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酒杯坠地的声音打破死一般的诡异寂静。
  所有人全都一副见鬼的表情震惊地在慕时欢和厉憬衍脸上看来看去，就是知情的唐遇和杜绍也一时惊讶在了原地。
  邓宇机械转头，震惊得差点口齿不清：“慕……慕时欢她刚刚说什么？她叫老厉……叫老厉什么？”
  贺嘉焕面无表情：“老公。”
  他、好、气！
  怎么和预想的发展一点都不一样！
  啊啊啊！
  气死他了！
  贺嘉焕心里直狂吼，忿忿不平恶狠狠瞪厉憬衍一眼，恨不得冲到他面前揍他一拳！
  邓宇的话犹如一颗石子扔在了平静的湖面。
  有率先反应过来的，倒吸一口凉气盯着厉憬衍看了又看，甚至还挖了挖耳朵试图证明不是自己的听力不行。
  有依旧浑浑噩噩的，不敢置信地脱口而出：“不是，老厉……老厉不是和慕……慕暖……不对，老厉什么时候结的婚？老厉……”
  震惊的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但从始至终，作为当事人的厉憬衍依旧在漫不经心地抽烟，青白烟雾从他的唇间鼻息间缓缓散开，更为他整个人平添了一股成熟撩人气息。
  他没有看慕时欢，哪怕一眼，仿佛对他而言慕时欢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般。
  慕时欢……怒！
  然而怒极后，是控制不住迅速膨胀的委屈难受，在她身体里肆意地横冲直撞，几乎要将她淹没。
  偏偏，周遭射来的视线已从震惊变为意味不明的看好戏。
  他们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不，他们已经在笑话她了。
  混蛋！
  厉憬衍混蛋！
  慕时欢在心中将他骂了一遍又一遍。
  “老公，玩够了么？回家么？”硬生生克制住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逼着自己挤出一抹明艳的笑，她再问。
  厉憬衍没应。
  慕时欢逼着自己神色不变。
  “老公？”
  “呵。”
  要笑不笑的一声哼从男人鼻腔中传出。
  很冷，很薄凉。
  弹了弹烟灰，厉憬衍视线淡淡扫过牌桌上几人，凉凉掀唇：“继续。”
  其他人：“……”
  贺嘉焕：“……！！！”
  他忍不了！
  自己的宝贝儿被这么欺负，他要是不站出来，他还算男人嘛！
  “哼！”贺嘉焕重重哼了声，蹭的一下站起来，张口就要怼人，“我说……”
  好闻的淡淡香水味隐隐绰绰侵入鼻端，下一秒，曼妙身影出现在他身旁。
  贺嘉焕……脸红。
  “时……时小欢？”他结巴。
  极力忍住怒火，慕时欢淡笑着扫了眼牌桌，随即侧眸看向贺嘉焕，问：“他赢了你很多钱？”
  贺嘉焕眨了眨眼。
  下一秒，像是委屈被放大，他控诉：“……是！时小欢我跟你说，老厉就是禽兽！他不要脸！专盯着我赢钱，赢了我好多钱！”
  走近的杜绍……嫌弃地别过了脸。
  蠢货。
  他在心里暗骂。
  贺嘉焕还想控诉，忽然间反应过来。
  不是。
  难道他长了张输钱的脸？
  不然时小欢怎么不问是不是老厉输给他钱？
  这么一想，他懊恼，急急解释想要挽回形象：“时小欢，其实吧……”
  “我替你赢回来。”
  软软糯糯令人舒服的嗓音，缠绕其中的是自信。
  贺嘉焕愣住。
  “你……”
  “可以么？让我替你。”慕时欢看他。
  被她黑白分明的眸看着，极没出息的，贺嘉焕耳垂处更红了，心跳更是砰砰直跳。
  他的宝贝儿就是好看。
  舔了舔唇，他笑如痴汉：“当……当然可以……”
  话落，慕时欢已在他的位子上坐下。
  深怕其他人欺负她或者不让她玩，贺嘉焕连忙朝其他人，尤其是厉憬衍威胁：“哎哎哎，愣什么啊！赶紧的赶紧的！小爷我要赢钱了！”
  厉憬衍抽烟的动作微顿，凉薄地睨了他一眼。
  贺嘉焕昂首挺胸，一脸得意外加毫不掩饰的挑衅：“怎么老厉，你怕了？”
  眸色悄无声息地暗冷了几度，厉憬衍没有作声。
  贺嘉焕更得意了，直嚷嚷：“谁也不准跑啊，见者有份，等小爷我赢了钱，随便你们怎么花。”
  邓宇瞪他一眼，余光扫过慕时欢，更加不屑嫌弃：“呵，别最后输得连内裤都不剩。”
  贺嘉焕抬脚就要踹他：“你他妈……”
  “他是谁啊？”慕时欢忽然出声，看似只是问得随意。
  贺嘉焕连忙收回脚。
  刚要开口，余光瞥见对面厉憬衍的视线，他挑衅地挑挑眉，故意弯腰凑近她耳畔，以一种外人看来两人很亲密但实际上他还是保持了距离的姿势轻声说道：“邓宇，邓嘉的太子爷，他还有个妹妹叫邓嘉。”
  邓嘉……
  慕时欢脑中立时闪过那晚在山庄将她推出别墅的一张脸。
  这么巧。
  她了然，哦了声，点点头，随即看着厉憬衍那张脸浅笑宴宴地说：“开始吧。”
  厉憬衍睨她一眼，冷漠。
  慕时欢忍住怒火，朝他笑得明艳。
  气氛再度诡异。
  周围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谁都不认为慕时欢能赢，她那么说，怕只是变着法地想引起老厉的注意罢了，毕竟她什么招式使不出来。
  邓宇自然也是这么想着，也因此，他有意无意瞥向慕时欢的几眼里都带上了深深的鄙夷。
  但……
  他怎么也没想到，或者说，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想错了。
  慕时欢赢了。
  从第二把开始，她不仅赢了，且每一把不是挑着厉憬衍赢钱，就是挑着邓宇。
  慕时欢会心算。
  有人看出来了，这牌桌上，怕是老厉都不是她的对手。
  当桌面上的钱越来越少，邓宇终于有些慌了，而更多的，还是羞恼，他竟然被慕时欢当猴耍一样赢钱，他怎么可能不怒？
  他想赢回来，却是越输越多。
  “赢了，”最后一把，慕时欢施施然将剩下的牌扔出，转头看向身旁的贺嘉焕，“钱都回来了么？”
  贺嘉焕……呆了。
  好一会儿，他才愣愣点头：“回……回来了。”
  岂止是回来了？
  他绝对是今晚的大赢家啊！
  老厉的钱，邓宇的钱……都是他的了，邓宇还欠他十几万呢！
  贺嘉焕激动到结巴：“时……时小欢……”
  慕时欢挽了挽唇，转头对着厉憬衍盈盈浅笑：“老公，都输光了，现在可以回家了么？嗯？”
  尾音上扬，撩人心扉。
  厉憬衍掀眸。
  四目相对。
  死一般的寂静在两人之中蔓延，同时流转的还有令人不寒而栗直想退避三舍的气场。
  慕时欢盯着他看了几秒。
  “看来老公你还没玩够呢，”她了然点头，微笑的模样看着人畜无害，“既然这样就不勉强老公啦，不过今晚别再去我那住。”
  毫不在意自己的话掀起了多大的风浪，也不去想今晚之后她和厉憬衍的关系会被传得如何，美眸微眨，漫不经心收回视线，她不再看他一眼，而是重新看向了贺嘉焕。
  “有空么？我请你吃夜宵吧，上次你不是有事没来？”
  贺嘉焕：“……”
  “没空也没关……”
  “有空有空！当然有空！”贺嘉焕兴奋的就像是幼儿园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恨不得原地转圈表达开心，“我请你！我们走吧！”
  说话间，他挑衅地朝厉憬衍投去一眼。
  “走。”
  “嗯。”
  两人……真的离开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
  除了厉憬衍。
  但没人发现的是，他夹着烟的力道渐渐加重，眼底的冷意更是在一秒间达到了顶峰。
  ……
  走出南莊大门的那一秒，慕时欢强装的笑容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不再斗志昂扬，她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提不起任何精神。
  她很难过。
  愤怒、委屈、难过等种种情绪铺天盖地汹涌而来，融合在一块将她淹没的同时，几乎要让她窒息。
  那个混蛋……
  酸意跟着涌上眼眶，眼前渐渐朦胧，她吸了吸鼻子。
  “对不起啊，”她努力克制微颤的嗓音跟贺嘉焕道歉，“我刚刚……太生气了，是故意那么说的，没考虑你的情况，还有那么多人，我……”
  睫毛颤抖，眼泪要掉不掉。
  我见犹怜。
  贺嘉焕急得手足无措，平时那么会哄女人的嘴此刻竟是什么也不会说话：“时……时小欢你别哭啊，没事的，我……我当然知道，我也是为了报复老厉，他之前害我……总之你别哭，别哭好不好？”
  慕时欢点点头，极力忍住眼泪。
  她也不想哭的。
  可……她就是觉得自己好傻，气愤了一路来到这里，忍着紧张害怕等等情绪不顾一切宣布主权挑明她和厉憬衍的关系，可最后呢？
  那个男人……
  什么喜欢她，什么答案，都是骗她的，她一点都看不透他，更不了解他。
  到底没忍住，眼泪没出息地肆虐。
  贺嘉焕在一旁看着急得不行：“别哭啊……这样吧，我……我带你去找宋歌，我请你们吃甜品吧！吃了好吃的心情一定会好！走，我的车就在那！”
  他说着习惯性地就要伸手拉人走。
  然而手刚到半空……
  “嘶……疼！”
  一股强烈的钻心疼痛从手腕处迅速蔓延。
  贺嘉焕瞪大了眼，转头。
  “操！老厉你……”
  “我的女人也是你能碰的？”
  阴鸷冰冷的一句话从男人薄唇中吐出，混合着他眸底清晰可见的狠戾，直叫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