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吻 第91节
作者:弱水千流      更新:2023-05-20 17:04      字数:3972
  “喂。嗯,今儿我休假,是,你先发我工作邮箱,明天回队里我看了跟你联系。”
  江叙下了车,边讲电话边大步往后备箱走。挂断之后,他随手把手机塞进夹克外套的上衣兜,打开后备箱,从里头搬下来一个物件,轻手轻脚放地上,再重新关上后备箱,提着东西往9号院里走。
  门卫张叔瞧见这个帅气高大的年轻人,咧嘴笑,热络地打招呼:“江警官早啊,又来看你乔阿姨?”
  “张叔。”江叙笑了下,问道:“乔阿姨看铺子去了?”
  张叔乐呵呵:“今儿还没见她出门,估计还没走。你上去应该能见上人。”
  江叙点头,跟张叔打了声招呼,迈开长腿,进了3栋2单元门洞。
  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乔慧兰刚喂乔外公吃完饭。听见砰砰砰的声音,她放下碗,边拿湿巾给外公擦嘴,边招呼隔壁房间的小姑娘:“小萱,去开门,看看谁来了?”
  “欸!”
  小姑娘甜甜地应了声,抱着芭比娃娃跑到大门口,开门一瞧,顿时惊喜地大喊:“江叙哥哥!”
  江叙弯腰捏捏小丫头的脸蛋,“乔阿姨呢?”
  “在外公屋里呢。”小萱抱着芭比娃娃往屋内跑,嘴里喜滋滋地喊:“乔阿姨,是江叙哥哥来了!”
  江叙反手关上门,把东西放到了门口。
  怕弄脏这间老旧却整洁的屋子,他甚至还细心地弯下腰,用纸巾将物件底部擦拭了一遍。
  乔慧兰从外公屋里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了蹲在门口的男人,和男人身前的东西。她愕然道:“江警官,你这是……”
  “哦。乔阿姨。”听见声音,江叙从地上站起身。他朝乔慧兰一笑,说:“上回听您说,菲菲一直想给外公买个轮椅,我宿舍楼下的药房这几天轮椅做活动,我看着挺合适,就买回来了,想着外公能用。”
  “江警官,你对我们的照顾实在太多了,今天送这明天送那。”乔慧兰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摆手一个劲拒绝,“这轮椅我们说什么也不能再收。”
  江叙:“乔阿姨,您别这么客气。这东西买了又不能退,您让我拿回去,我也用不上啊。”
  乔慧兰无法,只好千谢万谢地把轮椅留下了。
  之后,江叙便将外公从床上抱下来,小心翼翼放到轮椅上,推着外公在屋里走了一圈。
  江叙弯腰浅笑。知道老人家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他音量拔高几分,用凌城方言问:“外公,这轮椅坐着舒服不啊?”
  “舒服,舒服。简直好得很呐。”老人躺了半辈子,能离开那张病床已喜不自胜。他握住江叙的手不住点头,笑吟吟道:“警察同志,谢谢你!”
  江叙:“外公。下次我找个帮手,我们一起把你抬下楼,推到楼下去晒太阳逛公园。你看好不好?”
  外公笑着应声好。
  一老一少坐在许芳菲家的阳台上闲聊起来。
  看着身旁的俊朗警官,外公笑眯了眼睛,说:“江警官老家哪里的?”
  江叙回答:“云城。”
  外公:“从大城市调来咱们这种小地方,有很多不习惯吧?”
  “刚来的时候,饮食有点不适应,现在已经好了。”江叙淡淡弯起唇,“这儿挺好的。”
  外公缓慢点点头。
  不多时,到了外公每天睡午觉的时间点。江叙将老人重新抱回床上,又将轮椅的折叠方法耐心教给乔慧兰,安顿妥当后方才离去。
  乔慧兰把人送到9号院大门口,目送着越野车驶出老街。
  这时,边儿上有老邻居笑着打趣:“乔慧兰,你有福气嘛!有个解放军女儿,看样子还要多个警察女婿哟!”
  又有邻居接话:“听说那个警官还是刑侦大队的队长,是个官儿嘞!以后慧兰,左邻右舍可就仰仗着你们家啦!”
  乔慧兰说:“这种话不能乱讲。人家江警官说了,是受了朋友的嘱托照顾我们。”
  “这一听就是找的借口。”门卫张叔喝了口热浓茶,啧啧嘴道:“我们都是年轻人过来的,那小伙子打着什么注意,你真看不出来?”
  乔慧兰但笑不语。
  张叔压低声,笃定道:“江警官对你么这么尽心尽力,肯定有其他想法。”
  “年轻人的事,我们老一辈的管不了,我也不想管。”乔慧兰叹了口气,语气随意且平和,“一切都看他们自己的缘分。”
  *
  拉练的生活说慢很慢,踩平了的崎岖山路,流不完的淋漓大汗。疲惫,艰难,劳累,煎熬……
  提起这次拉练,许芳菲脑海中能联想出一大串表达痛苦的词。
  可同样的,她也能想到许多带有美好意象的词。例如,顽强,坚韧,永不言弃,和坚定的信念。
  在云冠山基地的日子,时光按部就班往前流逝,许芳菲有时会想,如果很多年以后,她回首这段初入军营的时光,是能回忆起的痛苦更多,还是美好更多?
  她猜测,应该是后者。
  最根本的原因,是青春易逝,当年华老去时,所有与“青春”有关的一切都会变得鲜艳而令人无限怀念。
  想通这一点后,她忽感精神一振,仿佛对这次的云冠山之行有了新的理解:既然无论如何,它留给自己的都是美好记忆,那就足以说明,它本身确实是一件极具价值的事。
  十一月的秋风温温柔柔吹拂过云冠山上的草木与飞鸟,拉练进行到第十三日。
  今天,云军工新兵营的拉练项目比平时多出一项——所有学员们要学会自己利用有限工具,在野外生火做饭。
  一大早,随行炊事班便将铁锅、装饭菜的大铁盘、以及生米生菜等食物分发给了各个大队。
  中午十一点整,拉练队伍行进至一片荒土区,指挥员下令全体原地休憩,准备各队的午饭。
  十个人一口锅一份饭菜,信息大队一共分到了七个大铁锅。
  学员们快速地分了一下组,之后便忙活起来。
  为了照顾许芳菲这个唯一的女兵,顾少锋特意将她安排和自己一组,同组还有郑西野、李禹,三个本队男学员,和拼饭的三位外队男学员。
  “顾队,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做过饭。”李禹端着盆生米直抠头,“这个米洗不洗呀?还是直接煮?”
  听完这兵蛋子的脑残发言,顾少锋无语得想一脚给他踹过去。正要骂两句,一道细细的嗓门儿便响起来。
  是许芳菲。
  她从李禹手里接过生米,平和道:“你去帮其它人,米我来洗。”
  “好好。”李禹朝许芳菲投去感激的目光,怕再待下去会被顾队收拾,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这时,郑西野踏着军靴走了过来。他手上还拿着两大捆刚捡来的干草和树枝,见那小丫头怀里抱个盆,微皱起眉,冷冷道:“洗米的活我不是分给李禹了么,那小子人呢?”
  “说是不会洗,把米撂给许芳菲就溜了。”顾少锋骂骂咧咧,“臭小子。”
  许芳菲赶紧说:“是我主动要洗米的。郑队,你刚才给所有人都安排了活,唯独忘记给我分配工作了。米就我洗吧。”
  郑西野嗤了声,慢条斯理道:“嫌没事儿干?那还不容易,一会儿跟我生火去。”
  说罢,他沉着脸喊了声“李禹”。
  李禹脖子一缩,瞬间又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郑西野从许芳菲手里一把将米盆夺过,丢回李禹怀里。一边儿的顾少锋本来就窝着火,凛目斥道:“我警告你,这不是你家。你是个兵,上级安排你干什么就老老实实地干,再偷奸耍滑,我他妈一巴掌呼死你!”
  李禹被吓得脸色发白,一手抱米盆一手行军礼,高声:“是!顾队!”
  顾少锋:“去洗米!”
  “是!我这就去!”李禹转身跑了,太过惊慌,他一不留神被一颗小石子儿绊倒,踉跄了下,看着又滑稽搞笑又有点可怜。
  顾少锋是标准的单眼皮帅哥,虽然气场不如郑西野慑人,但她拉着脸的时候也颇有几分凶悍相。许芳菲被顾队的怒火吓得眨眨眼,怕变成被殃及的池鱼,她下意识往郑西野身边挪动几步。
  一副求保护求庇佑的模样,像只还没断奶的小猫儿。
  郑西野看她一眼,心一下就软了,但他表面上还是冷冷淡淡,随手丢给她一捆较轻的柴火,说:“抱着。”
  许芳菲乖乖抱好:“是!”
  “跟我来。”
  说完,郑西野转身就走,许芳菲也连忙跟在他身后。
  走了一段距离后,许芳菲眸光微动,看见郑西野低头在脚下审度着什么,须臾,他像是选定了位置,弯腰单膝曲起,呈半蹲姿势,把柴火放旁边,转而拿起一块大点的枯木头,取出军刀削尖,作为工具,面无表情地松土刨坑。
  许芳菲也把柴火放下,蹲下来,抱着膝盖认认真真看他刨坑。
  虽然从来没有野外搭灶做饭的经历,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许芳菲依据自己的常识猜测,郑西野挖的坑,这就是要烧柴架锅的“简易灶台”。
  郑西野的动作娴熟而利落,须臾光景,一个平整凹陷的大坑便刨制完成。
  郑西野紧接着又开始刨第二个。
  许芳菲感到奇怪,歪着脑袋问:“教导员,我们只有一口锅,为什么要刨两个坑?”
  郑西野垂着眸,帽檐下的侧颜下颔线分明,英气逼人。他专注着自己手上的事,眼也不抬地反问她:“这个坑是做什么用。”
  许芳菲回答:“烧火做饭。”
  郑西野的语气冷静:“如果在野外作战的时候,你刨个坑烧火做饭,起了浓烟会怎么样?”
  许芳菲闻言一滞,想了想,小声试探地回答:“会觉得非常呛?”
  郑西野:“……”
  教导员同志刨坑的动作倏的顿住。两秒后,他转过头定定看向身旁的小姑娘,无奈地轻声纠正:“会暴露你的位置,会让敌人发现你,对整个作战计划造成非常严重的负面影响。”
  许芳菲:“。”
  许芳菲窘到,小脸红扑扑的,抠抠脑袋点点头:“哦,谢谢教导员科普,我懂了。”
  “野外作战,只能制作无烟灶台。”郑西野收回视线继续麻利地操作着,口中续道:“挖两个大小不一样的坑,将二者连接,再挖几条小沟用于散烟。这样就能解决生火做饭时,浓烟暴露位置这个问题。”
  他耐心讲解,许芳菲也听得全神贯注。心想,纸上谈兵终觉浅,这种知识确实是要在拉练实践当中才能融会贯通。
  少倾,郑西野的无烟灶台打造完成。
  他随手将枯木片子丢旁边,一回头,看见身旁的小姑娘正眉眼弯弯、满脸敬佩地望着自己。
  郑西野挑了下眉,有点疑惑:“你看着我做什么?”
  小姑娘格外诚恳地说:“教导员,我之前听大家说你是‘全能战王’,还觉得应该夸张的成分。但是现在我发现,你是真的很厉害。”
  说到这里,她勾起嘴角,明眸闪熠如金乌,又向他投来崇拜的星星眼,道:“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能让你束手无策的事吧?”
  郑西野盯着满眼崇拜的小女兵,片刻,漫不经心地回:“当然有。”
  许芳菲一下来了兴趣,好奇道:“是什么呀?”
  郑西野说:“我拿你这姑娘不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