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由于对面于嵪的沉默，还是担心下面的话题，沈鹭翔觉得有些压抑；于嵪仿佛能看透沈鹭翔的心思，吃到一半，抬起头习惯性地确认一下屋内的环境说：“我知道，你是经过很长时间的考虑才决定今天来找我的，这让我们两人都陷入了困境。我们只是同事不是朋友，说实话，到现在我都很迷惑，不知道你选择我的真正原因。”
  沈鹭翔默默地听着，苦涩地一笑说：“你我心里都很清楚，这件事很大，虽然我们不是朋友，但我问你，你真的需要我进一步说明的吗？”
  于嵪淡淡一笑，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因为我认为这个话题结束了。”
  沈鹭翔并没有露出一丝失望，如释重负地说：“和聪明人说话真的很好，一遍就够了。我请你是因为我对你做了一些调查，你比慕翠彤可靠，就这么简单。”
  于嵪放下手中的不锈钢勺子，意味深长地凝视沈鹭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有能力的人往往不喜欢守规矩，你自己的名声似乎就不怎么样，听说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什么都敢做，那么你就应该知道，背景信息没有任何意义。不要感觉你是在送什么礼物给我，我没兴趣。”
  于嵪的态度算是中肯，没有给自己下套子的可能，沈鹭翔心平气和地说：“整个经过我已经很清楚地告诉你了，报告我也打过了，你们爱查不查，剩下的事与我无关。”
  于嵪沉吟片刻说道：“这件事情关键是它的影响，现在肯定有很多不同版本的猜测，很多脑洞打开的猜测。我需要事实，没人能证明你所说的一切。我不可能去向任何人求证，包括在总部，你的那位直接上司。”
  沈鹭翔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他很清楚于嵪决不是在开玩笑，双手摊开说：“任何人都有随意猜测的自由，我无法控制人们的想法，只是希望你相信，这件事需要人做下去，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沈鹭翔一直在揣摩于嵪的意图，他认为于嵪最多只是一个不想管事的人，哪怕这与于嵪平常那种性情完全不符，沈鹭翔也没有什么惊奇的，在生存日渐艰难的时候，很多人都会选择一条安全的道路。但是让沈鹭翔始料不及的是，于嵪严厉地说：“你毁掉了一切，现在这件事任何人都做不好。”
  沈鹭翔被于嵪的这句话弄愣了，收敛起笑容，平静而坚定地说：“我没有做错。”
  于嵪似乎并不觉得意外，淡淡地说：“我不得不提醒你，接下来就会发生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于嵪当着沈鹭翔的面给慕翠彤打了一个电话，说完收起电话，离开了房间。
  骞尔罗拉着姜飞走进海边的那座椰子林里，沿着鹅卵石的道路往林子里面走，透过浓密的枝叶洒下来的太阳光斑斑驳驳，林子里没有婉转歌喉的小鸟，只有大海方向传来的海鸥叫声，海风吹得树叶一阵作响，让人甚是惬意。骞尔罗在一株大树站住，正好让自己完全躲在树荫下面，意味深长地问：“你怎么昨夜的事？”
  姜飞笑了：“我很想告诉你，但是我也不知道，开枪的人是杰克摩斯和牛仔南，都是一流的枪手，他们原本是想等那个溜进我们仓库的人，但是很意外，阴差阳错，反而从机器人手里救了梦忆淇。”
  看上去姜飞没有撒谎，骞尔罗也就说起自己的看法：“我看梦忆淇之所以这么急找你，就是要封住某些人的口，你认为钱杰克说的是真的吗？”
  姜飞伸个懒腰：“舅舅，不用想那么多，钱杰克好歹是苔丝的叔叔，多一个人上班就多一个人干活，无所谓的。”
  骞尔罗毫不介意，伸手从地上捡起一块鹅卵石，观看着上面的纹路说：“我已经没有任何愿望需要实现了。你记得在你来的时候，杜洛找过你？”
  姜飞说：“当然记得，一个不错的警察。”
  看姜飞没有任何惊讶，骞尔罗解释说：“顾指火答应明天对你终止调查，所以列了一个提纲，让我来问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姜飞肯定地说：“这是可以理解的事，顾指火委托舅舅你，可以避免自己在某个时刻陷入被动。”
  骞尔罗：“可是你们知道有盗贼的？”
  姜飞不假思索地说：“那扇窗户，一扇不应该打开的窗户，说明在酒店有内应。”
  骞尔罗笑了笑说道：“原来你们要等的不是进入仓库的人，而是你们俱乐部里接应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两个机器人？”
  姜飞一笑：“我怎么会知道？”
  骞尔罗说：“猜猜，无所谓。”
  姜飞说：“进入仓库的就是沈鹭翔和苏菲娅，两人说想进去看看我的收藏，这个说法很奇特，翻墙而入地参观，但是武珍丽给我打了电话，说这件事最好冷处理，沈鹭翔的身份不简单。”
  骞尔罗非常冷静：“我对你说实话吧，沈鹭翔是一名卧底，渊文笙找到的那个家伙也是，是沈鹭翔的助手，苏菲娅很可能是沈鹭翔安排的一个开锁的好手。”
  姜飞笑了起来：“你是说我的收藏引起了轰动？”
  骞尔罗笑着又捡起一块石头，把玩着说：“你已经找到了那半幅图。”
  姜飞沉默半晌，望着天空说：“我确实不知道什么图，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此时，慕翠彤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她拿起电话，话筒里传来助手段嫣的声音：“慕姐，渊文笙失踪了，阿梅失踪了，皮鲁斯失踪了。”
  “知道了，等我电话。”慕翠彤挂了电话，迅速拿出备用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你那里怎样？”
  “三个人都甩掉了你的手下。”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悦耳的声音：“我的人跟着呢，不过无人机掉下来两架，灵马的人和渊文笙真的是很棘手，对方肯定要动用接应的人，就算三个人全部脱身，能看见接应的人也算成功。”
  “谢谢你费心，不过姜飞曾经让渊文笙面试了一群人，有侦探，有记者，有流浪汉，有学生，这些人在人群中不需要伪装，如果有机器人帮助，就更完美了。”慕翠彤停顿了一下说：“灵马的人没那么容易出现，今天估计我们要见到的是这样的一群人。”
  电话那头的人并不着急：“姜飞和虞孟力还在，他们会一个个自己跑回来。”
  “可是，我们需要知道的是他们今天打算做什么。”慕翠彤靠着桌子，把耳麦戴上，点燃了一支烟：“姜飞没有动我能理解，但是虞孟力也没有动，我担心他们是在钓鱼，钓出你的身份。”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慕警官，我们他别无选择。”
  段嫣已经一路赶回来，敲了敲慕翠彤办公室的门，心里很奇怪今天行动，自己出去的时候，慕翠彤竟然没有安排一个助手；慕翠彤收了电话说了句：“请进。”
  段嫣推门进来，站在慕翠彤的办公桌前说：“我们在大西洋路附近的渣打银行失去了渊文笙的踪迹，他去银行二楼办事，在两分钟内消失；阿梅和皮鲁斯进入的是同一条街，正好从两头进去，我们的人稍微滞后了十几米距离，他们在一间公寓里同时失踪。慕姐，这是从来没有的情况，有大动作。”
  慕翠彤示意段嫣安静：“今天是钱杰克和米卡奇上班的第一天，上午姜飞刚刚送两人去上任，现在正在和骞尔罗在海边散步。按照常理，姜飞明天就要结束调查，他们应该忍耐一下，现在这样动起来，就是有不得不动的原因。”
  段嫣纳闷地说：“难道渊文笙的能力都不够？”
  慕翠彤一怔，问道：“如果有人不相信渊文笙，非要灵马的人到场呢？”
  段嫣表现出一副疑惑的神情：“那么可以不让渊文笙出面，牛仔南他们的身手不比渊文笙差多少。”
  慕翠彤忽然明白了，转而一想，问道：“你有没有问银行里的人，最后一个见到渊文笙的是谁，在银行的什么地方？”
  段嫣肯定地说：“问了，慕姐你肯定不知道，渊文笙是在监控室的时候，从一个窗口溜走的；因为他谢绝了机器人陪同，所以没有捕捉到有用的线索。我们在外墙发现一个人从高处跳下的痕迹，肯定渊文笙没有留在银行里。”
  慕翠彤在想象着那个人是如何跟踪这三个人，终于醒悟错在什么地方，银行有隔断栏杆，段嫣说的地方根本不可能跟踪到，只有一个答案，那个人是对方的同伙，知道对方的目的；慕翠彤为了保险起见，再次用备用手机打电话：“你的人跟踪到什么位置？”
  “渣打银行附近的巷子，他们正在朝一个方向走过去。”
  段嫣惊讶地看着慕翠彤，慕翠彤思索着说：“一般来说，如果到这种闹事，没必要出动三个人，如果你不是他们同谋，就赶紧撤退。”
  电话那边有一个轻微的掉落物体的声音，忽然一点声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