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宝乙放下水杯，一下子想到了办法：“要不然让唐泰斯去电影公司吧。”
  姜飞一听就知道曹宝乙是贼心不死，明知道唐泰斯的身份，就是想唐泰斯在电影公司搞出点名堂来浑水摸鱼；姜飞当着曹宝乙的面，打电话给唐泰斯，委婉地提出唐泰斯帮忙把这一块负责起来，唐泰斯笑着拒绝了，在电话那头笑着说：“我端着你的饭碗，怎么也不能拆你的台，对于电影我一个外行，就是发现了问题也没办法处理下去，还要替方方面面把谎话圆下去。这件事确实没本事做到，日后我们再说。”
  姜飞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回过头对曹宝乙说：“曹老，我和唐泰斯商量过了，只要他自己愿意就行；可他不敢插手了，还是要招人，我和张延海再合计合计。”
  曹宝乙是立即走了，张延海的回邮拖到第二天才过来：“姜总，务必和方方面面说明，不是我方不愿协助，而是电影公司现在的人事部不足以做这件事情，今天早晨他们竟然闹起了薪资的问题，我已经通知皮鲁斯处理。另外应该找猎头公司，让他们尽快招人。”
  姜飞看了邮件，久久无语，这个变化不在阿梅和皮鲁斯的预料之外，之所以逼迫张延海加大力度，就是想让事态爆发，然后让自己的人尽快到位，张延海的邮件等于让火九基金平稳过渡的打算彻底落空，姜飞必须让木婉妙知道，强加于自己的做法，肯定是没有任何好结果的。
  姜飞直接给木婉妙打去电话：“木总，你们和电影公司的员工是不是有什么劳务纠纷，还是有暗合同？”
  两个问题都只是姜飞的托词，但是姜飞的人还没到场，电影公司就闹起来，表面上是姜飞的笑话，但是实际上受损的也有火九基金。木婉妙坐在林肯长厢轿车里直接问：“你打算怎么做？”
  姜飞微笑着说：“招人的问题，我自己解决，但是对于他们提出来的那些东西，我需要你们原来负责的人到场作证，或者说在双方打官司的时候出庭。”
  木婉妙不能同意这种做法，那就是火九基金在帮助姜飞打广告，可以想象得到，到时候很多杂志平台上，会一遍又一遍地耍出相关的名字，姜飞无论官司输赢，省下了一大笔的广告费。木婉妙沉稳地说：“我会征询各部门的看法，最后做决定，你可以先招人，填补上工作中的空缺，我相信所有人对事态会看得很清楚，也洞悉其中奥妙，只是你我对前景有些迷茫。”
  姜飞在烦恼与迷惘的时候，慕翠彤与段嫣也在烦恼，只不过没有迷茫，在档案室一呆就是两天，埋头于大量的旧卷宗里，两声清脆的敲门声，没等段嫣忙跃起身去打开门，于嵪一只手端着一个九星的饮料桶，一只手拎着四四方方的快餐盒，走了进来。段嫣只接过饮料桶，倒了三杯果汁，分别送到于嵪、慕翠彤的手上，笑着说：“于sir的服务够到位的。”
  于嵪看着在一个封闭的空调房间，两人的脸上汗涔涔的，嘻嘻哈哈地说：“来，给我介绍一下，今天都有什么成果了，嘿嘿。”
  慕翠彤给了段嫣一个不要开口的眼神，又转头冲于嵪笑着说：“于sir，哪有那么快的速度，你也知道，老档案只是一个源泉，不是百宝箱，我们发现还有很多卷宗有缺失，或者说是不全的。”
  于嵪被慕翠彤的伶牙俐齿镇住了，这个问题从来没有人主动提出，连忙笑着说：“哎，你是知道的，很多资料市政厅那些部门都有调阅的权力，也许就是因为那样，才会一点点地流失。”
  段嫣心里激灵一下，她一下子想到了有些卷宗可能流失的方向，生怕于嵪的嘴里跟着吐露出来，忙岔开说：“哦，既然这样，我们就在现有的资料里下功夫。”
  段嫣说完，朝慕翠彤做了一个鬼脸就低头看资料，慕翠彤冲于嵪笑着点点头，小声地问：“拿走卷宗的是海外合作单位？”
  段嫣压根瞒不住慕翠彤，所谓海外合作单位只有一个，就是m国的所谓调查分部，专门在元望市公开搜集各方面情报，并且明目张胆地采取行动。于嵪敷衍：“这么机密的事情只有你们档案室和局长的助理室清楚，我一个法医哪知道这些。”
  “哦。可你以前也没把自己摆在一个法医的位置，再说，我不是新人吗，在向你请教。”慕翠彤不慌不忙，段嫣吐了一下舌头，于嵪走到沙发旁坐下说：“我可是心有余力不足，道听途说的东西很容易误事。”
  段嫣和慕翠彤都无声地咧开嘴笑了出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合作，她们已经大体能于嵪的做派，稳重睿智，对没有把握的事可以用根本没有任何明确意义的话来表达，于嵪这么说，后面肯定是有东西要爆料。慕翠彤端起果汁，走到于嵪的侧面单人沙发坐下，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于嵪一见便说：“呵呵，慕警官，你不是朱佳音，不用装作乖巧。”
  慕翠彤立刻笑着说：“是吗？朱佳音还是个孩子，我已经打算退出江湖了，段嫣，别回头，大人在谈事呢，你忙你的。”
  段嫣立即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于嵪对面说：“你们说你们的，我就听着长长见识，绝对不插嘴。”
  慕翠彤只好向于嵪笑了笑说：“抱歉，我现在真的是不行了，在档案室都保持不了权威，惭愧，惭愧。”
  “嗨，慈不掌兵，要不然就是瞎忙呗，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你忙得四脚朝天，我只能自己过来。”于嵪看了慕翠彤一眼，笑眯眯地说：“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来和你分享一番，要不然良心上说不过去啊。”
  段嫣喝了口水，问：“什么东西？”
  于嵪有点眉飞色舞起来：“有个事特有意思，有个电影拍摄基地离海边不远，那环境看上去是真漂亮，一个不大的小岛上还有个小湖，拍摄基地的另一侧就是一个高科技的厂区，各占半个湖面，从高空看完全是一个海岛小镇，可惜那么好的地方，就是不让人上去。”
  慕翠彤见于嵪还在遗憾，笑着说：“哪家电影公司，看我们能不能找找关系，让你于sir去过把瘾。”
  于嵪顾不上慕翠彤的取笑，接着说：“原来是没有关系，但是现在那家电影公司是姜飞的了，你说这姜总眼光怎么这么准，找到这样一个风水宝地，不过姜飞的日子也不好过，听说电影公司的员工正在上诉，等风波过后，我来找他问问，是不是有机会跟着去沾沾光。”
  说完，于嵪端过果汁喝了一口，自顾自地笑着，段嫣和慕翠彤互相对望了一眼，他们在资料堆里曾经有这么一个隐隐约约的感觉，但是于嵪差不多就是指明了那个地方；哪怕于嵪的判断是错误的，大不了就是白走一趟，总比没有目标的好。
  慕翠彤对段嫣说：“既然于sir指点了，我们对很多情况要了解，比如，姜飞为什么放弃机器人工厂选择电影公司，据说这家电影公司原本是希望姜飞区拍电影的，或许实际上，可能讲法在收购方面并没花多少钱，你能找渊文笙了解吗？”
  段嫣张着嘴听完，喃喃地说：“这可是绝对的商业秘密，就算渊文笙与姜飞的关系再好，恐怕也不能得知多少内幕。我就是那么一说，只是想提醒你们，人是很复杂的，有很多东西我们都并不了解，直接找渊文笙对事情并没有多大帮助，如果引起渊文笙的反感，后面和人家怎么来往啊？”
  慕翠彤不明白段嫣今天是怎么了，她也顾不上许多，忙用手拽了拽段嫣的衣襟，小声说：“你就别也讲困难了，总不能我们直接找姜飞吧。”
  段嫣好像没听到慕翠彤的问话，瓮声瓮气地说：“我找渊文笙，和你找姜飞的效果不是一样的，于sir，你看看有什么好办法。”
  于嵪听见慕翠彤大大方方地请教，立刻朝段嫣挤了一下眼睛说：“查线索，关键还是靠人的脑子，我也觉得还是找姜飞最理想，起码不会断了渊文笙这根线，对了，你们今天怎么安排的？我也没别的事，要是你们现在就过去，我就陪你们走一趟吧。”
  段嫣也在旁边“好啊好啊”地附和着，慕翠彤爽快地说：“那就出去转转？找一个不错的餐馆，把姜飞喊上，咱们好好撮一顿，看看风景，怎么样？”
  段嫣立即站起身，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她丝毫没有预感到，一场麻烦将向他们三个人袭来；慕翠彤给姜飞打了电话，一听说吃饭姜飞就同意了，只是说今天牛仔南等人都出去办事了。慕翠彤爽快地说：“我们来接你，到时候把你再送回去。”
  风和日丽，路上也没有拥挤的画面，慕翠彤来海洋俱乐部的时候开着一辆蓝色的宝马，是改装过的版本，苔丝陪姜飞过去的时候，一眼看完，就告诉姜飞，车上有武器，并且是防弹车。苔丝远远地朝慕翠彤微笑，低声对姜飞说：“要是他们把你绑走，我们都来不及救。”
  “别胡说。”姜飞同样是笑意盎然：“不一起过去？”
  苔丝回绝说：“再过两天俱乐部就要重新营业了，我很忙，再说，宴无好宴，慕警官是找你问话，我就不凑热闹了。”
  走到慕翠彤面前，苔丝同样拒绝了邀请，只是说了几句客套话，希望慕翠彤等人以后多多关照业务，苔丝就去了另一边的车库。等姜飞上了车，慕翠彤笑着说：“姜总今天总算有点男人的样子，单刀赴会，不怕我们直接把你带回警局？”
  姜飞笑着问道：“我疑心归疑心，但是和慕警官认识这么长时间，最起码的信任还是有的，如果真的是为了某个案子找我，你说，我也不能置之不管吧？”
  慕翠彤望着前面的路，淡淡地说：“姜总在元望市也算是名人了，每一个动作都是惊世骇俗的，你上次没同意木婉妙的置换，是不是早就看重了电影公司，你原来和木婉妙就很熟吗？”
  姜飞不假思索地说：“连同行都算不上，但是甄总很看重火九基金。”
  慕翠彤释然道：“难怪，要不然，你和她也做不成这一单生意。”
  姜飞顿时无语，自己在外面的口碑他不是不知道，也弄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与木婉妙的一次生意就引来这么多的关注；好在于嵪帮忙，立即转换了话题：“姜总，现在有一个项目，正在四处招募同伴，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姜飞仔细打量了慕翠彤一番，笑笑说：“我和你们不一样，胆子小，走路都怕踩死蚂蚁。”
  段嫣听了一下子乐不可支，姜飞只好不断提醒她握稳方向盘；于嵪挑选的是漫海渔庄，就在海边不远的一个小山包前，一看就是别致的地方，小桥流水垂柳，饭店便在桥边，青砖红门小院，有点苏杭小镇的味道。出宝马没走几步，姜飞便清晰地望到桥上石刻着小桥两字，内心便揣测下面这潭水塘是不是处理后的废水加上天然雨水，自己的活动范围还是小了，早先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一进店门，姜飞就看见墙上挂着徐志摩的那首《再别康桥》，草书颇有点古字画的味道，只是太草，认不出来是哪位名家写的。好在诗的内容还能伴着记忆琢磨出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不习惯吧？第一次来看到这个我也不习惯。”于嵪从里面迎了出来说：“不过这幅尺码刚好，欣赏为主，看着有些意境。”
  于嵪是预先过来的，把姜飞约出来只是单独吃个饭，这不符合于嵪与慕翠彤的做法，于嵪带着两名警员先来，考虑到姜飞的安全，也想看看姜飞的防范措施。现在灵马出版社有的是人，哪怕牛仔南不在，肯定也会有其他人跟过来保护，多认识几张陌生的面孔也是划来的交易。
  于嵪把两人迎进包厢，服务员跟着进来，于嵪捏着菜单看也不看地说：“生煸草头，要新鲜的，跟厨房讲头部嫩头嫩叶不能超一寸，去除细梗；一个大份的红烧鱼杂，不要太辣；鲫鱼来两条，是野生的吗？”
  于嵪一看就是店里的熟客，一口气点了十个菜，对于每个菜点评的水平可以媲美专业的美食家，说得服务小姐连连点头，一副受益匪浅的样子，录完急急忙忙出去了。慕翠彤品着茶赞赏道：“于sir要是在过去，可以和袁枚相比，找机会再写一个《随园食单》吧。”
  “《随园食单》？那袁枚只是能说说，根本不会烹饪，我可比他强多了，哪天有空，你和姜飞到我的住所来，让你们见识一下我中西合璧的手艺。”于嵪气吞山河地说，慕翠彤和姜飞连连摇头。于嵪见两人不信，笑着放下菜单，会意地说：“现在生意场上你若是谦虚，别人还以为你没有实力。”
  “是啊。”慕翠彤赞同道：“现在哪里都讲究气场，我和姜飞一样，也有这个毛病，都养成习惯了。”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心态一放开，越说越有话题，一餐饭吃了足足两个多小时，话题逐渐聊到电影公司上面，于嵪装作不经意地说起拍摄基地的风光。慕翠彤和姜飞不由得都望着于嵪，姜飞颔首说：“我现在就有电影公司，等进入正轨后，我请你们去拍摄基地观光，如何？”
  慕翠彤立即没了兴趣，如果这段时间够长，姜飞与木婉妙恐怕会把一切都掩饰得好好的，到时候甚至会变成一个像天岩村一样的观光城，那就什么价值都没有了；不过姜飞的理由很好，又不能直接说现在就要去，于嵪大度地笑笑说：“没关系，我们现在也都有自己的事，以后有空放假再说。”
  如同约好的一样，慕翠彤和姜飞的手机先后响了起来，慕翠彤一接电话声音立刻变得温文尔雅：“我和人在外面吃个饭，你那里人太杂，我就不过来了，等会回到距离我们再见面。”
  应该是那位副局长在问话，姜飞看阿梅发来的短信，约一个小时以后到十叶树咖啡馆见面；于嵪低头看了自己的手机后说：“要不今天就这样吧，姜总，去哪里，我送你去。”
  姜飞笑着说：“我正想开口，我去十叶树咖啡馆，于sir，好朋友相聚，我们aa制吧。”
  于嵪拍了拍姜飞肩膀，他晓得姜飞不是不愿付这顿饭钱，而是避免大家以后尴尬，毕竟人言可畏，最好的方式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段嫣笑着说：“巧了，渊文笙也是约我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