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最后一战
作者:金铃铛      更新:2022-05-05 22:23      字数:6001
  最后一战的气息已经氤氲许久,直待一个节点的到来之后喷薄而出,大乾上下对于这一场战争的到来早都心中有数了,在太子平定三族大乱之后,太子萧衡昭和皇帝萧远之间的战争早就蓄势待了。
  萧衡昭这个太子和其他国家的太子很是不同,他有一支完全效力与自己,不听皇帝命令的军队,名为‘神策军’。而这支神策军在太子萧衡昭的统领之下几乎战无不胜,成了天下境内都难得一见的神军。
  太子拥有自己的军队对于其他国家的太子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一件事。虽然太子与皇帝之间大多都是亲生父子,可是生在皇家,就算是亲生父子也难免要相互算计。
  在皇帝身体健壮的时候绝不会轻易给太子这样大的权力,万一权柄下移,太子起了异心,皇帝的位置便就微妙了。其他亲生的父子如此,萧衡昭和萧远这对叔父之间的猜忌只会更重,不会更轻。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萧衡昭却拥有一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军队。不是因为萧远宽心,而是因为这支效力于太子麾下的神策军曾是效力与敬纯皇后的一支队伍。
  当年宣和帝将皇位传位于亲生弟弟萧远,连带着大乾所有的兵力和财力一起移交到了新帝萧远的手里,但是这一支神策军的统率之权却是敬纯皇后的所有物,敬纯皇后逝世之前,将这一支军队的兵符亲手交至了还只有十岁的萧衡昭的手上。
  这支神策军当年是曾经享誉过四海的,敬纯皇后嫁给宣和帝的前几年,大乾还正值动荡,几大族都不太安宁。敬纯皇后便一手组建了这支神策军,神策军一经组建,便以所向披靡之势席卷了整个大乾,镇压了无数动乱,还了大乾百姓十几年的安居乐业。
  当时的全军统帅是一位传奇将军,名为谢采,此人积聚了惊人的军事才能和无人可敌的高超武艺,被后人誉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星”。
  最要命的是,这是一位女将军。
  女将军管辖全是男子的军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或者说,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可谢采就是凭着傲人的本事和敬纯皇后的青睐,带着这一支神策军平定了大乾江山,安稳了当时的局面,成了大乾人人口中赞誉有加的女将军。
  甚至神策军女将军的这个传闻一度波及了整个天下,人人都对这位统帅千军万马的女将军谢采崇敬不已。
  大乾敬纯皇后慧眼识女英雄的这段故事一度传为佳话,虽然期间不免有些人暗讽大乾阴盛阳衰,但是宣和帝却从不在乎此事,不仅将谢采封为一品护国将军,还将神策军的兵权完全交予敬纯皇后。
  兵权移交颇有帝后共治天下的意思,此举激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可是神策军本就是敬纯皇后一手组建,所有的胜仗也都是敬纯皇后相中的将军一手打下,所以宣和帝便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其他官员的置喙,将兵权拱手给与皇后。
  虽然后来帝后离心,但是神策军的兵权一直都在敬纯皇后的手里,直到皇后逝世之前,将神策军的兵权全部移交到了还只有十岁的萧衡昭的手里。
  十岁开始,还不是太子的萧衡昭便拥有了一支势力强大的神策军,这是母亲给他的礼物,更是母亲给他的责任。
  站在山河之前的萧衡昭细细抚摸着当年母亲交到他手里的这支兵符,这支兵符很有质感,放在手里掂一掂,便可感知到这兵符的重量。兵符正面刻了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像是神策军所向披靡能力的一个写照。
  山河万千,天高云淡。
  萧衡昭远眺着大乾的山川河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俊美如天神的容颜之上似乎有着淡淡的愁意,只是美人含愁,只会更美,而不会更愁。
  玉箫远远走来瞧见了萧衡昭的那副样子,他想了想,最后一战已经迫在眉睫了,看来这个从来不会愁的人似乎心中也难逃这一份愁意的折磨。
  他走了过来,轻声安慰萧衡昭道:“虽然马上就要打这最后一战了,但是明显我们的胜算比较大,首先萧远那个老头儿就不是你的对手,你现在又有了沈思这个天才将军,再者你自己就不是盏省油的灯。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全齐了,根本不用怕萧远。”萧衡昭皱了眉,他看向玉箫,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玉箫瞧着萧衡昭疑惑的神色,他“嗯?”了一声道:“难道你不是在担忧未来的战事?”
  萧衡昭这才理解了玉箫的意思,他用一种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玉箫道:“没有,我只是在想我媳妇儿。”
  萧衡昭向后退了一步,手腕上一翻,兵符被颠了个倒,背面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猫样儿图案,猫儿圆圆的脑袋和圆圆的肚子,看起来憨态可掬,样子很可爱,但是这样可爱的东西出现在兵符这样严肃东西的背后,就有些格格不入了。玉箫虽然觉得萧衡昭的话很让他膈应,但是这兵符后面的东西显然更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皱眉,盯着那个圆润憨态的猫儿道:“这兵符后面是什么东西?”
  这个图案和兵符这种东西也太不相衬了吧。
  萧衡昭将那图案翻过来,在眼前看了看道:“这是我母后画的,好像叫什么蓝胖子,母后很喜欢这猫儿,就把它作为了兵符后面的图腾。”
  玉箫眉宇间露出不解,这样一个…。憨态可掬的猫儿作为神策军兵符的图腾…。
  敬纯皇后,高!实在是高!
  “敬纯皇后的心思还真是……令人琢磨不透。”玉箫艰难的说出了这一句评价,果然是亲儿子,萧衡昭这个性格和敬纯皇后也太相似了,总是这么出其不意,令人意外。
  比如刚才,他满心以为萧衡昭是为了战事吃紧而愁,为了大乾苍生而正在脑中掀起一阵惊天动地的筹谋,但其实人家只是在想媳妇儿……。
  玉箫翻了个白眼,行吧,是他高估了他们的太子爷。
  也是他蠢,他就该想到萧衡昭这个人绝对不会因为吃紧的战事而忧愁,这个人面对战事亦或是朝廷权术,从来都是游刃有余,唯有面对许锦言,他就像是一个失去脑子的怀春少年,天天惦记着人家,生怕人家不理他,愚蠢的玉箫都懒得看他。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真是一点儿也不假。若是从前,玉箫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冷心冷清的大乾太子殿下居然会有这样的一天,从前大乾第一美人躺在他床上眼波流转,他眼也没眨,连人带床一起扔了出去。
  这么个人,居然会对一个人这么牵肠挂肚,患得患失。
  这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萧衡昭向前走了两步,眉宇之间又露出了愁绪,“也不知道锦言最近吃的好不好,我昨夜梦到她,她都清减了些许。”
  玉箫的白翻上天了,他冷漠着脸色,不想说话。
  全天下只萧衡昭一个人眼瞎,上回萧衡昭去突厥的时候,玉箫去了北明救人没跟着一起去,但是玉箫后来听一些暗卫说话,据说这个许锦言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胖了一圈。
  也不是这些暗卫爱在背后嚼舌根,主要是萧衡昭三不五时的就爱叹息一声,“也不知道锦言最近瘦了没有”,暗卫都觉得很不可思议,那夫人都胖成那样了,主子你居然还能三不五时的觉得人家要消瘦。
  真是自作多情。
  玉箫也觉得萧衡昭在自作多情,许锦言都胖了一圈了,你还能做梦梦见人家清减。玉箫收回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正了色对萧衡昭道:“你还是先别担忧夫人了,夫人在北明指不定怎么胡吃海塞呢。你先想想怎么应付和萧远的最后一战吧。”天神般俊美的容颜上似笑非笑,“萧远快耐不住了,十日之内,就是萧远向我宣战的日子,当然,他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玉箫迟疑的道:“十日之内,不会这么快吧?”
  玉箫推算了一下时间,觉得这个时间似乎有些仓促。现在萧远应该还没有点算清楚自己的人马,而且说不定萧远现在还抱着和萧衡昭和谈的想法。
  萧远这个人性子很软,下决定一般都很慢,铲除三大族的计划不知道琢磨了多少年才实施。结果一实施,萧远氤氲了多年的计划在几天之内就被萧衡昭全部推翻,一点的面子都没给留。
  这么个人在最后一战这种大事上,怎么不得犹豫上个一段日子。“十日之内,萧远会按捺不住的。你去让沈思和郭柳做好准备,郭柳是先行部队,他打头阵。沈思殿后。这场仗要开始了。”萧衡昭随意的整理了一下衣袖,像是说着一句没过心的话。但玉箫晓得其中的分量,既然萧衡昭说十日之内,那便就十日之内吧。
  萧衡昭的话,从来都没有错过。
  “不过为什么让沈思殿后?”玉箫疑惑道。
  萧衡昭眼中关爱傻子的感情更重,“你去告诉沈思,她会明白的。”
  玉箫幽怨的看了眼萧衡昭,每次都只话说一半,你不说清楚,谁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每个人的脑子都和你还有许锦言一样吗?
  话说一半,剩下的话就能全猜出来。
  事情果然如萧衡昭预料的一般,十天刚过了一半,第五天的时候萧远坐不住了,打着铲除妖孽的名号要将萧衡昭铲除。
  萧衡昭和萧远之间的最后一战,真的开始了。
  萧远举兵的那一天,大惊的玉箫直接就跑去找了萧衡昭,极其惊讶对他道:“您这一招太阴了吧。这等于直接把萧远的面具撕了下来,怪不得他真的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兴兵。”
  彼时萧衡昭正在给欺霜喂瓜子儿,玉箫跌跌撞撞的声音打断了萧衡昭的动作,他有些不满的住了手道:“你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
  玉箫瞧了眼活蹦乱跳的欺霜,对萧衡昭道:“你这招太阴了,居然直接把萧远谋杀先皇的事情公之于众。这样一来,他要是不来讨伐你,就坐实了他谋害先皇的名声,还真的就逼的他十天之内举了兵。”
  能让向来磨蹭的萧远痛下决心是有原因的,非是萧远突然转了性。
  最主要的原因是,萧衡昭阴了他,萧衡昭将当初萧远谋害宣和帝萧宁的事情直接宣扬了出去,逼得萧远不得不采取了措施,顾不上考虑太多的兴兵。
  当年萧衡昭的父亲被萧远谋害,随后萧远篡夺了皇位的这件事,萧衡昭一直心知肚明,但是因为年代久远,一点儿的证据都难以寻获。所以萧衡昭只是知道真相,但是却并没有证据,也不知道萧远实施谋杀的过程。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大部分的老百姓哪里需要亲眼看到证据,传言是怎么传的,他们就怎么信。只要传言传的神乎其神,就不怕此事没有人相信。
  而且这件事可以让人相信的余地太大,当年萧远继位的事情本就疑点重重,从来没有过皇帝会放着自己的儿子不传位,却将皇位拱手送于弟弟的事生。除非是弟夺兄位,其他的解释,再怎么解释都透露着不对劲儿的感觉。
  人心总是如此,儿子肯定比弟弟更亲,谁都想自己的后代继承帝位,没有人会愿意将自己的东西送于他人,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弟弟。
  虽然同时萧衡昭的地位也变得奥妙了起来,因为当初萧衡昭之所以能当大乾的太子,便是十岁的他捧着一卷宣和帝亲笔所书的为新帝赐封太子的圣旨,确立了自己的大乾太子之位,也是这一份圣旨,合理化了当时萧远的继位。
  现在既然说萧远是谋杀了宣和帝才坐上了皇帝之位,那这份圣旨肯定是假的。不过好在宣和帝只有萧衡昭一个儿子,就算圣旨是假的,传位也只能传给他一个人。所以传言流行起来之后,关于这份圣旨倒是没有多少人提及。
  兴许这圣旨是忠心的臣子为了扶持宣和帝的儿子继位而设下的权宜之计呢?
  谁都能知道,若是当初的萧衡昭没有接下这太子之位,大乾的江山肯定早就换了一支继承,哪里还能顾及到宣和帝的子孙。所以这圣旨兴许就是当年某一个臣子的计谋,只是为了护幼主夺得太子之位,积累下势力,以待来日和萧远决战。
  再者说,大乾的百姓就是看着敬纯皇后的面子上,都难以对她的儿子萧衡昭多加挑剔。
  那个女人,当年轻飘飘落入大乾百姓的生活,从此之后,便再也没能从百姓的心里离开。
  那位美丽而高贵的皇后,以她的聪慧和玲珑心肠泽被苍生,无论再过去多少年,她的身姿都永远傲然的留在大乾百姓的心中,无法湮灭,也无法被忘却。
  萧衡昭这里的传言以一种很奥妙的原因渐渐就压了下去,但是萧远谋杀哥哥,篡夺皇位的流言却日益扩大传播范围,似乎很难再被淹没。
  传言一旦纷纷扬扬了起来,威胁了萧远的名誉,萧远就坐不住了。
  萧衡昭就是用舆论压力来迫使萧远不再犹豫,因为他和萧远之间的战争是要打,但是两个人都师出无名,即便全天下都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战争即将打响,但只要两方都是师出无名,这场仗打起来就十分别扭。
  凡是名正则言顺,萧衡昭就是给了双方一个兴兵的理由,而且是要逼萧远兴兵,他做为被动方迎战。
  这样一来,天时地利人和连带着百姓的心都全被萧衡昭一人独占。
  萧远兴兵得找理由,不得已,只好找了一套萧衡昭妖孽缠身,神经错乱的说词来作为自己对萧衡昭兴兵讨伐的借口。非常尴尬的借口,但是自古以来兴兵的借口都不怎么顺畅,尤其是那帮打着“清君侧”旗号的人,最后往往都是清了君,自己做皇帝。
  打脸打的十分响亮。
  与这些人比起来,萧远的这个借口也算是别出心裁,姑且就当作一个借口吧。
  双方的战事一经开战,激烈的便超出了往常的任何一场战争。萧远的势力不容小觑,萧远从萧衡昭做了太子的当天开始就一直在准备了这一天的战争,十几年来,萧远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
  对于萧远来说,萧衡昭是一匹养在身边的狼,这狼磨牙吮血,威风凛凛,可他却只能看着这只恶狼从小狼崽长成天下闻名的恶狼,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没有应对恶狼长大的办法,这些年来,萧远就只能积蓄自己力量,等着和恶狼的厮杀。
  可是恶狼被称作恶狼,就是因为他的爪牙锋利,一出手便无人可逃脱他的攻势。
  从一开始,这场战争就已经注定了有一方要节节败退,不过这一方绝不会是那位风华惊世的太子爷。——
  军营之内,已经是深夜时分,但是沈思将军还在提笔疾书。这场战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期,只要顺利,神策军马上就能攻入大乾京都,拥护新皇取代旧皇。
  这样的夜晚本就很难入睡,加之沈思还在等着一个人的莅临。一位她申请了很久也没能见到的人。
  沈思看着桌子上的战报,心里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这些日子的辛苦筹谋,总算是有了成果,京都周围的几座城池都已经纷纷拿下了。
  她将手中的战报翻的很快,脸上的笑容也越明媚。
  沈思心中的热血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滚烫过来,上一次她有着这样滚烫热血的时候还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被阿娘抱在怀里看着阿爹带领着千军万马出征,那时阿爹的披风鲜红的就像是热血,千军万马在阿爹的带领之下出,马蹄将京城的灰尘踩的飞溅。
  灰尘模糊了她的眼睛,阿爹披风上的红却将她幼小心脏里蕴藏的所有热血点染。
  她当时便下誓言,有朝一日一定要像父亲一样统帅千军万马,让热血颜色的披风在她的身后喧嚣。可是后来,年岁渐长,她却失去了幼时的梦和一腔热血。
  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奇怪,年长之后反而不如幼时,或许是浊世的尘埃朦胧了双眼,使她瞧不清前路,一度迷失了所有。
  但是好在她醒悟的过程虽然远,总归是醒过来了,热血依旧在,她还是那个心中滚烫着热血的沈家女儿。
  沈思站了起来,去后面细细整理着自己的盔甲,甲胄的后面已经按照她的要求续上了一条红色的披风,攻城之战的时候,她就要身披这样的铠甲去成为阿爹真正的荣耀。
  “沈将军,太子殿下来了。”左清在帐外对沈思道。
  沈思手一颤,点头道:“快请!”
  沈思放下手里的所有事情,立刻迎到了帐外,行大礼道:“臣恭迎太子殿下。”
  自帐外缓步进来了一银边云纹的皂靴,沈思一怔,但没有敢抬头,只等着此人说话。
  而这位太子殿下却像是笃定主意要等她先开口一般,一直沉默着。
  沈思忍不住了,反正军营里面的规矩也不像在宫里那般讲究,她大着胆抬眸看了一眼这位传说中风华惊世的太子爷。
  这一看,沈思的脸色瞬间大变,她几乎是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那张天神般俊美的容颜道:“张……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