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想要GDP 第135节
作者:初云之初      更新:2023-05-17 21:02      字数:3961
  丈夫进了宫,女儿?又一夜未归,定国公夫人真个是提心吊胆,好容易听到女儿?回府的消息,送信的仆婢又小?心翼翼的提醒她:“姑娘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还有先前与?姑娘的陪嫁丫鬟也都?受了刑,有两个直接没了……”
  短短几句话,便足以令人一窥今日之事的凶险。
  定国公夫人应了声,马上吩咐下?去:“厚赏那?些丫鬟的家人,没了的那?两个,各包二百两银子?送过去,家里有想赎身的,也都?直接放出去吧。”
  再见到脸色惨白、行走踉跄的女儿?,更是落下?泪来:“我的儿?,这到底是怎么了?!”
  宁氏先是守了一夜,继而又受了重伤,硬生生熬过了天子?的审问和那?场强颜欢笑的宫宴,此时?回到家中,正如同帆船归港,终于可以安心的松一口气。
  可是她还不能睡。
  示意?母亲遣退仆婢,她将此番之事如实告知,定国公夫人饶是知道女儿?此行必定凶险,却?也不知竟凶险成这等境地——莫说是女儿?,便是自家,也是在鬼门关钱走了一圈啊!
  要不是这孩子?眼明心亮,定国公府作为吴王的妻族,焉能落得个好下?场!
  再听说吴王出京的理由竟是为了个外室,定国公夫人简直想要破口大骂了——什么东西啊这是!
  一直到了晚上,定国公下?值归家,宁氏难免要对父亲再说一遍事情原委,只是除此之外,又多加了一句:“从?前都?觉得东宫皇孙年幼,又向来体弱,如今再看,或许是韬光养晦,也未可知。”
  定国公抚着胡须,神色凝重。
  这一回的事情,定国公府要承东宫的人情,甚至于诸王也得承东宫的人情。
  要不是成宁县主点拨,女儿?未必能够活命,自家也未必不会受到牵连,至于诸王,也要亏得成宁县主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不然,谁知道天子?会不会将这把火烧到他们身上?
  燕王与?楚王早在第一轮争锋之中齐齐淘汰,这一轮又同时?淘汰了信王和吴王……
  接连几个皇位重要角逐者遭到淘汰,东宫皇孙这个从?前看起来不太可能的选项,好像也变得有了可能?
  只是就此倒向,未免太过匆忙,倒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生谢过成宁县主。
  定国公很快定了主意?,温声宽抚女儿?几句,便待离开,却?又被女儿?叫住了。
  前前后?后?蒸腾了这么久,宁氏气力所剩不多,但还是强撑着道:“这些年父亲身为族长,在家主持宁氏一干事务,在朝侍奉天子?,实在是辛苦了……”
  向来知道天子?威严,但从?前她即便身为亲王妃,也不过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远远的见一面,此次亲番经历了,才知道“天子?”二字究竟有多可怕!
  而父亲侍奉这样的君主数十年毫无错漏,其中所承受的压力又岂是她能够想象的!
  定国公听罢先是一怔,继而又伸手去,像她小?的时?候那?样,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长大了。这一回,大抵也是被吓怕了。”
  又说:“当今天子?这个人啊,道是无情却?有情呢……”
  宁氏饶是服药之后?极为困倦,闻言也不禁嗤笑出声:“道是无情却?有情,真亏您说得出来!”
  定国公淡淡一笑,却?不多说,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头:“睡吧,剩下?的事情,阿爹会做好的。”
  ……
  天子?一日之间连杀二子?,消息一经传出,莫说是宫廷之中,连整个京师都?被震动了!
  虽说先前也死过两位亲王,甚至于楚王作下?的乱子?远比信王来的要大,但带给世?人的震撼,却?与?此次不可同日而语。
  信、吴两位亲王,都?是被天子?亲口下?令杖杀的啊!
  虎毒尚且不食子?,当今……
  吴王的生母业已辞世?,倒不至于被牵连到,至于母家齐国公府,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而信王之母慧妃尚且在世?,陡然闻听噩耗,几乎当场晕厥过去,被宫婢唤醒之后?,又强忍住悲恸,往南松阁前去脱簪待罪,自陈教?子?不善、有负君王等数项大罪。
  她唯有信王一个儿?子?,如今信王死于非命,且又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她岂能不恨?
  然而信王死了,信王妃还在,世?子?跟几个皇孙都?还在,慧妃不能为了已经死去的人而枉顾活着的人,作为一个失去了独生儿?子?的女人,她甚至于连自尽的资格都?没有。
  她死了,天子?会觉得她对他心存怨怼,到时?候,信王妃与?皇孙们本就不好的境遇,只怕会更糟糕!
  而宫廷之外,刘彻这个老登plus对宫内老登的行为做出靠谱的揣测:“人都?是会给自己开脱的,尤其是老登,格外的宽以待己、严以待人。”
  儿?子?心怀不轨?
  朕平日里那?么忙,哪有闲空去管他,还不是你这个生母没把他教?好?!
  脱簪待罪?
  算你识相?!
  想要当一个合格的老登,最重要的素质就是怀疑。
  一个被朕下?令杀掉了独生子?的女人,又身居高?位,万一哪天发起疯来,想跟朕同归于尽怎么办?
  还是褫夺掉你的封号,撵你去朕看不到的地方住吧!
  曾经被天子?惩处过的人,是决计不能再到天子?身边伺候的,谁知道你有没有心存怨怼呢!
  刘彻的猜测相?当之精准。
  是日午后?,天子?废慧妃为庶人,令其迁居行宫居住,同时?,又正式下?令废信王、吴王二人为庶人,除其爵位。
  信王世?子?改封为信国公,其余诸子?为伯,其恩泽两世?而斩,吴王无子?,不作计较,又因体恤定国公爱女之情,特旨准允前吴王妃宁氏改嫁。
  定国公上表谢恩,而前吴王妃宁氏也随同上疏:“臣女福薄,不得为儿?媳孝敬陛下?,吴庶人罪孽深重,百死莫赎,而臣女昔时?为其妻室,亦有失察未辅之责,愿往玉泉祠带发出家,为其赎罪,为陛下?祈福。”
  天子?看完这份奏疏之后?慨叹良久,又使人往定国公府去劝,宁氏的态度却?很坚决。
  最后?,天子?也只得顺遂她的心意?,只是吩咐宗正寺,宁氏一日未曾改嫁,便一日可享受到亲王正妃的俸禄和恩遇。
  ……
  刘彻身在宫外,眼见着吴王这个前男主分分钟被天子?料理清楚,不由得叹一口气。
  空间里其余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着话:“不回去吗?还是继续假死?”
  刘彻又叹了口气:“假死之事,本是模棱两可的,但局势到了这等境地,只怕不假死也不行了!”
  空间里众皇帝嘻嘻嘻嘲笑道:“药下?得狠了,见效倒是见效,就是把你自己也给吓住了吧?”
  颖娘来问,刘彻也是如此回应。
  颖娘颇有些诧异:“春郎,当日你决定假死避难,是因为朝局不利于咱们,现在燕王楚王已死,信王与?吴王也已经殒命,其余诸王虽也年长,但到底不似这四位那?般强势,你有大义名分在身,再有外家襄助……”
  刘彻轻声同她解释:“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假死!”
  刘彻作为一个前老登来揣测一个现老登,当然是一猜一个准。
  譬如说,刚看完白绢上的内容,他就知道吴王绝对要糟。
  但是他是人,不是神,显然也会有猜测不到的地方。
  譬如说,老登会用杖杀这种手段处死吴王。
  譬如说,老登清楚的察觉到信王在这其中发挥的作用。
  再譬如说,老登甚至于在杀掉吴王之前,就下?令处死了信王!
  第一个譬如,说明天子?心狠手辣,远胜于昔日的他。
  刘彻擦着口水,心里不无酸涩的想:嗐,谁叫人家儿?子?多呢!
  第二个譬如,则说明这个世?界的天子?迥异于从?前他们所经历世?界里的纸糊皇帝。
  他很敏锐,而且还很凶残,身为天子?,他可以犯无数次错,但作为皇子?皇孙,却?只能犯一次错!
  而错误的代?价,就是死!
  第三个譬如,正是导致刘彻决定假死脱身的直接原因——天子?痛恨利用他的人,有甚于违背祖制和法度的人!
  就本朝律法而言,信王的罪责其实并不像吴王那?样大,吴王可是直接违背祖制出京了呢。
  但是在天子?看来,吴王擅自离京,违背的是法度,信王意?图用他来做刀子?攻击吴王,真正意?义上利用忤逆的却?是他这个天子?,所以,信王比吴王还要该死!
  先是楚王和燕王,再是吴王和信王,储位最有力的几个角逐者都?已经殒命,东宫皇孙就此凸显出来,天子?难道不会怀疑,信王之后?还隐藏着一只黑手吗?
  刘彻做得隐秘,成宁县主也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东宫准备的很周全,但是天子?不需要刨根问底,他只需要看结果——此案之后?,谁得到了最大的利益?
  东宫!
  即便是刘彻自己,也不敢贸然去面对一个老年版本的刘彻。
  喜怒无常,权柄至上,足够敏锐,也足够残忍……
  面对这样的敌人,不要想着正面对抗他,能跑就赶紧跑吧!
  刘彻原本还在迟疑,此时?却?彻底敲定了主意?,好在他早就预想有所准备,此时?倒是不慌,只是叫颖娘近前些,低声道:“有件事情,须得劳烦姐姐去做,我们在诏狱之内,可还有眼线吗?”
  颖娘听得微怔,神色肃然起来:“你想做什么?”
  刘彻道:“我不会让他去冒险的,我只是……”
  他微微笑了起来:“想借一借他的耳朵。”
  ……
  信王死了,吴王也死了。
  死去的人,是没有资格再被铭记的。
  尤其,吴王此时?无子?。
  不,倒也不能这么说,他其实是有儿?子?的。
  那?个外室不是给他生了个儿?子?吗。
  虽然吴王此前供述,说是出京就是为了去探望那?母子?俩,即便所有人都?怀疑这话的真假,但那?儿?子?总归是真的吧?
  只是……
  连吴王都?被天子?亲口下?令杖杀了,吴王之母德妃早已辞世?,母家齐国公府岌岌可危,谁还会有闲心在意?那?个孩子?呢。
  除了天子?。
  ……
  “臣奉命出京,找到了那?户人家,几经探查,发现他们果然有些奇怪之处。”
  内卫统领跪在地上回话:“那?女子?姓苏,的确于去年在山间将吴庶人救下?,此后?日久生情,在家人附和下?与?之成婚,诞下?一子?。后?来吴王府的人找了过去,吴庶人随之返京,而这个苏氏,却?鼓动苏家人囤积了大批专门的药材,没过多久,附近便爆发了疫症,苏家人大发横财……”
  天子?眼眸闭合,神色淡淡:“这场疫病的来源,同吴庶人有关系?”
  内卫统领摇头:“应该没有。”
  天子?又问:“那?么,同苏家人有关系?”
  内卫统领迟疑了几瞬,再次摇头:“应该也没有。”
  天子?睁开眼睛,转着手上的腕珠,笑道:“难道是苏家人未卜先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