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娇[穿书] 第32节
作者:狐狸不归      更新:2023-01-10 01:00      字数:3981
  他是这么说的,实际上却没这么想。
  徐耀本来是家中第三子,上头有自幼天赋出众的哥哥,下面有备受父母宠爱的幼弟,唯有他因没有才学,读不通书,常年赌钱吃酒劣迹斑斑,经常被父兄斥责。
  可就是他,家中平平无奇的第三子,却被太后选中来了上京,即将成为公主的驸马。
  多么,多么光宗耀祖的事,就如同他的名字,他不再会在兄长的光辉下黯然失色,而会成为家族中最耀眼的一个人。
  然而眼前这个图有美貌,空有身份的公主却决定着自己的命运。
  容见轻声道:“怎么才算是薄待,我相信徐公子不会的。”
  他用的是“我”,又未反驳成婚之说,令徐耀更飘飘然了。
  他终于要做成了这件事,成为公主的驸马。
  方才用膳时,容见劝了徐耀几杯酒,然而他醉意不深,却想了很多。才入宫时,他踌躇满志,必定要将荣华富贵都捞入手中,人人都捧着他,太后也喜欢他。直到那一日,公主近乎是将他从长乐殿赶了出去传遍阖宫上下,太后的冷眼,侍从的窃窃私语,令他感觉到耻辱。
  徐耀不敢恨太后,他知道太后的权势,所以怨恨眼前这位公主。
  而现在则不同了,他们即将成亲,公主再金尊玉贵,日后不还是自己的东西,处于深宅之中,看自己的脸色行事。
  容见想了片刻:“待日后成婚,驸马也要搬到长乐殿居住吗?”
  徐耀脸色的笑意愈发轻慢:“表妹此言差矣。常言道男娶女嫁,公主当然是要嫁入徐府的。表妹为天潢贵胄,平日里任性些也不要紧,我的母亲妹妹都会和善对待你的。”
  容见闻言“哦”了一声,慢吞吞地问道:“那孩子呢?”
  徐耀脱口而出:“公主所生是我的孩子,必然要随我的姓,是我徐家子嗣。”
  容见听到了想听的话,略有些怜悯地看着眼前的人。
  徐耀却已经因容见的言听计从而昏了头脑,醉眼朦胧间,他看到容见那张漂亮的脸,他在秦楼楚馆流连之时,最得意的花魁也没有这么一张脸啊。
  多漂亮,又多容易触碰。
  他这么想着,自然地凑了过去,想要采撷。
  可徐耀刚伸出手,碰到容见的袖角,就被踹翻在地。
  他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容见收回脚,稍微打理了一下裙子。
  徐耀怒火冲头,想要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下一瞬,费金亦的身形出现在高树之间,他清瘦的面庞此时更显得阴沉,死死皱着眉:“反了天了,这宫中竟有如此胆大妄为之辈,谋划着如何改朝换代,朕竟浑然不知。”
  徐耀方才还得意着,此时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入宫这么久,还未见过皇帝,只从这几人的话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容见抬起眼,冷淡地瞥了徐耀一眼。
  御前总管张得水“哎呦”了一声,对着容见道:“奴才的好主子,怎么能被此等大逆不道的叛贼哄骗,快快来奴才身边。”
  徐耀终于清醒过来,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而眼前这人又是谁,浑身瘫软,竟连起身磕头求饶都做不到了。
  周围巡视的侍卫也围了上来,擒拿住了地上的谋逆之人。
  半个时辰后,拙园留观阁难得聚集了太平宫中最为有权势的几人。
  皇帝,太后,凑巧来参政的崔桂,还有容见。
  这样的场合,就像上一次的疯马案一样,容见是当事人,是受害者,却说不上话,就在一旁看着。
  太后坐在主位,闭着眼,转着手中的佛珠,一言不发。她方才还在慈宁殿礼佛,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能起身,还是缓了一会儿,才摆驾来的拙园。
  费金亦的修养颇为惊人,此时已经看不出拙园中才听闻此事时的怒火,哀愁担忧道:“儿臣知道徐耀是您的侄孙子,您的血脉,才放任他一介外男出入后宫。他与公主交谈甚密,儿臣也十分清楚。想着他们都是您的血脉,小儿女之间成婚,更是亲上加亲的喜事。”
  容见默默地听着。
  没有去仰俯斋读书的几日,齐先生也给容见写了帖子,里面说是知道他缘何不来读书,一个徐公子不足为惧。他在京中待了一个月,已不知收了多少公爵的礼物,甚至连商户的东西都收的肆无忌惮,来者不拒。他是个白身,可仗着是太后的侄孙,消息灵通的人家都知道他上京的缘由,也都给他面子,借机敛财。
  齐先生的意思是找人参他一本,谴他回原籍,不让他在宫中生事,也打扰公主的学业。
  归根究底,还是为了上学。
  容见却拒绝了这个办法。
  他心里很明白,即使这个徐光宗走了,徐家别的子侄还在路上,日后不胜其烦,须得一劳永逸。
  太后想要他嫁给徐家人,诞下能掌控的婴儿皇帝;而皇帝则希望在皇位上坐到老死,再传位给费仕春,变成自己家的天下。
  虽然其实两边都在对空气斗智斗勇,因为容见作为一个男孩子,根本没有生孩子的能力。
  而太后如今行事如此嚣张,是因为疯马案,皇帝落於下风。那只要太后犯个错就可以。
  容见不知道怎么令太后犯错,但是让徐耀犯下这样的过错确很容易。
  难的是时机和消息。让锦衣卫透露皇帝的行踪很难,但是与那些后妃的事说出来却很容易。而后妃买通皇帝身边随行之小太监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今日在拙园小春亭等着的是准备弹琴的萧贵妃娘娘。
  只可惜了,萧贵妃今日注定是等不到皇帝的了。
  但其间种种意外巧合,只差一点,也可能碰不到皇帝。容见的备用计划就是萧贵妃,但这样总差点意思,说不定没现在这样的效果。
  幸好还是做成了。容见手中握着热茶,没有成事后的开心,近乎平静的想。
  费金亦道:“儿臣不过是代为打理朝政,如有一天,容家有了子嗣,儿臣二话不说,立刻就归田养老,将天下还于容氏。而这个徐耀,胆大包天,竟哄骗公主,意图篡夺朝政,使国祚旁落。”
  徐耀本来被绑住手脚,压在地上,眼泪早在之前的半个时辰都流干了,此时欲哭无泪,只拼命在地上磕头道:“陛下!太后!草民醉后失仪,胡言乱语,万万不可当真,请您饶了草民一命吧!”
  费金亦长叹了口气:“母后,此贼却想要将公主日后生下孩子归于徐家,这样的贼胆包天,儿臣也不得不处置了。”
  他又提声问:“崔阁老,你意下如何?”
  崔桂坐在容见对面的那张椅子,他年纪大了,似乎耳朵也不灵光,反应了一会儿方道:“陛下说的极是,极是。”
  徐耀看到这样的情形,膝行至徐太后脚下,想要唤起她的怜悯,还未靠近,就被陈嬷嬷一脚踹开,哀嚎道:“祖姑奶奶,我是您的侄孙子啊!”
  徐太后闭着眼,手中的佛珠转的越发快了,看起来慈眉善目,说的却是:“这个畜生,派人拉出去打死,不许入殓,只准葬在郊外的乱坟岗里。让世上的人都知道,胆敢谋逆之人都是什么下场。”
  然而这位徐公子最后还是保住了一条命。
  费金亦将他流放至弃都,夺了他的姓氏,却留着他的性命,是为了提醒世人,太后的野心天地可昭,人证物证具在。
  这场闹剧也由此拉下帷幕。
  容见也很疲惫了,他向皇帝和太后告辞,得了应允后离开。
  从崔阁老身前走过时,对方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意思是厉害。
  齐泽清所言,只能救一时之急。而容见这一招,却让太后短时间内都不敢再给公主安排婚事了。太后和皇帝近日都犯了错,反而必须得维系往日的平衡了。
  容见的脚步一顿,走出了这座留观阁。
  想必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也不会再想来这个园子了。
  在外面等的人是明野。
  他没有同那些宫人站在一处,手里提着明晃晃的灯,迎着自己走来。
  容见一怔,有些恍惚地问:“你不是今日休沐吗?”
  明野提着灯:“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他看着容见的脸,很轻地问:“怎么了,殿下累了吗?”
  容见抿了抿唇,其实在里面的时候,他都是强撑着打起精神,现在明野一问,他就感觉很累了。
  他没有那样谋划的天分,决定做这件事的途中,虽然没有后悔,但总是怕行差踏错,一败涂地。
  到时候怎么办呢?会不会被皇帝发现自己的身份?
  他其实也很害怕。
  容见朝明野伸出手,他想要这个人扶住自己,很小声地说:“我好累,也好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见见不做,明哥也准备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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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动物性
  今日白天时太阳很好, 晚上的天空却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容见垂着眼,他的心情就像这将要下雨而没有下的夜, 不是雨后的冷, 而是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所以朝眼前这个人伸出了手。
  其实也没有想太多, 好像本能地觉得这个人会接住。
  明野往前走了一步, 靠得更近了些, 容见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不过片刻, 就重新被另一个人的手托住。与他不同, 明野有一双握刀的手,被这样一双手握着,令容见仿佛置于一个安稳的、宽阔无际的高台之上, 让他不必害怕跌倒,也不用担心挤在一个逼仄狭小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摔下悬崖。
  容见抿了抿唇,指尖微微蜷缩着。
  明野认真地问:“殿下有什么害怕的吗?”
  容见用指尖碰了碰明野的手背,是催促的意思:“我们走吧。我想离开这里。”
  他们逐渐远离灯火通明的留观阁, 远离皇帝的侍从、太后宫中的嬷嬷姑姑, 离开那些人。容见和明野的身形在人群中不算矮, 但是踏入长满高大乔木的林道后, 就被浓密的枝叶所淹没了。明野手中提着的灯是周围唯一的光亮, 他们置身于天地之间, 如蜉蝣一般渺小。
  这样安静的地方。慢下脚步,停在路途中间时,容见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容见偏过头, 看着身旁的明野, 很小声地说:“我做了一件事。”
  在准备今天这件事的时候, 容见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明野“嗯”了一声:“臣听说了,徐耀意图谋逆,冒犯了殿下。”
  容见听了后,很平静地承认道:“是我做的。”
  容见了解《恶种》里的男主角,因为他看过整本书,但是当纸片人变成一个实际存在的真实的人,他也不会认为自己和对方神交已久,袒露心声。
  让他信任的人是明野。
  在留观阁的两个时辰,容见没有说过一句话,静看事态发展,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对明野开口讲了几个字,他就有源源不断的话想要告诉对方。
  容见想着这几日做的事,讲了个大概:“我很讨厌徐耀,想让他离开太平宫,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想了很久,才想出现在的办法。”
  明野只是听着。他知道容见想要对人倾诉。
  初听到这件事时,他就觉得奇怪,再想到容见前几日的种种行为,也能猜出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