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充实的周末
作者:吹个大气球9      更新:2022-03-11 01:42      字数:6102
  “多个小木箱互相之间的力,你得看它们的方向和大小,最后肯定是互相抵消和叠加之后,只剩最后那么几个可以合成或者分解的力,然后你再代公式就可以了……”
  “我草,原来这么简单……”
  “不然你以为呢?就你这样还有胆子跟人打赌,我真是服了你……”
  “林大神受我一拜!”
  “不用不用……”
  一个多小时后,江森一脸满足地从林少旭房间里走出来,满心欢心得就像一只刚刚吸干宿主毕生精华的寄生虫,终于到了从宿主体内爬出来,迎接羽化重生的时刻。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江森读的都是垃圾高中。而且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两次遇上的物理老师都是二十出头、没什么教育经验、脾气又极端暴躁的小娘们儿,于是差点连着两辈子都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但这回,老天爷总算给安排了点过得去的帮手,很多郑红上课讲半天都没搞明白的题目,江森听林少旭用最简单直接的思路那么一解释,许多之前迷迷糊糊、似懂非懂的关键点,顿时就拨云见日,彻底搞了个明明白白。
  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只是听林少旭讲完三道题,江森就像是直接补上了高一这一整年的所有力学知识点,听懂后脑子里就一个念头。麻辣隔壁的!原来就是这么点破玩意儿?
  老子还真以为自己智商有问题呢!
  感情就是老师垃圾!
  不教还好,越教越把人往坑里带!
  赵志敬教杨过,能教出个什么鬼啊!
  江森开心又膨胀地回到302寝室。
  这个时候,胡启也回来了,见到江森,就露出一个看起来憨憨的笑脸。
  江森也跟个小老头似的,随口招呼道:“回来啦?”
  “嗯。”胡启点点头,话不多,低头继续写作业。
  同样身为篮球队的队员,胡启作为替补,一般能不去训练就不去,注意力主要还是放在好好学习上,只有教练喊集合,才会不得已去隔壁楼上锻炼起来。
  江森看得出来,小胡对打球这件事,还是挺不情愿的。
  说是替补,其实也就是陪练,每次比赛都没什么上场机会不说,还得跟着学校的大巴车跑来跑去。按他自己的话讲,就是有那个跑来跑去时间,还不如在寝室里睡一觉。
  但学校明摆着也就是欺负孩子老实,非要拉他去当个人肉背景。不为别的,就为这年头的孩子身高普遍不怎么地,像胡启这种高高壮壮一米八多的,放在人堆里就显得很有声势。
  江森在他跟前一站,看着就跟没有似的。
  “回来啦?学到什么武功秘籍了?”
  江森和胡启刚打完招呼,邵敏就迫不及待地问起江森的偷师成果来。这回江森真的怕说出来吓死他,反倒不吹了,摆手道:“没什么,就是让他说了下物理那几道题。”
  邵敏一听这话,顿时笑道:“妈的,你这属于变相抄物理作业啊!”
  “咱们物理有作业吗?”文宣宾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又分神地翻了翻他那本记录各科作业的小本子,没在上面找到物理作业,很是疑惑。
  好在张荣升解答道:“没有,郑老师星期五没留作业就走了,就是那几道题。”
  “哦……对对对!”邵敏拍拍脑袋,连声说着,又问江森,“那你作业都做完了?”
  “星期五晚上就写完了。”江森答案说着,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胡启显得很老实插了句:“江森太勤奋了,而且好厉害啊。”
  江森道:“学生写作业,牛人拿高分,都是本分。”
  邵敏和张荣升都不接话,嫉妒使两个人一起面目全非。
  江森也同样没那么多话想和他们两个说,跟着林少旭高强度学了半天,这会儿身体没那么难受了,胃口也回来了,打开桌上的塑料袋,拿出里面另一颗茶叶蛋剥开,趁着还没坏,赶紧两口吃下去,又忽然对胡启道:“小胡同学高中毕业可以去当兵的,我觉得挺适合你。”
  胡启微微一愣,腼腆地笑道:“你这个话,我爸也说过。不过我妈还是让我好好读书,最好能考个大学,考不上的话,到时候再说……”
  “能考上当然最好啊……”江森道,“你打算报理科还是文科?”
  “理科吧……”胡启道,“文科感觉好难啊,好多答案看起来都一模一样的,看都看不懂,还是物理化学这些课,答案明白点。”
  这认识,显然又跟张荣升有区别了。
  张荣升是觉得文科简单,看不起文科,胡启是觉得文科模糊,宁可选理科。两个人,张荣升有这个反应,属于典型的书读得太少,而胡启的这个反应,则是因为书读得太浅。
  读书不博不深,文科就很难学到妙处。
  文科的真实门槛,其实不低的。
  所以在江森看来,按理说越是像十八中这样的垃圾学校,就越应该减少文科班的数量。因为不客气地说,那些以为文科就是背书的家长和孩子,本质上根本不明白文科的真实内涵和意义到底是什么,也就更加无法针对性地将这些科目学懂、学透。
  事实上别说是那些文化水平有限的家庭,就算是江森自己,后来也是经高人指点,才恍然意识到学文科的前提是什么,明白到只有前期“内功”到位了,后期的“死记硬背”才能形成“功力上的积累”。也只有先摸到这一点,学生才能脱离纯粹记忆的范畴,然后就像学高中化学那样,对各种元素的理化性质记忆得越深刻,就越容易理解每道题目的关键在哪里。在记忆的过程中加深理解,在理解的过程中加强记忆,来回比照,循环验证,直至大成。
  而末流高中里头,是很难有老师能把孩子带到这一步的。
  而且就算老师到位了,学生自身的资质,也不好说能否对老师教的东西心领神会。名师高徒,必须互相成就,缺了一半,那都不是效果打折的后果,而是直接就崩掉。
  因此对那些实在开不了窍,无法领悟到文科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妙处的孩子,还真不如高中阶段多学点数理知识,这样将来哪怕是去修汽车、做电焊、贴瓷砖、开挖掘机,多干点实实在在的工作,也比当一个前知五百年、后知一千年的嘴炮要强。
  而绝不应该是像文宣宾这样,选择文科的目的,就是纯粹为了逃避困难,并自以为能占到什么便宜。然后到最后很有可能就是理科也没学会,文科也没学懂,白上三年高中。
  所以具体说回到十八中,就是这破学校,压根儿就不该给文宣宾这类学生自主选择分科的机会。按江森的设想,类似十八中这样的学校,就该在文理科分流之前,最起码先搞个筛选过程。统一摸底考试,择优录取,先把文宣宾之类的学渣提前扫到理科班去,然后凑够一部分天资较好的孩子,干脆就拿文科班当重点班来教,这样反倒有可能出点成果。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非要五五开,分出四个理科班、四个文科班。未来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直接培养出三个班的半文盲来——上网看着官方通告每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不懂是什么意思,哪天再被个别人用高大上的语言诱导一下,指不定当场就能连祖宗都卖了的那种。
  ——这也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江森往后看二十年,实实在在能看到的东西。
  当大量不知道自己学了什么、为谁而学、学完又该怎么用的假文科生走上社会,一方面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另一方又能自我感觉良好地指点江山,空顶着一个大学生的帽子,对社会的理解,却可能都没田间地头的老农看得明白,更别谈什么深刻。
  多数时候,这些人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抱怨社会不公、群众脑残、领导眼瞎,在无法为社会做出什么具体贡献的同时,还制造大量无谓的社会矛盾。而更可怕的是,一旦让这些人找到向上爬的路子,他们对社会造成的危害就会被更加无限放大,在某些位置上坐得越久,对社会的造成的伤害就越难以计算。
  到最后,他们自己变成国家和民族罪人,然后拍拍屁股就跑路走人。但代价,却需要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几代人来偿还。一个假文科生对社会的破坏力,有的时候,完全能相当于一颗无形的核弹,砰的一声,就把几代人的心血和积累给炸得灰飞烟灭。
  对,没错,说的就是戈那个什么夫!
  江森纵观整个东瓯市,看来看去,也就只有东瓯中学勉强有资格能让文科班和理科班五五开的。因为人家就是生源好。种子加上好环境,只要老师本身各方面素质都过硬,文科生的良品率再不济也能在五成以上,大大降低文科原子弹危害国家的可能性。
  所以某种意义上,末流高中的文理分科,其实压根儿就跟学业方向没什么关系了,那只不过是让每个涉世未深的未成年人,有一次自我判断和选择的机会,并承担由此带来的所有后果。而文科班的悲哀之处,就是被太多自我感觉良好的弱鸡当成了最后的避难所,十八中这种学校在这个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帮助弱鸡们自我逃避的帮凶。
  而社会上对于文科生不如理科生的刻板印象,大多也就是此类学校的锅——
  归根到底,明明错的就是弱鸡,和文科又有什么关系?
  身为文科生的江森,就这么默默吐槽着,一边拿出高一两个学期的物理课本,开始从头验证今天学来的新东西。课本一页一页地翻,越翻越两眼冒光,内心直呼老子连物理都能学明白,果然天纵英才!要不直接转理科好不好?算了算了,风险太大,还是文科老本行比较稳……
  下午三点开始,江森就一句话都不说了。全神贯注地看着书,不知不觉,就翻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不到五点,邵敏纵然是在敷衍作业,也照样写得头昏脑涨,终于忍不住起身喊道:“我受不了了!妈的好多作业啊!你们吃饭去吗?”
  “吃!”张荣升一下就从椅子上跳起来。
  胡启和文宣宾也双双放下了手里的笔,文宣宾那货,一下午都没做完一张江森最多半小时就能搞定的地理试卷,还揉着手叫苦道:“唉,好累啊……”
  这一连串的喊声,终于让江森从忘我苦读物理课本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江森猛地想起今天剩下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急忙拿起桌上仅存的那个小饭团,打开来闻了闻,然后松了口气。
  还好,没坏。
  周末挣来的这顿饭,就是这点不好。
  冬天还可以放到很晚,但夏天就怕容易馊掉。可是又不能一个中午就全部吃掉,撑不下去是一点,关键是如果中午就吃完,那晚饭怎么办?肚子很饿的话,可是要影响睡眠质量的。
  “吃饭,吃饭……”江森忙又拿出牛奶,吃着饭团,就着牛奶,继续看书。
  邵敏嘿嘿笑道:“今天改善伙食了,生病餐吗?”
  “是啊。”江森很坦然地回答,然后摸摸额头,好像烧也退下去了,喉咙也不难受了。
  很好,果然学习使人健康!
  “好吧,你慢慢吃……”邵敏说着,拉着寝室里的另外三个宝宝,晃悠出了门。
  没一会儿,林少旭也从对门寝室里出来,见到江森一边啃饭团一边看书的认真样子,眼神略微复杂,多少有点后悔,自己今天把绝招给传授了出去。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也只能希望江森没真的听明白。但随即就又忧愁起来,如果江森再来求教,他到底是教还是不教?
  内心这么纠结着,林少旭低着头,心里唉声叹气,也下了楼。
  江森没注意外头,只是三两口把饭团吃完,喝完牛奶,然后又拿出老伯给的药,直接咽了,继续低头看书。就这么不停歇地看着,时不时再喝口热水保平安,不知不觉看到天色擦黑。等张荣升他们吃完晚饭、散完步回来,303和301的住校生们,也都在天黑后陆续返校。
  整座寝室楼里人数最多的高一男生寝室,逐渐开始喧闹不堪,互相之间抄作业的喊声此起彼伏,那个平日里跟菜市场一样的男生宿舍楼,终于又回来了!
  邵敏和张荣升回到寝室后,就继续拼命赶作业,写到八点来钟,邵敏写只剩最后一点语文作业时,终于忍不住跑去了303跟人下了盘象棋,张荣升则是憋到八点四十来分,终于一口气把作业敷衍完,也跟着跑了出去凑热闹。
  斜对门301的扎金花打得飞起,又没过一会儿,等罗北空假模假样地训练完回来,这货一看到301在扎金花,立马汗都不擦一下,二话不说也冲了进去,让301的吵闹程度立马又直接上了一个台阶。至于什么地理会考,早就去他妈妈的了。
  倒是胡启和文宣宾,这时候显出相当不错的坐冷板凳的天赋。两个人不管外面怎么闹,就是不出去,但作业进度也没快到哪里去,胡启对着题目不停叹气,文宣宾纯粹就是发呆。
  就这样搞到十点多钟,等到喧闹的重点区域又转移到水房里,对门两个寝室的人成群结队去洗漱了,邵敏终于急忙回来,找补剩下的作业,早一点收工的张荣升,则明显轻松很多地,直接跟着隔壁寝室的人一起去了水房,生怕一会儿要提前拉闸熄灯。
  寝室楼三楼的走廊里,不断地有人来回走动,大喊大叫大笑。
  江森就这样岿然不动地坐在菜市场一样的环境中,一页接着一页,把一整本高一上学期的课本结结实实地翻完一遍,然后又继续翻下学期的课本。
  又过了一会儿,等到张荣升洗完回来,邵敏和胡启也终于紧赶慢赶,在11点出头写完了作业,匆匆拿出换洗衣服,跑去水房洗澡冲凉。
  文宣宾一看室友们洗澡的洗澡、睡觉的睡觉,终于也无法再继续发呆下去了,很随性地直接暂停了手头的任务,扔下至少还有一大半没写的题目,自言自语念叨:“先洗澡、先洗澡,等下马上要熄灯了,作业还是明早起来写吧……”
  明早?这都11点多了,你想5点起床怎么的?
  起得来吗?起得来就做得出吗?
  江森内心连续吐槽,再抬眼看看张荣升的闹钟,见确实不早,终于也合上了书。
  他缓缓站起来,先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又捶了捶胳膊,揉了揉屁股蛋子,足足六七个小时,除了上了两次厕所,他几乎就没怎么动过,坐得连屁股都有点发麻。
  “看完了?”江森弯腰拿脸盆的时候,张荣升突然脑袋往下一探,显得很八卦地问道。
  “还没。”江森说了个让小荣荣如愿的答案,但随即就又接了句他不爱听的,“早得很呢,不到明年会考考完,物理这门课,就一天都不能放松。”
  “切!”张荣升果然很吃味,把头缩了回去。
  江森拿着脸盆,走出房间,跟上了邵敏和胡启两个人,胡启忍不住对江森道:“你也太厉害了,能这么看一整晚的书。要我这么看,眼睛都受不了。”
  邵敏就忍不住插话:“可惜物理毕竟不是文科,江森你这个学习方法,我觉得有问题啊……”
  “嗯。”江森点点头,正面羞辱道,“你说得对。”
  然而邵敏只是咧咧嘴,并不明白自己受到了江森的侮辱……
  三个人走到水房,刚好赶上301的人洗完出来,空出了不多的几个淋浴间。
  江森抓紧进去,刷牙洗澡内裤衣服裤子袜子,最多不到十五分钟一条龙搞定,然后满头湿答答地光着膀子走出来,把衣服裤子一晾。接着端着脸盆走回寝室,穿上干净的外套后,又走回水房门口,把夏晓琳给的那管药膏,剩下的那点全涂在了脸上。
  直到这个时候,文宣宾才不知道在寝室里磨蹭什么,慢吞吞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江森和宾哥对视一眼,互相之间无话可说。
  江森于是又把注意力转移回自己脸上,这两天没怎么管脸上的痘痘,看起来好像比星期五的时候好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冒药的杀菌效果,也作用到脸上了。不过这个“好了很多”,依然只能说是相对的。这张脸整体上看起来,仍然跟个蛤蟆精转世一样。
  所以话说林少旭真是个好孩子啊。居然能一对一教学,忍了他将近一个小时。这一点,估计就算是很欣赏他才华的英语老师和政治老师都做不到……
  抹完药膏,洗了洗手,江森回到宿舍又吃了口药,再拿毛巾在头上擦了擦,11点半出头,就躺了下去,脑袋沾到枕头,几分钟就沉沉睡去。
  这个周末,真是感觉格外漫长又充实。
  寝室对面,301和303都关上了房门,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不一会儿,邵敏和胡启也踩着熄灯的点回到了寝室。邵敏上铺,知不知洗没洗澡的罗北空,则早已经鼾声连天。
  邵敏直接关了灯,带上门。几分钟后,楼里的电闸准时一跳。
  一片漆黑和安静中,只有水房的淋浴间里头,传出了一个听起来很慢节奏的声音。
  激动而惊讶。
  “诶!怎么又关灯了?我……我都还没洗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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