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孙丽芳有些哽咽。
  不是不要。
  不是故意丢弃你。
  而做母亲的跟父亲感觉是不一样的。
  孩子在母亲的体内生长，与之共处十个月，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的眼睛，鼻子，小手小脚，每一处都是由自己孕育而来。
  每次想到这一点，孙丽芳就感到神奇。
  生命之中竟然还能拥有生命。
  而父亲呢？
  他全无感觉。
  谈论孩子出事跟谈论天气一样随意。
  这是孙丽芳接受不了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开了口，“这个孩子还是个女孩。”
  “我是一定要的，你不喜欢我也要。”
  说罢，孙丽芳突然推开男人，侧身护住自己的肚子。
  别以为她不知道。
  男人嘴上说的再好听，心里都是想要个儿子的。
  按照海城现在的户口规划，他们只能要两个。
  也就是说，他们之间——
  不会有第三个孩子。
  周允石不会有儿子。
  “话都说清楚了，我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安静漆黑的夜里，孙丽芳打算问个明白，“是因为女孩，所以你才不问她有没有事吗？”
  “连江梅梅都猜到是个女儿，我不信你不知道。”
  她越是掩饰，越是扯开话题。
  在别人的眼里就证实了猜测。
  周允石把她的身子掰了过来，覆身而上。
  没有回应，便要亲吻她雪白的脖颈。
  “出去，你给我出去。”孙丽芳有些想哭。
  周允石的沉默更加证实了她的想法。
  “不是。”男人掌心推着她的腰，火炉一样贴过去，“我确实不喜欢女儿。”
  “但我也没说喜欢儿子。”
  “你——”孙丽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刺啦一声，睡裙碎成几块。
  “你说我们应该像大人一样去解决问题的。”孙丽芳用脚去踢他，又忍不住头皮发麻，“理智高效，你现在做什么？”
  男人低低的笑声传来，他的手一直在点火，似酒后浓醉般慵懒的道：“我是在用大人的方式解决问题啊。”
  “除了理智，我觉得这种方式很高效。”
  高效到做了一次，妻子第二天就能好好沟通。
  没有比这个更直接的高效的方式了。
  “啊——你这个骗子——”最后那两个字声音极小，女人咬着唇瓣才抵住即将溢出声的颤音。
  起起伏伏的折腾让孙丽芳的脑子一片空白，本就疲惫奔波一天的身子现在更没什么气力。
  所以她只能软绵绵的伸出双手抱住男人的脑袋。
  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制止他再乱来。
  可她马上就后悔了。
  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弄得两边都不舒服。
  “行了行了——”
  在闭上双眼的时候，孙丽芳感觉犹如千万朵烟花在眼前绽开。
  颤动波及全身，连她的足尖都没放过。
  眩晕过后，男人从身后拥过来，声音沙哑，“说实话，我不喜欢小孩。”
  不喜欢小孩？
  孙丽芳一下子想到武内美子那个渣男老公。
  说不喜欢小孩，转眼就在外面生了私生子。
  怎么会有不喜欢小孩的男人？
  想到这里，孙丽芳转过身去，“但是我喜欢。”
  “我喜欢小孩。”
  孙丽芳又重复了一遍，“因为喜欢，我才会关心。”
  生孩子是为了自己，永远不是为了别人。
  孙丽芳想的很清楚——
  孩子能带给她快乐。
  或者，更深层次来讲。
  她能通过那个小小的孩子，去弥补自己失去的童年。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因为小时候父母任她自生自灭，不让她读书，所以她才想要好好培养女儿。
  让她们像自己一样，拥有选择人生的机会。
  无论家境怎么样，孙丽芳还是希望孩子能拥有自己的本领，不要在金钱中迷失自己真正的兴趣爱好。
  太容易得到，就没有奋斗的念头。
  “我不喜欢小孩，但我喜欢我们的女儿。”
  周允石顺了顺她的头发，调侃道：“我发现一说到小孩，你就急躁。”
  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孩子不需要太多，一个就行了。”
  “我生意这么忙，哪里有时间精力金钱再照顾一个？”
  孙丽芳想说我可以照顾，但话还没出口，就顿住了。
  “还记得你大学时跟我说的梦想吗？”
  周允石的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我喜欢的是那个充满活力干劲的女人。”
  “你这样在家，太可惜了。”
  男人的话勾起了孙丽芳的回忆。
  但是——
  “我们不是在说小孩吗？”
  孙丽芳突然反应过来。
  不愧是经验十足的老板啊。
  软硬兼施，把她忽悠的忘记追责。
  “我警告你哦，从今天开始你除了陪周心雅以外，你还得陪——”
  说到这里，孙丽芳抓着男人的手放上肚子。
  “陪周心圆。”
  周心圆？
  周允石顺着摸了摸她的肚皮，“敢情你连名字都起好了？”
  看来这是一场预谋式对话啊。
  进步了。
  “什么时候取的名字？”周允石有些好奇，手指点了点她的肚皮。
  “很早。”孙丽芳低下头，抓住他的手。
  很早之前。
  早到前世她第刚怀上二胎的时候就发现了。
  她当时觉得这辈子就要两个小孩。
  两个就圆上了她的心愿。
  所以取名叫“心圆。”
  “挺好听的。”周允石顺了顺她的肚皮，“生下来给我们心雅当小妹。”
  周心雅成天要当大姐头，在舞蹈班收了一群“小妹妹。”
  想到这个，孙丽芳“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但紧接着她就笑不出声了。
  门口一束雪亮的手电筒朝他们照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