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倏地一滞，心跳加速，慕时欢一下紧张地瞪大了眼，身体也在瞬间紧绷到了极致。
  她想说些什么。
  “该看的都看了，厉太太现在害羞，是不是太晚了点？嗯？”
  男人的指腹在她脸蛋上轻缓摩挲，低低哑哑的话随之钻入了耳中，带着若有似无的轻笑，看着亲昵宠溺，实则是在嘲笑她的后知后觉。
  “可惜，”忽的，他的指腹用力按了下，笑意明显，“这身材索然无味的很，是个人都下不去口。厉太太怕不是忘了，就算你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对你提不起任何兴趣。”
  顿了顿，他幽幽再开口：“厉太太，下次记得换一招，懂？”
  尾音上扬，讥诮毫不掩饰。
  一个激灵，慕时欢清醒。
  小脸涨到通红，羞愤如排山倒海一般涌来，她想也没想猛地打开他的手，胡乱推拒，恼羞成怒喊道：“滚开！你滚开啊！”
  厉憬衍低笑一声，没动，而是顺势捏住了她的下颚，似欣赏似玩弄：“接下来几天我不在江城，乖乖的，别给我惹事，嗯？”
  话落，他收回手，继而站直，视线里，她白皙的脸蛋上依旧尽是可疑的粉晕，勾人不自知。
  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色自他眼底一闪而逝。
  慕时欢没有发现。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她现在满脑子都只想着让这个讨人厌的自大男人滚蛋！
  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余光又瞥见男人嘴角的似笑非笑，脑袋“嗡”的一声，她想也没想拿过一旁的枕头直接朝他扔去！
  “你……你给我滚出去！”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咬死他，“变态！混蛋！你……你有毛病！我对你更没有兴趣！滚出去！”
  脸，越来越红了。
  是愤怒，也是羞恼。
  厉憬衍睨了眼，当着她的面勾了勾唇，这才不疾不徐转身离开。
  那样子，分明……分明还是在笑她！
  慕时欢简直气炸了。
  “啊啊啊！混蛋！混蛋混蛋！”她又把另一个枕头泄愤似的扔出去。
  怎么会有这种可恶的男人？！
  猛地扑在被子上，把被子当做那个男人一样用力捶打，慕时欢气得直磨牙，没两秒，眼眶发酸发红，眼泪更是差点就没出息地掉出来。
  “混、蛋！”她骂。
  好久好久，慕时欢心情才稍稍平复。
  然而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愤恨仍是溢出眼眶，同时，她又忍不住埋怨自己，为什么总是轻而易举就被那个男人影响，在他面前情绪失控？
  讨厌！
  心底仿佛有不知名情绪涌出，用力咬唇，她又恨恨捶打了几下被子才翻身。
  不想一个不小心……
  “嘶！”
  膝盖好疼好凉。
  慕时欢瞥了眼男人留下的冰袋，恶狠狠瞪了眼，本想扔掉，但最终还是拿了回来放在红肿的膝盖上冰敷，等敷得差不多了，她小心翼翼起身把医药箱拿到床上，找出喷雾。
  一边喷，她一边忍不住怨恨嘀咕，才不是把戏，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惹她生气她又怎么会不小心摔倒？！
  混蛋男人！
  她一定……一定一定会报复回去，也一定会尽快离开这里！
  ……
  卧室。
  扯了扯领带，解开最上面的几颗扣子，厉憬衍冷着脸，拿起一瓶冰水仰头喝了一大半。
  喉结轻滚，凉意顺势沁入。
  然而，他的脸色仍不怎么好看。
  另一只手摸出手机，他拨通莫远电话：“让你查的事，查到了多少？”
  电话那端，莫远正和相亲对象聊天，冷不丁接到老板的电话，又是一听就不怎么好的语气，当即一个激灵。
  “厉总，抱歉，太太的……”
  厉憬衍不耐皱眉打断：“行了，不用查了。”
  “厉总？”
  莫远还想说什么，“嘟嘟嘟”的忙音声就钻进了耳中。
  他一愣。
  大晚上的，厉总怎么听着有点儿像是……欲求不满？
  是他的错觉吧？
  厉憬衍掐断了电话，顺势将剩下的冰水喝完，直到凉意沁入五脏六腑，他才重新看向手里的手机。
  眯了眯眼，他想到了厨房那一幕。
  她的动作，分明像是受过训练的条件反射，如今想想，和那日在天台他的感觉一样。
  训练、枪伤……
  这两年，慕时欢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也是他告诉莫远不必再查下去的原因之一，他这边查不到，唐遇那也是，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背后那人很难对付。
  如今他若是非要调查，只能走另一条路。
  思忖片刻，厉憬衍抿紧了唇，拨出了一串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的号码——
  “老萧，是我，厉憬衍。”
  电话那端的老萧先是愣了下，反应过来之后激动地哈哈大笑：“我操，厉憬衍你小子终于联系我了？怎么着，什么事儿？”
  厉憬衍习惯性地捻了根烟，想点燃，想了想又顿住。
  “请你帮个忙，帮我查个人。”他低低道。
  “谁？”
  “我老婆。”
  空气静滞了两秒。
  “操！”老萧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瞪圆了眼不敢置信，“你他妈说什么？！你老婆？你居然有老婆了？你结婚了？！”
  厉憬衍还是点燃了烟。
  “嗯。”浅吸一口，他没什么表情沉声道。
  老萧：“……”
  老萧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想到当年最后一次见到厉憬衍重伤的画面，他到底还是咽了回去，转口道：“行，把资料发我，用我们的联系方式。”
  顿了下，他半是玩笑半是试探：“没忘吧？”
  “没。”
  “……那就好。”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
  直到电话挂断，老萧终究还是没问出那一句——
  “还打算回来吗？回来一起并肩作战。”
  他很清楚，这话，他不能问，也没法问，或许这辈子，都没机会问出口了。
  当年……
  厉憬衍挂了电话，便把那串数字删了，又做了点手脚，让人无法查到他有过这次通话。
  没多久，一根烟抽完。
  摁灭烟头，他看了眼时间，直接拨通唐遇电话：“在哪？出来喝酒。”
  ……
  翌日。
  慕时欢是在吃早饭时从徐姨那得知，那讨厌男人要出差几天，还让徐姨转告她别惹事，乖乖在家呆着养伤。
  徐姨一说完，她就回想起来了。
  这话，那男人在昨晚也说过，只不过当时她正生气着呢，一时没有放在心上。
  混蛋！
  他以为她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么？
  不就是威胁她，不许去招惹欺负他的心上人？
  如果……如果当时她听见了，她一定会狠狠地怼回去，让他管好自己的心上人才是！
  想到这，慕时欢又是一阵恨恨磨牙，随即懊恼。
  她暗暗发誓，下次……下次无论什么情况，她一定要脑子清楚不被影响，然后当场呛回去，气死他才好！
  因着这份恼怒，慕时欢着实没了多少胃口，本想不吃了，却在放下筷子的刹那，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很快，她唇角兴奋微扬，小小得意地笑了起来。
  她的机会来了。
  他不让她出门她就要乖乖在家么？
  他谁呀，她才不要听他的话。
  哼。
  然而，慕时欢低估了徐姨对厉憬衍的忠诚程度。
  不管自己怎么撒娇保证、软磨硬泡，徐姨就是不松口让她出门，非说要等鼻梁上撞青的痕迹消失后才可以。
  直到第三天，徐姨才勉强同意，让两个保镖跟在她身后出门。
  ……
  花醉。
  唐遇慵懒地坐在椅子上抽烟，好一会儿，他才漫不经心地掀眸睨了眼对面正襟危坐的慕时欢。
  四目相对。
  慕时欢不自觉再次挺直了腰背，又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能露怯，今天她必须成功。
  可是……可是……
  她还是有点儿害怕怎么办？
  这男人眯着眼的样子，她总觉得阴风阵阵，看着令人畏惧，长得那么凶虽然会笑，但也好冷漠可怕。
  最重要的是，他每次看自己，那眼神都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虽然厉憬衍那个男人也讨厌自己，但至少不跟这男人一样，厌恶已不仅仅是种情绪，而是变成了冷冽的尖刀。
  “说吧，”将她微小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唐遇缓缓吐出烟圈，掀唇，似讽非笑，“黎烟在哪？”
  桌子下，慕时欢手指一下攥紧。
  不着痕迹深吸口气，她假装镇定地迎上男人凉漫的目光，微微一笑：“除非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想知道她在哪，免谈。”
  “呵。”唐遇嗤笑。
  慕时欢只觉心顿时一紧，胆怯似乎也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但她还是努力地让自己不表现出来。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输。
  唐遇睨了她一眼：“说说看，你想知道什么？”
  慕时欢一喜。
  攥着的手指无意识紧了紧，她开口，笑意浅浅：“很简单，我想知道你们口中我的过去，从前的我发生过什么，身份、家庭情况……”
  话音未落，就见男人唇角的冷笑深了几许。
  未出口的话一下被堵在了喉咙口。
  慕时欢紧张，以为男人看出了什么，咽了咽喉，她镇定地将一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我是失忆了，但她没有，这江城，能让她放心不下主动联系的，只有我，不是么？”
  唐遇笑了。
  弹了弹烟灰，他抽了口烟，再开腔，嗓音冷漠了不少：“胆子不小，跟我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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