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的纨绔篡位后 第81节
作者:
南琴酒 更新:2022-03-19 22:45 字数:4156
没来得及听清那人的名姓,她径直栽倒过去。
第62章 .会元这些时日总做些噩梦,梦见当年的……
再醒来时已是在客栈之中。
屋里围了很多人,除了郎中和顾子墨之外,还有许多举子凑在外面看热闹。
为她诊病的郎中,正是当年亲眼见她拿烙铁止伤的那位。黎云书醒后,他赶忙将汤药递了过去,“黎姑娘感觉如何?”
黎云书瞧见门外黑压压的人,微顿了片刻,“尚可。”
又瞧见自己被换下来的、崭新的衣衫,轻皱了下眉。
顾子墨赶紧解释,“当时下了大雨,你衣衫都湿透了,这是我们找侍女来替你换的,放心。”
“多少钱?”
她不愿欠他们人情,翻身要下床,被顾子墨和郎中齐齐拦住,“礼部的人都已经给过薪酬了,你受着便是。”
刚醒来时脑子钝,黎云书没想清楚这句“礼部的人给过薪酬”是什么意思,以为所有来科考的举子都有此等待遇,哑声道了句谢。
郎中说她是由于太过劳累才晕倒的,抓了些药,嘱咐了她一些注意事项。期间顾子墨一直在屋中踱步,屋外举子们纷纷探头,都想一瞻她的风采。
黎云书往门外扫了一眼,“今天怎么这么吵?”
举子们听出她的话是说给自己的,没好意思再停留,一步三回头的散了。
等他们都离开后,顾子墨道:“这几日你好好休息,五月十五进宫廷试,记得别误了时辰。”
“廷试?”
黎云书愣了愣,“我中贡士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是听见了吗?”顾子墨奇怪道,“他们说你是听见自己考中会元才晕过去的。”
她又是一震,“会元?”
顾子墨看她的神色愈发奇怪。
“你是唯一做对那最后一题之人。有人对你身份生疑,礼部直接将你的考卷张贴出来,也就没人说话了。”说着,他叹了口气,“云书,我万万没想到你这般厉害,不对比不知道,一看了你的卷子,才知我对书本的理解还是太过浅显。”
黎云书没说话。
她思考过来发生了什么,但因太过疲惫,没觉出欣喜,倒有些麻木。
“多谢。”她声音还有些哑,说话时轻轻的,“顾兄快回去准备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顾子墨和郎中对看了片刻,见她逐客之意显著,只好起身离开。
黎云书瞧着屋顶,回想着顾子墨的话,思绪有一瞬空白。
她想,她赢了。
但如今并不是该放松的时候。
姜鸿轩看不惯她,必会百般刁难。若真凭学识她倒不会畏惧,畏惧的是有小人给圣上吹耳旁风,害她莫名其妙被拉扯下来。
这种事不是没经历过。
廷试是她好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她绝不允许就这么没了。
黎云书思量了一番姜鸿轩指控她的缘由,觉得最有可能说得,便是她帮助沈家这一点。
她没有休息,立马去拜谒太子,凑巧太子正值空闲,见她来后,甚是热情地招待,“黎姑娘真不愧是李夫子的弟子,果然考中了会元。今日来找孤,不知是因为何事?”
她自谦了一句,复又装出忧愁的模样,“许是科考压力太大,这些时日总做些噩梦,梦见当年的沈家。”
这话一出,太子脸上的笑容立马没了。
他静默了转瞬,“黎姑娘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近来在邺京备考时,常常听到些传闻,看百姓们都还记挂着沈家,不免感叹几句。”黎云书轻飘飘地说着,似乎并未将沈家当做不能提的禁忌,“都一年过去了,沈家人尽数化作枯骨,难得百姓还未忘记他们。也不知为何,自刘将军接管关州后,大家谈论沈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太子自然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轻笑了一声,“黎姑娘年纪不大,倒学会转弯抹角的说话了。这些事,与孤有什么关系?”
她抿唇道:“《孟子》中有一句话,叫‘得其民,斯得天下矣[1]’。数月前云书初来邺京时,曾被一人追杀,又被一人所救。我瞧那两人的模样,皆非凡夫俗子;今日有幸拜谒东宫,方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想必殿下如今,也有些心结未解开吧?”
“......”
太子明白了。
那晚上是他和二殿下博弈,细说来,二人也已经明争暗斗了许久。
他虽贵为太子,却不得不提防着姜鸿轩。即便这人是个瞎子,即便这人不如他名正言顺,但姜鸿轩毕竟受宠,而且聪明。
更重要的是,他总觉得姜鸿轩在做什么大事,可他派人查了许久,连点影子都没找到。
他只能抓住到手的所有机会,打压姜鸿轩所拥有的一切。
其中就包括佞臣,就包括人心。
沈家是姜鸿轩动手灭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姜鸿轩主动当了恶人,他若不踩一脚来彰显自己的宽厚,怎么对得起沈家的白白牺牲。
他盘算着其中的利弊,同黎云书对坐良久后,忽有一仆从急急走来,“殿下不好了,小皇子他......”
话音未落,便听一男孩哭嚎,声音甚是凄厉,“我不学!我就是不学!你们凭什么逼我学习!”
黎云书愣了愣,见太子殿下狠狠揉着太阳穴,犹豫道:“那......民女先告退?”
太子摆手,“让黎姑娘见笑了。”
黎云书客套了几句,起身没走多远,依稀还听太子殿下恨铁不成钢道:“不学就打。如此懈怠,如此冒失,他贵为皇子,成何体统!”
“......”
有一瞬间,她觉得,生成了皇子,也是件很悲哀的事情。
*
往后几日,黎云书同顾子墨拜会了几位前辈,讨了些经验,认真地准备着殿试所需要的一切。
因廷试内容涉及时事,黎云书对街巷中的传闻多了几分留意。这些消息中有些许与西南疫病相关,她本怀有强烈的意愿去了解,却一直得不到确切的消息。
这疫病不似瘟疫,染上后就算偶有风寒,也是能用药来医治的,故而大家对疫病并不是很在意。
可若真是这样......四殿下那边,会紧急到让沈清容回去吗?
黎云书对这件事一直模模糊糊的,就算去在拜会前辈时多问了一句,也没打探到有价值的线索。
她给沈清容写了封信,诉说自己考中会元一事。数日后收到一叠足足一寸厚的回信。信上洋洋洒洒写了几十页纸溢美之词,几乎要把她夸上天。
最后还附了沈清容的画,画上女子着一袭厚重官袍,于万花丛中回首,眉目浅淡。她辨了许久才辨出画的是自己,没敢多看,匆忙将画收拾起来。
沈清容的语气不似有变故,她短暂放下些心,暗想:“就当是我多虑了吧。”
参与廷试的人数较会试少,竞争却并没有削弱。
按照惯例,每年能参与廷试之人都不会被淘汰,只是名次有别。廷试分作三甲,一甲前三名即为状元、榜眼、探花,能当场赋职,一般还会担任一个不错的官职;二甲和三甲则稍次于一甲,虽然同样能做官,但充其量也就被分派到六部做最底层的六品主事,或派遣到各地充任知县。
按照惯例,只要有资格参加廷试之人,百分百有官做。
在她准备廷试的这段时日里,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姜鸿轩得知黎云书的成绩后,立马旁敲侧击地同圣上谈论了此事。他暗示黎云书曾经帮衬过沈家,谁知太子先他一步同圣上谈论过,还顺道参了一次刘承望,顺嘴提了一句姜鸿轩。
这沈家原本就是博弈的棋子,圣上也知“通敌叛国”不是真事,而是冤枉。何况一年过去,沈家风波早已平息,连唯一的后人沈清容都死了,压根掀不起什么风浪。他想树立宽宏大度的形象,自然要象征性地把这一页揭过去。
故而姜鸿轩去时,只得到圣上一句淡淡的“朕知道了”,摆明了是不愿旧事重提。
他脸色阴晴不定地回府,思量许久后,问着仆从:“今年的殿试,还是梁尚书负责,对吗?”
按常理而言,廷试当由圣上亲自出题、亲自监考,三百名考生的试卷也是圣上亲自过目。廷试只有一日,考生们自辰时入保和殿,日暮时分交卷,期间圣上会亲自监考。
但这也不过是个“常理”。像鸿熹帝这种人,早朝都搁置过好多次,对廷试也懒得亲力亲为。他干脆将权力放给了礼部,让礼部负责出题、监考和阅卷,而他本人的工作,就是在廷试当日去保和殿上转一圈,等成绩出来之后阅览一番名目,象征性地参加一番廷试。
见仆从点头,姜鸿轩淡道:“备马,去礼部尚书府。”
礼部尚书梁贤本就是姜鸿轩的人。
他猜到姜鸿轩是为了廷试而来,将人好生招待着。姜鸿轩问:“今年会试的会元,你知道吧?”
梁贤自然知晓——黎云书中会元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莫说是女子连中两元了,就连能考入贡生的女子,自建国以来也没有一人。只是科考制度严苛,一旦封名,他们也不知是谁答得卷,故而黎云书能中会元,靠得还真是她自己的本事。
他以为姜鸿轩对这结果不满意,正要解释,便听姜鸿轩意味深长道:“她能考中会元,的确是个有能力之人。只是梁尚书,科考是为大邺选拔官员的,而唯有能长久为大邺发光发热的官员,才是最该受到重用的——梁尚书明白吗?”
梁贤没懂,“恕臣愚昧。”
“黎云书她,到底是个女子。”
梁贤明白了。
纵然如今再怎么厉害,日后的命运,也无非是嫁做人妇,为人生儿育女、繁衍后代。一个有家室的妇人,自然要将心思放在夫君和孩子身上,怎可能一心一意地继续为朝廷效力?
“何况她身份太过特殊,有了一个先例,就必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姜鸿轩沉下声,“女子,就该呆在后院,就该将开枝散叶作为第一使命。若天下所有女子都如她一般,为了获得荣誉,抛弃了自己的责任,岂不是掀起了不正之风?”
梁贤又一想,觉得当真是这个道理。
且不说其他的,倘若女子纷纷效仿她从政做官,日后功名高过了男子怎么办?他们能娶三妻四妾,能让女子心甘情愿服侍自己,全因如今女子没了男子不能生存。这世道本就是权力至上,倘或给了她们权力,让女子掌控男子,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话说得简单,可他一时没想清楚该怎么办,“廷试阅卷亦是封名,该如何辨别她的考卷?”
姜鸿轩意味不明地一笑。
“辨别么,倒也不是难事。只需梁尚书在廷试的卷末,换一个策论题而已。”
第63章 .殿试淌过朝廷这趟浑水的人,能有几个……
及至殿试之前,黎云书和沈清容一直保持着信件往来。
但不知什么缘故,沈清容给她寄信的时隔越来越长,所说的话也不如以前多了,像是匆忙写下的。黎云书忙着备考,只当他是有事情忙,也没有太在意。
转眼便到了殿试那日。
那天一早,她便换作素色襕衫,随考生在宫门外排成纵列,步行入宫门之中。
这是黎云书第一次正式来到宫中,因不得随意乱看僭越礼仪,她只能紧紧盯着地面上的白玉砖块。余光之中,瞧得戍卫们穿着红衣银甲,气势森严;又行几步,觉得身侧朱墙耸立,似有万仞高,而面前之路远望不尽,扑面而来的,尽是密不透风的压迫之感。
身侧考生皆是未曾入过皇宫之人,步行入长廊之后,全都大气不敢出。这地方安静得出奇,没有风声,没有人声,偶尔只听得几声乌鸦叫,有一种诡异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