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总的心思对自己的时候，是明明白白的。
  我看上你的身子、我心里头有你……杨以岳没有遮掩过, 虽然每次这些想法让自己知道都是不漂亮的场合, 但是杨以岳的确坦荡。
  至于自己在这件事情中, 却是真的没心没肺了。
  一开始的时候是没心没肺的来「卖身」，然后是没心没肺的到小杨总面前展示的「旧爱」，再是没心没肺的对小杨总动了「心思」，接着是昨天晚上没心没肺的试探小杨总对自己的「程度」……从头到尾，自己都是既无组织又无纪律，就是没心没肺。
  面对的人要是个没心没肺的，能来个皆大欢喜，可却是心儿七窍玲珑的小杨总，那可就太不妙了……
  瞧着杨以岳微微翕动的睫毛，佟响认真想了想自己在杨以岳面前的形象，总结起来应该是动了歪心要对金主爸爸下狠手的情感骗子……
  一旦有了这个认知，佟响真是觉得自己太像了。
  你看，一开始就对金主爸爸穷追猛打要献身，然后又说自己有心上人，探出了小杨总对自己有意之后，立刻的又表了衷心，这一出怎么看都算蹩脚的欲擒故纵，现在有上赶着想要跟小杨总「走心」，步子又急又快，真是一点儿都不好看……关键还有一个「投诚」太快，也是疑点重重……
  想到这些叹口气，佟响觉得自己在小杨总心里已经快要接近「不良资产」了，唯一的欣慰是在床上小杨总对自己应该是满意的，昨天晚上被自己没心没肺冒犯了之后办事依旧纵容。
  怎样让金主爸爸知道自己的真心实意？
  佟响有些头大，这件事情的难点在于自己真的是半路出家纠缠上小杨总的，从来没有过从长计议。后悔有、殚精竭虑思量出路有、不用做饭完全放飞了心思也有……总之脑子难得乱糟糟之后，佟响搂着杨以岳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清醒过来是听见了房间门口有动静。有什么东西由远及近，听动静感觉应该是个四条腿的生物，但是走路节奏又怪怪的……导致动静特别大，靠近之后就是挠门……
  没有听见杨以岳有一点儿动静，佟响也不动弹，结果门口那位除了挠门还汪汪了两声，它一汪汪，杨以岳就不高兴的哼哼了……
  佟响立刻撑起半个身子来，让小杨总睡不好，那就不要怪哥哥对你不好了。抬脚捞起丢在地毯上的浴巾，随手往腰间一围，佟响双手搓搓脸准备开门把敲门的汪汪打发掉。
  越发接近门口，听见有人来开门的汪星人越是激动，这回是一边汪汪叫着一边双脚不停挠门儿了……
  佟响觉得就这么大的动静，配得上一脚把这位汪星人往旁边的绣球花园里踹。
  轻轻拉开门，佟响看见了绒毛蓬松的黄毛中华田园犬，普通到不行，唯一特别的是后腿上架着小轮椅，这样佟响预备好的一脚只能忍了下来，皱着眉头看着它……却不想惹到了轮椅狗狗，对着佟响龇牙……
  “黄贵妃……”随着声音传来的还有两个人的脚步声，鉴于自己只在腰间围了个浴巾，佟响弯腰一把捞起轮椅狗，飞快关上了房间门。
  ——
  “小王……我好像看到了一个身材很标准的、没穿衣服的男人……在以岳房间门口……”卓伊手上抱着一大捧绣球，整了整头上的大遮阳帽，不太确定地问站在她身边的王绪扬。
  看得清清楚楚的王绪扬没说话，他觉得他要是跟卓伊说那个身材很标准的没穿衣服的男人应该是新来的保镖、司机，卓伊恐怕会有点儿受刺激。于是王绪扬说：“给以岳打个电话吧……”
  “对对对……是我眼花了？怎么人又不见了？”卓伊又看了看，还发现……“黄贵妃呢？怎么狗狗也不见了？”
  ——
  抱着龇牙的轮椅狗，把人家举得高高，看着它想咬自己又被自己捏着前爪和脖子的没办法样子，佟响笑得没心没肺，“哪儿来的啊你，还会敲门……身残志坚好狗狗啊，小轮子跑得很带劲儿嘛……”
  听见了某人的絮絮叨叨，杨以岳努力睁开眼睛瞄了瞄，不甚清醒的大脑得到了两个主要信息。一是天亮了，二是黄贵妃来了……
  嗯？！黄贵妃怎么来了……
  杨以岳侧身，抱紧了毯子，闭上眼睛想了想猛地增开了眼，打断了某人威胁黄贵妃要把它炖汤的话，声音软糯喊了一声：“小响……”
  “哎！”逮着狗子回头的佟响声音热情，“你醒了？这狗你熟吗？”
  “它脚干净么？”杨以岳躺平，望了对着自己摇尾巴的黄贵妃一眼又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抓起人家的前脚看了看，佟响觉得还行，后腿腿上穿着一对小帆布鞋，其实挺可爱，“不脏，给你放过来？！”
  “放过来……”杨以岳翻了个身，趴在床沿上，伸手向着狗子招了招手，嘟囔着说：“来，黄贵妃，抱抱……”
  “你叫它什么？”佟响瞬间觉得自己就输了，“皇贵妃？！哪儿来的……”自己只是个姨娘，狗子是皇贵妃，这位份也太高了吧？！
  “我捡的，给我妈养了……是黄——贵妃。”杨以岳听见佟响说话的调调了，瞬间明白了佟姨娘的小心眼儿，软软笑着指着黄贵妃身上的皮毛说名字。
  佟响却觉得不管是皇贵妃还是黄贵妃都不是重点了，刚才是有个女声叫了狗子的。皇贵妃呢是太后养着的，不，是小杨总的妈养着的，所以……
  “你妈妈过来了？”佟响反应了一下自己刚才在房间门口的形象，有凭记忆反应了一下小杨总这房子的地理位置，心下里感叹道：“不知道皇太后看没看见形容不雅的自己，或者皇太后有没有把自己打眼看上……”
  “应该是……”杨以岳捏着黄贵妃的两条前脚脚拖着人家玩儿，“你没瞧见人？”
  “我先穿个衣服……”佟响不知道说什么好，很想批评杨以岳为什么要住在这种扎眼的小坡上？为什么这房子它就只有一间？为什么昨天辛苦躲过了一个老母亲，又来了一个老母亲？为什么这狗子位份这么高？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起来，佟响扶额，为什么这房间里连个柜子都没有，躲都不知道往哪里躲？
  一手揉着狗子，杨以岳看着要疯掉的佟响，像他往常时候一样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
  向着著名画家卓伊女士的助理王先生礼貌的笑笑，佟响往门口廊檐边挪了两步，身上皱皱巴巴的衬衣还有扣子没有扣上。
  王绪扬伸手拉过房间门关上，把佟响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单刀直入道：“结三个月工资给你，明天不用来了。”
  听着王助理的话，佟响稍稍顿了顿手上的动作，笑着回头说：“我才工作了没多久，一起拿三个月工资是不是太脸皮厚了？”
  “你的意思是要别的钱？”王绪扬给黄贵妃套上狗绳，之前检查说它年纪大脊椎骨有问题，不能运动过多，今天跑了这一场，运动量封顶了，不能再跑。
  佟响看着王助理，很想跟他聊聊作为助理是不是管得有点多，瞧瞧人家莫格莫助理就从来不会动不动让自己走人，多暖心的一个助理啊……
  “或者，你是杨家哪一家派过来的？”王绪扬刚才说话还有一丝疏离地客气，这时候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跟刀锋就没差了。
  这话听着信息量可真大……
  “要别的钱……指的是？”佟响还蛮介意这句的，别的钱虽然挣了，但是小杨总不可能这个也跟尹女士汇报吧？
  “你爬上了小杨总的床，不叫你白辛苦。杨家给多少，我给双倍，你要做的只有闭上你的嘴……”王助理把黄贵妃拴在廊柱上后，往佟响面前走了几步，说出来的话格局真是大。
  “我……”佟响有些问不出口，您老怎么就看出我爬上了小杨总的床。
  “如果你闭不上嘴，我们还可以再聊聊，当然这个过程可能并不会太愉快。”王绪扬把佟响的反应看尽眼里，目光越发严肃，“你既然走了潘叔的门路，潘叔的面子我们会给的。”
  黄贵妃的后轮子在木地板上哗哗想，看了一眼兴奋得它，佟响笑迎着王助理的刀锋目光说：“你说绕了，不如直接说给你一百万离开小杨总……”
  “一百万可以，拿钱之前我会拟个协议给你签。”王绪扬一脸认真。
  佟响蹲下揉了揉黄贵妃的头，仰头望着没有半点幽默细胞的王助理说：“您这么爽快，我想涨点价……”
  第50章 第四十九回
  捞一把刚穿上身肩膀就垮下来了的大号睡衣, 杨以岳向卓伊伸开了双手。
  看见他没有起床的意思，卓伊把手上的绣球花放到他的大木桌上，踢掉鞋子踩着地毯往床边来。
  卓伊一坐下, 杨以岳就凑了上去，偏头靠在卓伊的肩膀上，直接问“婚庆忙完了？”
  “不许转移我的注意力……”卓伊摘掉帽子扔到床上, 顺便看了一眼斜摆在床头上的两个枕头, “杨以岳同学，你这个……这个昨晚上春风一度我没说错吧？”
  “……”杨以岳不说话，靠卓伊更紧了些。
  “这个人……这个人潘叔介绍之前你就认识对不对？不然答应的这么爽快？”卓伊决定不要再看房间里了, 真是越看细节越多，这春风沉醉的夜晚是精彩的。
  “嗯。”终于哼了一声, 杨以岳干脆软骨头侧下身子躺在了卓伊的腿上。她刚才去花园里摘了绣球, 裙子下摆上有露水沾湿的痕迹还有绣球的淡香，使劲闻了闻, 这些味道杨以岳喜欢。
  “身材不错……我刚才看了个上半身……跟石膏像一样标准。”卓伊说着低声笑起来, 还拍了拍杨以岳的肩头，“这个人的长相是好的, 挺好……别的呢？”
  “你都看见了, 你家小王肯定也看见了, 他俩在外面？”杨以岳并不接话，想了想佟响现在的境遇, 有些想笑。未来小爸什么都好, 就是保护欲过强。
  “我不知道他看见没有，问你呢, 扯什么乱七八糟的……”卓伊笑得挺开心, 这么多年没见杨以岳找过人, 这一回就过来摘几枝花竟然撞见了，虽然是有点儿刺激，但是比一直封闭着心走不出来好……
  “你要问别的什么？”杨以岳一想到佟响会被未来小爸一顿折腾，心情莫名变好，明知故问回应了卓伊。
  捞起裙摆，卓伊从裙子的小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小心翼翼从里面掏出了一只细细的香烟。
  “小王啊卓女士又抽烟……呜！”杨以岳的嘴巴被卓伊捂住了，笑着躺平看着卓伊。
  “没用，这是小王买的电子烟……唉，烟瘾上来的时候我就想为什么我要找小王呢？”卓伊的叹气声听起来是真伤心。
  看到卓大画家如此感叹，杨以岳落井下石道：“那张你最喜欢的著名的照片可以从墙壁上取下来了，以后就别惦记了。”
  “我现在悔婚还来得及吗？”卓伊拍了拍杨以岳的脑袋。
  杨以岳瞬间没心没肺了，笑道：“睡了人家得负责……”
  姿态优雅抽了一口电子烟，低头瞧着睡眼惺忪的儿子，卓伊把火烧回杨以岳身上，“你睡了人家也要负责？”
  轻笑一声，杨以岳说：“不一样……你是酒后犯糊涂，我是被哭着喊着求着睡的，起点高没有道德负担……”
  “我自己也喜欢的，算了算了，不计较了……”卓伊把电子香烟在手上转了个花，“你喜欢吗？”
  “喜欢啊……”杨以岳伸懒腰，侧头躲开了卓伊挠他耳朵的手，跟她腻够了爬起来，站起身了又说：“然后……”
  “害怕了？”把电子香烟扔进了小盒子，卓伊抬头望着杨以岳，“咱娘俩都一样怂。”
  点点头，杨以岳回应很直接。
  “别怕，儿子，妈妈先勇敢结个婚，给你做个垂范……你不要怂，跟着妈妈的步子来……”卓伊站起来，用兄弟义气比天高的气概揽上杨以岳的肩头，落地窗外来了一阵风，吹起了白纱窗帘，瞥见了外边房檐下王绪扬和佟响，又补充了一句：“看那身板儿，真黄了睡过也不亏……”
  听着卓伊女士的话，杨以岳忽然觉得她和佟响应该很合拍。
  ——
  “我亏啊……我好歹也是黄花大小伙儿，一百这个数字不吉利，要不您给个这个数……”佟响笑眯眯对着王绪扬伸出了小拳头，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竖起来，整整竖起了四根手指头，表情渴望道：“四季发财您看怎么样？您这边到账，我这边立马在小杨总面前消失，干干净净，就像落潮后的沙滩那么干净，绝不留下一点点的迹象。”
  眼见着笑眯眯地佟响，王绪扬轻轻拽回往佟响跟前凑的黄贵妃，道：“你心眼可真不小。”
  “小杨总就喜欢我大气嘛……”佟响赶紧给自己脸上贴金，话音刚落，身后的门打开了。
  佟响和王绪扬同时回头，先出来的卓伊女士，怀里抱着刚才带进去的一大把绣球花。这时候，看清了佟响的模样，给了一个惊喜的笑容，顺便抽了一枝花递给佟响，指指门说：“给你家小杨总带进去插花瓶里……”
  双手恭敬地从卓伊手里接过花，佟响也是惊讶了，刚才她带着帽子没有看清楚模样，这时候出来去了帽子，容貌清丽且年轻地过分，只看脸说三十岁也是信的，佟响心里头又过了过大杨总的模样，觉得这簇嫩草跟大杨总分手是极好的。
  之前有在网络上查找卓伊的照片，最有神韵的是一张小巷子里抽烟回头看镜头的黑白照，那时候想的是小杨总妈妈年轻时候是个气质美人，现在看见了真人，此时此刻依旧是个气质美人。
  “好的。”佟响面上早就没有了跟王绪扬讨价还价时候的市侩嘴脸，根正苗红好青年，模样表情都没得挑，叫卓伊看着怪可心的。
  “去吧去吧……”卓伊推开了门，目送着佟响捧着花进了房间，拉上门后笑着跟王绪扬说：“人不错啊……”
  “很、不、错。”王绪扬咬着牙说完了，一手牵狗，一手接过了卓伊手里的花束，“我待会儿联系潘叔摸摸他的底细。”
  “有必要？”卓伊被王绪扬推着往园子外边去，笑着看王绪扬拧起的眉头。
  “有必要。”王绪扬一点儿不松口，“杨家靠什么起家的我告诉过你，一家子都不是好人。现在杨令祺把以岳一步一步推到继承人的位子上来，不是什么好事情。”
  “知道，你说过杨令祺八成是把以岳推出来做挡箭牌或者是用完就丢的刀子……”卓伊信王绪扬的判断，艺术圈里这些年圈套阴谋也经历了不少，都是小王保驾护航。
  “所以，这个人这么招以岳的喜欢，是不是来得太精准了一点？”王绪扬回头看了一眼杨以岳的小房子，以前觉得这房子离群索居，今天觉得这房子真是太不够离群索居了，就这样都能让人进了屋。
  “以岳是喜欢的……”
  “当然喜欢，跟以前那个不是一样的感觉么？”王绪扬顿了顿说：“那个付恒宇。”
  “嘘，不要再提这个烂人的名字。”弯腰抱起黄贵妃，卓伊大步朝前，“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