴咂巴嘴，“不过，以此也可以验证两点。”
  “又哪两点。”
  “第一，这对夫妻俩的感情确实很糟糕，丈夫都危在旦夕了，那肥婆还想着恶心一把，这得有多恨易东升啊。”
  “第二，这肥婆很重口味啊，这么难吃的东西，她居然面不改色的吞了一勺子，骨子里，应该是一个比易东升更狠的角色。”
  宋澈一口气说完，已经想到了如果当时易东升真吃下这一壶销魂至极的鸡汤粥，那个易太太绝壁会装无辜说自己放错了调料。
  正闲扯着，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俞红鲤看是龚海波的来电，就接起了，不过下一刻，俞红鲤的俏脸就完全定格僵住了！
  从她的眼中，显出了诧异、震惊和失落……
  宋澈心头一跳，预感到什么不祥征兆。
  果然，俞红鲤连电话都没挂断，就吃吃的道：“张常青……死了！”
  “……”
  ……
  黄昏中，天州某老旧小区里，聚集了大批警察。
  其中一栋楼的周围，直接上了警戒线，人员进出频繁。
  四层一户人家，此刻窗门全都打开，灯光大亮，不时传来喧闹。
  虽然通风了大半天，但宋澈走进屋子的时候，依旧闻到了刺鼻的一氧化碳味道。
  “戴上吧。”
  俞红鲤递来一个防毒面罩，自己也戴上了面罩，行色匆匆的走进了屋子里的卧室。
  此刻，屋子里也聚集了几个人，有人拍照、有人巡查、有人驻足在床边，望着正躺在床上的人……更准确的说，是死人！
  “多久了？”
  俞红鲤和宋澈走进卧室，看到面色灰败的张常青，面罩后的眼睛都晃动了一下。
  站在床边的一个面罩男是龚海波，他低声道：“是下午一点十分发现的，但通过刚刚法医的检查，死亡时间已经有十二小时以上了。”
  闻言，俞红鲤又戴上手套，亲自上手检查了一番。
  宋澈只是静静的冷眼旁观着。
  当时在医院接到龚海波的电话通知，就说警察发现张常青死在了家中！
  “今天刚好是张常青的休息日，昨晚回到家后，他就没有出过门了。”龚海波还在叙述着经过：“按照事先布置的方案，我们这两天一直在秘密调查张常青最近的行为记录，准备等搜集到实质性的证据再拘押审讯的，昨晚他回家之后，周围也有警员在布控监视着，但发现张常青到第二天中午都没出过门，警员们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未免打草惊蛇，我们先让社区人员找借口上门看看情况，但敲了半天也没人应，电话也没人接，这才强行破门……然后就是这情况了。”
  宋澈问道：“确定这屋子里，就他一个人呆着？”
  龚海波点头道：“这几天我们一查才知道，张常青本来有个老婆，是同医院的护士，不过两年前离了，两人还有个一岁不到的孩子，跟着母亲过了。”
  “另外，离婚前两个月，张常青的老父亲还因为癌症去世了，为了治病，家里欠了不少钱。据亲戚反应，当时张常青在救父亲的事上面，跟前妻发生了很多次的争吵分歧。”
  话说到这里，这里面的家庭伦理故事，基本都能脑补出来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钱的事。
  前妻不愿意掏空家底去医治罹患绝症的张常青父亲。
  到最后，人没救过来，钱也没了，人财两空，加之矛盾，就离婚了。
  但是，故事还没完……
  龚海波又道：“张常青的前妻要独自抚养女儿，还辞了工作，在没有收入来源的情况下，居然还过得不错。因此，我们顺藤摸瓜，查过张常青前妻和家人的银行账户，发现离婚后的这一年里，张常青的前岳父母都会不定期的收到转账汇款，除了张常青打的钱，还有一些来路不明的款项。”
  “并且，我们还去了张常青的原单位走访调查，从前同事的口中得知，张常青在父亲去世、婚姻破裂之后，性情大变，除了会接私活，还开始收医药代表和家属的红包……”
  “至于他被开除的那起医疗纠纷，说是违规用药，用了一些不在医保名册上的高价药，家属事后大闹，医院就把人开除了，但有传闻，张常青用钱四处活动，才被推荐去了监狱……”
  “而去了监狱之后，张常青的收入不减反增，出事前半个月，前妻家里还收到了一笔十万的汇款。通过监狱汇总来的情报，张常青很可能收取了一些犯人家属的钱，在这些犯人的服刑期内，给予了诸多的照顾便利……”
  说着，龚海波指了指床底下已经被撬开的密码箱，里面正堆着满满的纸币！
  宋澈看着那些红得刺眼的钱，忽然笑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而笑。
  可能是觉得这世道真的太过荒诞滑稽了。
  当时在监狱的会面交谈，张常青说的那些故事，显得是那么的伟岸崇高。
  但故事，终究是故事。
  不是事实！
  事实就是，张常青是一个被现实摧毁了人格三观的俗人！
  父亲的去世、妻子的抛弃，无不碾碎了张常青的人生观！
  他开始觉得做一个好医生好儿子太难太难了。
  于是，他开始黑化，变得为达利益不择手段！
  他的眼里只有钱！
  或者说只有孩子！
  他费尽心思到处谋财，源源不断的打给前妻，无非是想给孩子多一些保障。
  但是，他终究是犯罪了！
  还是弥天大罪！
  “手机里有他最后发给前妻的短信，显示时间是凌晨一点多。”
  龚海波将套在塑胶袋里的手机悬在了宋澈的面前。
  上面显示着一条信息：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医生，别在孩子面前提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