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舒微微张开嘴巴。
  刘彩娟接着说：“这个食堂的事情我一开始不敢想能做成，但是现在做成了，妈妈觉得这就是命。我一开始做小店，也是想着我做的菜，能给大家吃，这些学生都和我的孩子一样。现在要做食堂，岂不是更好？”
  “妈妈，食堂是有员工的。上一个张老板，把除了三个大厨师以外的人都留给我们了，你不用怕忙不过来……况且还有王师傅和其他三个大厨，我们公司还有财务和法律顾问……”
  “舒舒，你是不是以为妈妈是被迫关掉“妈妈的菜”的？”
  “不、不是吗？”
  “不是的。妈妈一路走过来，看着你越来越好，事业越做越大，妈妈觉得很惭愧。我的女儿这么有想法，我难道就只守着一家小店吗？”
  纪舒胸口涌动出一股热气，像是被什么击中了。
  她一直把妈妈放在“妈妈”的位置上，几乎忘记了，除了母性，妈妈也是有野心的，这野心也会滋长。
  她可能不甘于做任何人的妈妈，而是做一个有野心的女企业家。
  妈妈变了。
  纪舒声音难掩激动：“妈，你的意思是，食堂你想来干？”
  “既然你要去海市，难道让你两头顾？妈妈这一年多，也一直在店里学着经营，那算利润、管员工，妈也都会了不少。食堂的事情，妈有信心干好，况且这个公司的架子你都给我搭起来了。”
  纪舒眼眶里突然涌出一点热乎乎的眼泪来。
  她多么希望妈妈幸福，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啊！
  刘彩娟就这么不动声色地学习，不动声色地成长，现在竟然主动请缨要管理新公司了。
  “舒舒，你怎么哭了呢？”
  “妈，我这是高兴的啊，我想到以后可以让你养我，我就激动地哭了！”
  纪舒用手擦一擦眼泪。
  刘彩娟靠近了摸一摸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冰。妈妈愿意一直养着你，就怕你不愿意啰！”
  她用自己的手搓着纪舒的手：“不过啊，妈妈没你那么机灵，光知道使力，你一两个月还是要回来帮我看看！”
  “那肯定啊。”
  纪舒觉得手心发暖，心里发烫。她原本的计划是自己每个月回来看看，以后再请个职业经理人。她想用后世现代公司的架构来管理，可是现在刘彩娟想做这个经理人，就再好不过了。
  妈妈真的好棒啊。
  ……
  第二天，武市舒畅甜餐饮管理有限公司请的财务就到了，纪舒没有请大学生，而是请了一个中年女财务，周阿姨。
  周阿姨是林翠兰介绍的，以前在机关里做财务，内退之后本来闲赋在家，改革开放之后，很多小企业有了记账的需求，她就开始代理记账。
  纪舒觉得，周阿姨算是代理记账界的鼻祖了，因为她业务熟练，收费也合理，周阿姨在家里代理记账，一个月就能赚200多块，比自己儿子女儿都赚得多，是家里的“财神”。
  纪舒请周阿姨来，月薪300元，周阿姨哪里还有推辞的道理？
  “小纪老板，你真是厚道，老林来找我的时候，我还犹豫呢，因为我在家里也可以做……今天来一看，办公室这么好，我在家哪里比得上哦，而且这么多人一起，我再也不无聊啦！”
  林翠兰在一边说：“说了是我的徒弟，你还不信她的人品？人家纪舒说了，你以后做得好，工资还有得加的。而且你看，学校里锅炉房热水随便打，随便泡茶，中午休息去林子里转一转，哪里找这么好的工作呢！”
  “真的是！”周阿姨忙回答。
  林翠兰简直要把纪舒的公司吹上天了。
  周阿姨眉开眼笑：“放心，你们公司的账目，我肯定给你做得好好的，别说税务挑不出毛病，要是有内鬼吃回扣的事情，我也一定给你揪出来！”
  她的声音又洪亮又喜庆，办公室里的叶春芝、苏萍，还有之前承包商留下来的服务员们都听到了，大家装作没反应，不过纪舒猜想，人人心里都该有谱了。
  “妈妈的菜”的员工她放心，自己请来的三个大厨她也放心，就是这批别人留下来的人，还是敲山震虎一下比较好。
  刘彩娟在一旁说：“周阿姨比我年长些，我就叫你周姐。”
  “好！”
  “周姐，我们这边分东食堂和西食堂，厨师轮流做，服务员是固定的，我给你介绍一下……”
  林翠兰见刘彩娟说得头头是道，拉着纪舒走到办公室外面：“你妈妈现在是要挑大梁了？”
  “是的，所以财务一定要是自己人。多亏师傅介绍的周阿姨了。”
  “周姐做事你放心，老底子，出不了问题。”
  林翠兰侧身看着刘彩娟和周阿姨两人交谈的样子，对纪舒说：“有时候有点羡慕你妈妈，儿女这么好。但是现在我不羡慕她了，说到底，都是她自己能干啊。”
  纪舒握着师傅的手，轻轻笑：“师傅，我看过两年，你也可以内退了。现在你房子也分到了，以后没什么压力的。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来我们公司上班。工作倒无所谓，主要是天天来，有人聊天解闷，你说好不好？”
  林翠兰眼眶一红，抿抿嘴：“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是不是要给我装修新美花苑的房子？”
  纪舒一惊，尴尬笑笑：“没有啊。”
  “别骗师傅了。师傅知道，甜甜都跟我说了。”
  “甜甜？她知道？”纪舒瞪着眼睛。
  甜甜今年已经四岁了，除了好像长高了一点，语言表达能力也在悄然发展。
  “你们讲话都不避开她，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甜甜可精着呢。”
  这辈子，因为总是跟着大人乱晃，还上了最好的幼儿园，甜甜的语言能力发育得有点超越纪舒的想象了。
  上辈子她被人批评口齿不清，这辈子，该伶牙俐齿了吧？
  纪舒笑笑：“师傅，那我就坦白吧。这次装修你一定要让我帮你做了。我请王顺月设计师给你设计一个合适你的，半年就能住上了。”
  林翠兰还没开口，纪舒就挑眉说：“师傅，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的第一桶金是哪里来的。罗倩倩借给我1000元，师傅借给我20000元，没有这些钱，我根本就做不成国库券。”
  林翠兰眼眶刚褪去红色，这会儿又忍不住了。
  她用袖子擦一擦：“唉，那钱在银行里是死的，现在是活了……”
  ……
  和林翠兰告别之后，纪舒和刘彩娟踏着夜色回新美花苑。
  刚走到小区门口，两人就听见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
  女孩带着哭腔，声音里充满愤懑。
  “你什么意思叫不和我结婚？我都怀孕了！”
  说话的人是纪芬。
  数月前，简单装修之后，纪贵民一家也住进了新美花苑120平米的房子。
  但是因为楼栋隔得远，而且刘彩娟已经和纪家断绝往来，纪舒和刘彩娟还从来没遇到过他们家任何一个人。
  纪舒和刘彩娟面面相觑，两人都赶紧往绿化带里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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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3章
  刘彩娟扯着纪舒的衣服, 纪舒抓着妈妈的胳臂，两个人和做贼一样。
  现在这个场景很尴尬，出去的话, 免不了打照面，还不如躲着,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点点头：先躲着。
  几根树枝叉在纪舒的头发上，挂得她头皮生疼, 现在也顾不上了。
  两人的对话传入耳内。
  纪芬的声音带着哭腔, 断断续续的：“我知道你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 朱露露是不是？”
  刘彩娟听得云里雾里，纪舒却猜到了几分。
  上次和朱露露打了照面，两人聊过几句。
  她言谈间对前男友谢元龙都毫不在意，还说找到了新的靠山, 当时纪舒心里就隐隐约约觉得可能和冯光耀相关。
  冯光耀的声音很低沉，纪舒仔细分辨着。
  “纪芬，我和她们都是露水姻缘, 不作数。”
  “那为什么不能和我结婚？”
  刘彩娟听得眉头都皱起来，纪舒从没讲过冯光耀和纪芬在一起的事情给她听。这两个人居然凑一块儿了，刘彩娟一个头两个大。
  纪芬又说：“孩子是你的，反正现在我们必须结婚。我昨天已经去了王家湾告诉你妈妈了，你妈说了，马上带人来提亲。”
  有一阵撕扯的声音, 似乎是冯光耀抓住了纪芬的肩膀或者手臂。
  “你去找我妈？”
  “怎么了？不行？我不是你正牌对象吗？光耀，那些女人我不在乎, 你想, 你现在挣了这么多钱, 她们往你身上贴也是正常的，我不怪你。我只是觉得，在你发家致富之前，我可就跟了你，你是不是……要给我这个名分？”
  纪芬的声音越说越低，语气越来越软，竟然透露出一股娇媚了。
  刘彩娟抓着纪舒的手都更紧了，纪舒能感受到妈妈的震惊。
  纪舒可不震惊，堂姐八成也重生了，这是她选择的道路，是她的目标。
  “纪芬……别逼我好吗？我们现在还年轻，不是吗？为什么不能等我以后赚更多钱再说呢？”
  冯光耀的语气也缓和下去了，似乎想认真说服纪芬：“你再等等，我再搞两年钢材，我就出来单干，开个公司，买车，那不好吗？”
  “我能等，可是这个孩子不能等。再说，谁能知道以后的事情？我就是想和你结婚！”
  然后是一阵很长很长的沉默。
  纪舒心里生腾起巨大的疑惑，这个疑惑大到她无法和任何人诉说，却要憋死的程度。
  上辈子，她能和冯光耀离婚成功，是因为她伪造了妇科检查的结果，证明自己不孕，这才让冯光耀和孙凤香放了手。
  纪舒和冯光耀婚后一直没能生出孩子，孙凤香一直说是纪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