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走了！我们现在就走了！”那个人的同伴大概是看出江沅不好惹了，赶紧手拉手跑开了。
  凌初夏立刻捂着脸开始装哭，不远处，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私家侦探郭钱举着照相机正在不停地拍照。
  是的，凌初夏再一次花钱雇佣了郭钱，专门让他跟着自己拍照，一定要把她受到的这些暴行全都拍下来。
  上午练完车，凌初夏回到家里，发现院子里站了不少邻居，一个个都在为她打抱不平。
  “那个电视台太过分了呀，我们一起闹去电视台吧。”
  “就是啊，初夏这么好的孩子，乖得不得了，哪里有他们说的那么坏啊。”
  面对邻居们的热情，凌初夏十分感动，但她非常认真的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忙。
  “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这件事我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我会自己找电视台，把这件事弄清楚的。”凌初夏说。
  “那好，如果电视台不帮你澄清，我们都会帮你的！”
  “是啊，初夏，你别怕，还有我们在呢！”
  等邻居们离开后，凌奶奶叹口气坐在走廊上，一脸的消沉：“我上午去找了杨玉，但医院不让我进去。”
  “奶奶找杨玉做什么？”
  “当然是让她跟电视台说清楚啊！你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她这个做母亲的，为什么要毁了你？”凌奶奶说：“都说虎毒不食子，你是她的亲生小孩，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没关系的。”凌初夏抱住凌奶奶的手臂，然后低声说：“下一期节目，奶奶就会看到精彩的部分了。”
  接下去的两天，凌初夏故意去了一些能被人认出来的地方，比如菜市场，比如市一中的附近。
  每去一个地方，都会遇到被一群人围着骂的场面，郭钱的照相机也拍下了不少照片。
  学校那边收到了很多打过去咒骂凌初夏的电话，还有不少人围在校门口，要求学校把凌初夏交出来。
  “好了，素材已经准备齐全了，最后还剩下奶奶跟初夏的单人采访了。”江山道。
  凌奶奶有点儿紧张地搓搓衣角：“我这个样子可以吗？被拍下来会不会不好看？”
  “奶奶可美了！我看了都要夸一句大美人！”江山一脸夸张地说道。
  “你这个小江，故意想逗我是吧？”凌奶奶被逗笑了，紧张也驱散了不少。
  电视台在凌小阳的病房里给凌初夏和凌奶奶做了采访，她们两个人的采访并没有写脚本，但每个人的话语都非常真切并且动人，连采访她们的记者都表示了肯定。
  第二天晚上，节目正常播出了。
  因为上一期节目末尾的预告，因此这一期节目创造了一个非常高的收视率，几乎所有人都在家里等着收看。
  身在医院的杨玉也不例外，她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出院了，但医院这里每天有吃有喝，她为了多赖几天，所以故意天天说头疼，就是不愿意出院。
  她情况特殊，医院也不敢赶走她，只能让她继续在这里赖着。
  医生的休息室里面，摆着一台黑白电视机，杨玉之前也会在这里看电视，反正没人敢赶她走。
  为了看这一期的节目，凌小曼甚至带着叶枫一起来了医院，这一对小情侣要一起陪着杨玉欣赏凌初夏是如何跌入地狱的。
  节目开始了，杨玉得意洋洋道：“这一期节目播出后，节目组就应该帮着咱们去京市找华大了吧？凌初夏那个小畜生，凭什么上华大？她也配？”
  “就是，她凭什么读华大？华大是什么地方？也是她能去的吗？”凌小曼也咬牙切齿地说道。
  自从高考分数出来后，凌小曼就恨上了凌初夏。
  作为同一个新闻事件中的当事人，凌小曼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她跟凌初夏如此巨大的差距。
  凌初夏穷的要摆摊挣钱，连个家都没有，只能租房子住，这样的人为什么能考上华大？这根本不公平啊！
  叶枫在旁边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却对凌小曼颇有不满。
  因为他也是凌初夏的同班同学，凌初夏日常有多努力学习，作为同学，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涂老师也跟他们说过，整个班里，凌初夏做过的卷子是最多的，她几乎把世面上能买到的习题册、模拟试卷全都做了一遍。
  这么努力的学习，考不上华大才不公平吧？
  但叶枫因为别的事情对凌小曼心中有愧，因此也不敢说什么。
  节目在介绍了上一期的内容后，开始进入了采访的阶段，第一位接受采访的，就是涂老师。
  凌小曼啧了一声，然后很不爽地说道：“怎么是涂老师啊？她最喜欢凌初夏了，肯定会说凌初夏的好话啊。”
  “没关系的，就这么一个老师，翻不出什么花样来的。马记者都跟我说过了，现在大家都只相信凌初夏有多恶毒了。”杨玉得意洋洋道。
  电视机上，涂老师果然说了凌初夏很多好话，她说：“凌初夏没有不遵守纪律，英语课上做数学题，是我同意的。”
  记者问道：“为什么同意这种事？学生不就应该好好听讲吗？”
  “普通学生肯定需要，但凌初夏的英语非常好，她拿过全省中学生英语竞赛的第一名，全国的第二名，这次高考，她考了满分。对她来说，上英语课只是浪费时间，所以我赞同她用英语课的时间学习其他科目。她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并没有影响过任何同学的学习。相反，很多同学都会利用课余时间向她请教英语题，她从来都是热情帮助，根本不在乎浪费自己的时间。”
  画面一转，班长、副班长跟其他几位同学出现在了画面里。
  班长说：“涂老师说的没错，只要我们去问问题，凌初夏从来都会放下自己的学习，认真帮我们讲解。”
  其他同学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记者说：“这么说的话，凌初夏同学并没有不团结同学了。”
  “是的，她是一位乐于助人的好同学。”班长说。
  “那凌初夏早恋的事情呢？这确实是违反校纪校规了吧？”
  涂老师说：“凌初夏从未早恋过，这一点我可以打包票，整个高三阶段，她的所有心思都在学习上。你们也可以仔细想一想，如果她真的把心思放在了早恋上，她是如何用一年时间，提高了这么多分数的呢？她现在能考出的分数，正是她努力的证明，是她汗水的结晶，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有人污蔑这样一个优秀的好学生。”
  电视机前，杨玉已经快把白眼翻上天了：“你们这个涂老师，真不是个好东西！”
  “就是啊！”凌小曼说：“也不知道下一个采访的是谁？可能是我爸爸。”
  “凌大军？他们找到他了？”杨玉一惊。
  “是我亲生那个爸爸，爸爸最讨厌凌初夏了。”
  正说着，电视上的画面换成了医院的镜头，昏睡的凌小阳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杨玉赶紧凑上去看：“是阳阳！哎呀，我可怜的阳阳啊！”
  她一边看一边哭嚎，凌小曼赶紧过去劝慰她。
  叶枫却在心里说：“你都行动自如了，也没见你去探望过儿子一眼啊，现在不知道装个什么劲儿。”
  凌小阳的病床边，坐着一个黑着脸的小姑娘，正是他的二姐凌小双。
  凌小曼立刻高兴起来了：“真好，是小双，小双之前就天天骂凌初夏，这下可以骂个够了。”
  只见凌小双说：“是的，凌初夏是我的大姐，她被凌浩然家里赶出来，被我爸妈接回了家。在我们家一共住了一个星期，然后，我妈杨玉想让我小姨杨霞带着儿子住进来，所以就把凌初夏的行李扔出家门，直接把她赶出去了。当时，整栋楼所有邻居都在现场，都可以作证我没有说假话。”
  杨玉一惊：“这个凌小双在说什么呀？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记者问：“可是杨玉说，她并不是赶走她，而是让你奶奶跟过去照顾她了。”
  凌小双说：“杨玉在撒谎，她跟凌大军当着众人的面写了一个协议，跟凌初夏脱离了父女、母女的关系，要凌初夏滚出去的。我奶奶当时想护着凌初夏，结果被杨玉打了一顿，也被赶出去了。奶奶无处可去，只能去破房子跟凌初夏勉强挤在一起。这些，邻居们也都可以作证。”
  画面再次一转，变成了棉纺一厂的那栋筒子楼，好几个邻居站在一起，正在痛斥杨玉的恶毒之处。
  “真的是丧尽天良啊！凌初夏还是个学生，都没成年，他们把她赶出去，不就是想要她活活饿死吗？之后又把亲娘给赶出去！凌家奶奶是个多好的人，一直帮着凌大军跟杨玉夫妻俩照顾孩子，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没有她不干的活儿！你说杨玉也是做人母亲的，她怎么能对丈夫的母亲这么坏啊？”
  电视机前，杨玉蹭的一声站了起来：“不能看了！不能看了！小曼，去给那个马记者打电话，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答应过我们的吗？现在这是什么？”
  凌小曼也开始紧张起来了，但她不愿意离开，她说：“我们必须看完，就算我们现在去打电话，节目也不会停播啊，先看完，总要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吧？”
  节目采访完邻居后，画面再次转向了凌小阳的病房。
  在病房里，凌小双继续冷漠地说道：“之后，杨玉跟凌大军带着凌小阳离开了家，说要出去打工挣钱，但是他们丢下了我。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手无缚鸡之力，家里一分钱也没有，我一个星期没吃饭，快要饿死的时候去偷了一个面包，最后被人打断了腿。我没人可以求助，只能让警察去找凌初夏。”
  “凌初夏帮你了吗？”
  “她帮我了，她垫付了医药费，帮我请了护工照顾我，还给了我生活费。我跟她本来是没有感情的，因为我们总共相处的时间也就一个星期。如果我是她，我才不会这么傻，把钱花在我这样的人身上呢。所以，凌初夏就是一个烂好人，一个大傻瓜罢了。”凌小双停顿了一下，突然低着头说：“但是，如果没有这样的大傻瓜，我就没办法活到现在了，所以，我真的非常感谢她。”
  这个时候，旁白响起：我们今天采访了跟凌初夏相关的其他人物，但从他们的口中，我们听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凌初夏。
  第51章 变化
  电视机前的杨玉跟凌小曼已经气得快要爆炸了, 她们同时跳了起来，指着电视机骂道：“不同个p！”
  安静坐在一边的叶枫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头一回清晰地意识到, 凌小曼跟杨玉这个养母在很多细节上是如此相似。
  他之前一直认为凌小曼活泼可爱, 但接触到现在，他发现凌小曼活泼的尽头其实是带着泼妇气质的。
  而这种泼妇气质，很明显是从杨玉那边学习过来的，因为田忆香是不会说这么粗俗的话的，但凌小曼却能脱口而出，只能说生长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确实很大。
  凌小曼是被杨玉养大的, 不管她外表多漂亮, 在内心深处, 她始终都带着杨玉骨子里渗出来的粗俗与恶意。
  一想到这里, 叶枫顿时觉得凌小曼那张漂亮的脸看起来也不如以往那么好看了。
  电视节目继续播放, 画面一转，转到了一位派出所民警，他就是之前去棉纺一厂处理过好几次相关纠纷的那位老民警，他穿着警服一脸诚恳地坐在那里，一看就很容易让人相信他。
  “关于杨玉他们亲子之间的纠纷，我们派出所也去过好几次，杨玉跟凌大军夫妻俩确实没有承担起养育未成年子女、以及赡养年迈母亲的义务。但是这种事情, 我们警方也管不了，只能劝一劝。上一期的节目我看过了, 我可以保证, 杨玉说的全都是假话。凌初夏这个小姑娘呢，我们接触的也不多，但确实是个很坚强的小姑娘, 高二暑假的时候还自己摆摊赚学费生活费。她现在考出这么好的成绩，我们都很为她感到高兴，也为杨玉这个亲生母亲的所作所为感到不齿。”
  老民警发言结束后，画面接着一转，变成了一张手写的保证书。
  杨玉的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她瞪大眼睛，大张着嘴巴，趁着她可怖的伤痕，看上去很有几分恐怖片的既视感。
  凌小曼愣了一下，念出了保证书上的字：“从即日起，凌初夏跟凌大军、杨玉俩人再无亲子关系，两边再无来往，出任何事也绝不会去打扰对方……凌大军跟杨玉两人拒绝抚养凌初夏这个未成年人，相应的，在二人退休丧失劳动能力后，凌初夏也拒绝支付二人的赡养费用，特此证明。见证人：汪友民、李信、张来顺。”
  叶枫轻声说：“杨阿姨跟凌叔叔都签了字在上面呢，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难道杨阿姨忘了这个东西的存在了？”
  杨玉恶狠狠地看向叶枫：“这种破东西，谁他m会记得啊？我早就忘光光了！这个凌初夏果然是个阴险小人，没想到啊，她还留了这样一手！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她刚生出来，我就应该把她掐死的！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个祸害！”
  “妈妈，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你签过这种东西，你为什么不记得？上面写了两边互不打扰！谁还会怪凌初夏不来看你？还有这个节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跟马记者还有电视台的人都说好了吗？大家要一起揭发凌初夏的阴暗面！现在这样是怎样？是要一起来赞扬凌初夏吗？那我们上一期节目说的那些算什么？外面的人会怎么看待我？他们会觉得我在撒谎！”凌小曼捂着脑袋开始尖叫，就算不继续往下看，她也能猜到节目后面的内容了。
  杨玉狠狠一掌拍在了凌小曼的后背上：“你跟我嚷嚷什么？这是我让他们弄的吗？我也是被他们骗了啊！他们是想害死咱们啊！”
  “是你害死了我！反正你已经这样了！让别人知道你是个恶毒母亲也没有什么影响，反正你的人生早就完蛋了！但我还年轻！我还有好多年的好日子要走！你把我介绍给马记者，让我接受采访！现在全市人民都看过我在采访上说的话！你要我以后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做人？我才十八岁！”凌小曼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你要怎么赔我？”
  “啪”的一声脆响，凌小曼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杨玉的一个巴掌。
  凌小曼愣住了，叶枫也吓了一跳。
  “怎么赔你？你要老娘赔你？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欠老娘的，都还没还清呢！你还指望老娘赔你？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老娘住院一个月，你都没来看过我一眼，后来是田忆香那个女人听说了这件事，才买了水果带着你来了一趟医院！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果然是凌浩然的种，都他m的六亲不认！”
  杨玉冷笑一声，“你说的没错，你看看我的脸，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我早就在地狱里面了，我才懒得管外头人怎么看我呢！但你也别想过得好！接受采访是我们逼你的吗？不是吧？明明是你高高兴兴接受采访的，你还跟马记者说，要他把凌初夏写得更坏一点，让全世界的人都来讨厌凌初夏！这是不是你自己说的原话？你说！”
  凌小曼捂着脸站在那里，她先是愣在那里，等杨玉吼完之后，她才像如梦初醒似的，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然后转过身扑倒在叶枫的怀里：“叶枫，带我回家，带我回家，我要离这个疯女人远一点，快点带我回家！”
  叶枫搂住她，看向状似癫狂的杨玉，然后轻声说：“你别这样说杨阿姨，杨阿姨已经很可怜了，你是她的女儿，你这样说她，她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