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爵听着老师在屏幕上语气欢快地说：“跟大家说一个好消息，今天我请来了去年联赛的冠军来跟我们讲讲竞赛中需要注意的事项……”
  老师的话还没说完，线下的同学就激动起来，有的学生甚至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打开麦克问：“老师，您请来的是顾大神吗？”
  顾大神……顾爵隐隐约约听到这个中二羞耻的称呼，找信号的动作都是一顿。
  酒酒大小姐也听到了声音，并产生了疑问，“偷偷”问岁岁小国王：“顾大婶是谁呀？”
  顾大婶本婶的顾爵：……
  顾爵再次把手机举高，信号又好了一些，他抓紧时间，点了进入教室，这次好不容易进去了，老师在那边也很惊喜地低呼了一声：“顾爵同学进来了！”
  顾爵看自己的视频小窗是黑的，麦克的图标也点不亮，知道自己又卡了，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信号的极限，手机也举到了最高的地方。
  算了。
  可能他本来就不该对已经决定要放弃的事情有所眷恋，顾爵准备把界面切出来，给老师发短信，向他道歉，他这边信号不好，不能遵守约定了。
  还没等这么做，顾爵就感觉有人拍拍他的腿，他低下头，看到岁岁小国王仰着小脑袋看着他：“你不想上课了吗？”
  她的眼里干干净净，并没有对他的谴责，但顾爵还是皱起眉：“我本来也不准备上课，只是想最后再……”他抿起唇，没继续说下去。
  没有意义，反正这里没有信号，他最后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顾爵侧开脸，躲开小国王的目光，语气不受控制地变差：“你不要管我，而且没有信号，又不是我的错……”
  小国王勾勾小手，示意顾爵蹲下身，顾爵以为她又要教育他了，但又不能躲，也没地方躲，只能认命地蹲下身，希望她能赶紧说完，然而小国王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说他，而是像个小螃蟹一样啪嗒啪嗒地顺着他宽阔的后背爬了上去。
  顾爵怕她摔了，伸手扶了一下她，小国王也没客气，直接骑到了他的脖子上，然后小手冲他一伸：“手机。”
  顾爵不想给她，小国王小短腿动了动：“修宝……”
  顾爵把手机塞到她手里，小国王很高兴地拍拍他的脑袋：“小爵，你站起来，好不好？”
  顾爵被这个骑在他头上造次的小团子气得不想说话了，冷着脸站起身，酒酒大小姐看到小国王变得那~么高，很是羡慕地在旁边欢呼，雷雷小国王难得愿意花力气扬起脑袋看顾爵的上半部分。
  刚刚顾爵蹲着，手机拿的也低，信号不好，网课彻底被卡住，老师说话的声音也停了下来，现在手机到了小国王的声音，信号才重新连上，老师的声音也渐渐变得连续。
  小国王为了学习怎么教育熊孩子，也参加了一些线上的网课，虽然之前都是爱子他们帮她操作的，但她也看会了，所以不需要顾爵教她，她就知道该点哪里。
  一开始她也点不进去，顾爵偏头看着她胖乎乎的小手在那点来点去怎么也进不去，心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挑眉：“我跟你说了，信号不好……”
  岁岁小国王很坚持，小短手努力地把手机举高高，小脑袋都仰了起来：“小殿下一定要帮你上你想上的课。”
  顾爵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骑在他肩上的小团子惊喜地欢呼了一声：“点进去啦！”
  点进去了？顾爵抬起手：“快给我。”他可不想让那么多老师和同学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岁岁把手机还给他了，不过手机刚到他手里，视频连线就又开始加载，他这边的小屏幕还是黑屏，所以岁岁小国王又把手机举高。
  另一边的老师看到顾爵的视频连上了，心潮澎湃，趁顾爵那边屏幕还黑着，细数着顾爵的成绩，线下的学生们听着顾大神辉煌的“战绩”，也越听越激动。
  当师生对顾爵的期待达到顶峰，顾爵视频界面也加载出来了，有点上头了的老师扬高声音：“来，让我们一起鼓掌欢迎，去年联赛的第一名，一高的骄傲，当之无愧的竞赛天才……”
  在热烈的掌声中，视频屏幕亮起色彩，大家翘首以盼的天才终于露出真容。
  这些忙着竞赛的学生虽然也有娱乐时间，但他们很多人并不愿意把休息时间用在追娱乐圈的消息上，所以很多人对顾爵后期的黑料并不熟悉，只知道他现在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但是……
  竞赛老师顿住，线下使劲鼓掌的精英学生们也停下来，仔细地看着屏幕上那张可爱得有点过分的小胖脸。
  这也有点太不一样了吧？
  屏幕上的小圆团子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把这些来自不同学校的学霸们给镇住了，点开麦克风，很严肃地开口：“你们能看到我吗？”没听到回答，她的目光落在屏幕占得最大的竞赛老师身上，“老师，我又卡了吗？你怎么不动？”她说着又把手机举高了一点，试图捕捉到更多的信号。
  竞赛老师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小心地询问：“小朋友，你是谁呀？这不应该是顾爵同学的号吗？”
  顾爵听到了老师的声音，知道岁岁进去了，想要抬头看他的手机，却被她的小肚肚卡住了。
  岁岁小国王还挺了下小肚肚，郑重地跟对面的竞赛老师介绍自己：“我是小爵的家长，我们这边信号不好，我在帮他找信号。”
  竞赛老师没看过节目不知道顾爵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家长，但又不知道怎么问，只好换了个问题：“那顾爵同学呢？”
  岁岁想把手机往下压，让顾爵也入镜，但被顾爵阻止了：“把手机给我，我可以自己拿着。”
  “好叭。”岁岁拿倔强的顶流熊熊没办法，把手机还给他，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顾爵碰到手机，信号就会没，顾爵试了几次都不行，最后只好咬着牙，把手机又还给岁岁小国王。
  岁岁小国王以超高角度俯拍扛着她，神情十分冰冷的顾爵。
  这些学生虽然不八卦娱乐新闻，但顾爵在学习方面的传说，他们都很了解，在他们的心里，顾爵应该是那种自带光环，让一般人不敢随意靠近的那种大神，然而此刻，他们看到的却是个为了找信号上网课，只好让一个小团子骑在他肩上，纵然神情非常高冷，但还是有一点惨兮兮，在这种死亡角度依旧帅得一匹的大帅哥。
  有人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大家严肃一点。”努力压下嘴角的竞赛老师如是说道，“顾爵同学，辛苦了，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还和我们连线。”也没忘了作为手机支架+信号塔的小国王，“顾爵的小家长，你也辛苦了。”
  镜头动了一下，小胖脸短暂地入镜：“不辛苦，小爵开心就好。”说完，镜头又重新对向满脸写着“开心”的小爵。
  竞赛老师看小国王好像挺有分量的，有些担心扛着她的顾爵，加快了进度：“那我们就不说浪费时间说废话了，赶紧请顾爵同学跟我们分享一下宝贵的经验吧。”
  能直接进入正题是顾爵非常愿意的，所以他也没再说别的，声音还是冷冷的，但线下的学生，包括竞赛老师都能听出来，他是有很用心地准备的，并不是临时敷衍地随便讲讲。
  没有人再笑，都很严肃地进入状态，拿出笔记，把顾爵说的重点记录下来，有问题的会开麦和顾爵进行交流。
  顾爵一投入就忘了时间，忽然想起小团子还一直帮他举着手机，关掉麦克，侧头问她：“累不累？”
  小国王正好在打哈欠，被他发现，赶紧闭上嘴巴：“小殿下不累，你继续吧。”
  顾爵皱起眉，直到她没说实话：“就到这里吧。”
  小国王不愿意让他停下来：“刚才你的眼睛里有星星，和平时不一样，小殿下希望你能一直这样。”
  他眼里怎么可能有星星？顾爵觉得有些好笑，又侧了点头，避开她的小肚肚，抬头，本来是想看她，却在看到她头顶像黑色天鹅绒般的夜空时，微微怔愣住。
  和城市不同，乡镇的夜空上洒满了亮晶晶的星星。
  人的眼里是不可能有星星的，顾爵一直这样认为，但是看着这片星空，他突然明白，人的眼里的确不会有星星，但在看向星空的时候，会有星光落进人的眼睛里。
  小团子说的，他眼里的星星，应该就是他仰望的星空送给他的星光。
  那他仰望的星空是什么呢？
  顾爵看向小国王手中的手机屏幕，看向里面为了竞赛努力拼搏，投入地讨论问题的同学。
  养父母带给他的阴霾和茫然像是一团灰蒙蒙的雾气，此刻，顾爵好像看到了那团雾中间有一丝光撕出来。
  他们已经离开了，如果他曾经热爱的星空是他们用虚假的爱伪造出来的，那这片星空应该随着他们的离开变得黯淡。
  可是，小团子说了，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星星。
  顾爵微微皱起眉，心结好像在慢慢打开，他听到老师在那边问他要不要跟着他们一起做一些题，他下意识想要同意，但看了眼举着小胳膊的小国王，他还是摇头：“不用，我……”
  “你是怕小殿下累，对不对？”岁岁小国王一眼就看出了顾爵的口是心非，“小殿下不累。”
  酒酒大小姐在下面，小手捂着嘴巴，又一次“隐蔽”地和岁岁小国王“私聊”：“岁岁累了就悄悄告诉酒酒，酒酒不告诉别人，而且酒酒可以替岁岁举手机。”
  雷雷小国王不喜欢那双有时会影响他和岁岁相处的腿，也就是顾爵，但他也愿意和岁岁分担辛苦：“雷，too。”他也愿意勉为其难地骑在顾爵肩上，替岁岁举手机。
  有了小伙伴的支持，岁岁小国王就更有劲了，拍拍顾爵：“小爵，你不要想别的，就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剩下的就交给小殿下……”
  “还有酒酒姨姨！”酒酒大小姐举起小手，加入进来。
  雷雷小国王也吐出两个字：“雷叔。”
  辈分超级减少的顾爵：……
  他就想问，他们两个怎么一个成他姨姨，一个成他叔的。
  酒酒大小姐掰着小手给顾爵数：“岁岁是酒酒的姐妹，岁岁是小爵的家长，那酒酒就是小爵的家长，就是小爵的姨姨。”
  顾爵觉得这个说法不是很有说服力，酒酒大小姐似乎也感觉到了，奶声奶气地转移话题：“不要想那么多啦，你不是还在上课吗？好好听讲……岁岁，你下来休息一会，酒酒来……”
  顾爵被“强行给自己加辈分”的酒酒大小姐逗笑了。
  不过。
  他想做的事情……顾爵耳边响起刚刚小国王跟他说的话。
  蒙在他心里的那团雾气似乎又消融了一些。
  他应酒酒的要求，把岁岁放下来，换她上去，点开麦克，冲老师点头：“我想和大家一起做题。”
  老师看顾爵没再拒绝也很开心，想要笑，但很快又严肃起来：“那就快点吧，我出的每道题都是有时间限制的，你和其他人都是一样的。”
  “嗯。”顾爵应了一声，但是他什么都没带。
  “呐。”一个封面上画着奥特曼的小本本和一只尾巴顶着小怪兽的卡通水笔递向他，顾爵低头看，是小国王给他的。
  他有些奇怪：“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这些东西？”
  岁岁小国王晃着小脑袋：“因为小殿下觉得小爵肯定会用得上，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要么就是后天，所以才要一直带在身边。”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要么就是后天。
  顾爵看了她一会，勾起唇。
  她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想通的，是不是？
  顾爵伸手，接过了和物理竞赛完全不搭边的卡通小本本和水笔。
  三个小团子轮流做支架，累得不行不行的，顾爵同样也不轻松，三个小团子的小肚肚同样饱满，让他“抬不起头”，只能歪着头看手机。
  但课上完了，无论是三个小团子还是顾爵都挺开心的，因为太累了，他们没有急着回去，躺在山顶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星空休息回血。
  酒酒和岁岁休息的时候也不闲着，时不时伸出小手，指着天上的星星，吧啦吧啦地讲故事。
  “你怎么也知道这么多星星的故事呀？”岁岁小国王歪头问很是兴奋的酒酒大小姐。
  酒酒大小姐想了一会，也歪过小脑袋：“酒酒本来在找到爸爸之前，不应该告诉别人这个秘密的，但你是岁岁，和别人不一样，所以酒酒决定告诉你，你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哦。”
  岁岁小国王点点小脑袋，翻了个身，面向酒酒，酒酒趴在她的耳边，顾爵真怕自己听到她们的秘密，自觉地堵住耳朵，看了眼旁边的小渣团子，小渣团子睡着了，不用担心他听到这对小姐妹的秘密了。
  酒酒把秘密说了出来：“酒酒其实也有一颗小星球，不过，得等酒酒找到七个爸爸，才能把它重新召唤出来。”
  岁岁小国王感觉酒酒的情况和她差不多，只是她要找回她的国民，积累多多的粉丝值，才能让她的小星球恢复以前的样子。
  “酒酒的七个爸爸是什么样子的？”岁岁问酒酒，“小殿下可以帮酒酒一起找。”
  酒酒皱起小眉毛：“其实酒酒也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样子，只是听说，他们一个不太好看，一个是捡破烂的，一个脑袋有点毛病，一个被好多人追杀……”
  岁岁小国王一边听，一边思考，被酒酒当场爸爸的陈磊符合哪个爸爸的特征。
  休息得差不多了，岁岁和酒酒也没力气继续唠嗑了，顾爵坐起来，看了眼还睡得人事不省的小渣团子，带着嫌弃把他抱起来，带着岁岁和酒酒下了山。
  罗川和安琪看到他们回来，赶紧过来，罗川接过了顾爵怀里的雷雷小国王，安琪也带着酒酒准备回房间洗漱睡觉了。
  顾爵和岁岁转身走向他们的房间，突然想起什么，脚步顿了一下，转回身，对酒酒还有被抱来抱去也没醒的雷雷小声说了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