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噗——砰——
  房门陡然打开，人影冲出，枪口尚未完全抬起，整个人便随着惯性后仰撞在门板上，数声刻意抑制的惊叫低呼后，挂着胸牌的棕发男子颓然歪倒。
  走廊里，仍旧一副咖啡馆店员打扮的唐朝，一步跟着一步，神情舒淡，左手甚至还拎着那咖啡袋，如果不是右手刚垂下的消音枪口，以及身后同样横七竖八躺倒的余温尸体，这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外送小哥，快节奏社会里多看一眼都欠奉的那种。
  但现在自然不会如此，对于现如今还躲在这间会计事务所里的人来说，走廊里那不紧不慢、若有若无的踏踏脚步声，俨然就是死神镰刀倒拖在地板上的异响，刺耳尖锐，宛若同样拖曳在他们心头，格外清晰恐怖……
  初步控场，达成！
  就像之前所料想的那样，虽然打开方式是有点意外，但并不会影响到什么。唐朝不说大话的，行动中的他有着足够的耐心和警觉，这是前世十余年的阅历积累以及腥风血雨所融入骨子里的习惯意识，虽然这般态度对于眼下而言，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从地位上来说，这处后勤终端对于帕西诺家族的军火生意确实极其重要。但文职就是文职，再加上许多年安逸环境所致，这里的防卫等级与其地位显然不相匹配。当然，如果这里真得打造成铜墙铁壁，那唐朝也不会选择大白天直接入侵就是了。
  走到那棕发尸体旁，在门口稍稍顿了顿，踏步转出。
  屋内是有人的，数量还不少，整体格局就像普通公司的卡座一样，工位上男男女女加起来得有十几个，有的埋身藏于桌面下瑟瑟发抖，祈祷着上帝保佑；有的勉强维持正常坐姿，目光忐忑不安看向门口；当然也有心理素质不错的，只是不多而已……没有攻击，没有声响，场内一片死寂，唯有墙角处打印机在如常运转，来回吞吐A4纸张，嗒嗒散发油墨香味。
  这些就是真正的文员了，在地下世界属于不起眼小角色，做得再好也不会有什么知名度，但对于一个有志于做大的地下组织势力来说，他们的存在却是不可或缺的基石。甚至换个角度而言，说成是底蕴所在也不过分。
  其中道理很简单，地下世界多的是打打杀杀的人，招揽个普通枪手很容易，但要让一个普通人违背法律、道德，有时还要突破宗教束缚，发挥自己专业才能来为犯罪事业服务，那就不是个简单的活了，只单纯考虑成本就不在一个级别层面。
  当然，有一句说一句，这类人的薪水一般都不低，至少对比地表世界类似工作性质所得报酬要高的多。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是简单的钱多钱少问题，事实上眼前这群人或多或少都与帕西诺家族有些关系，否则也无法保证忠诚度。
  扯远了，迎着屋内十余道意味复杂视线，唐朝略略颔首：“请问，巴斯特先生的办公室在哪里？”
  没有回应。唐朝也不觉意外，抬手举枪，扣动扳机，绿植微动，子弹精准穿透一处办公桌面，铛的金属落地声，一把手枪自桌下地板划出，紧跟着便是暗红血液无声蔓延开来。
  卸掉弹匣，漫不经心更换，“请问……”
  “走廊尽头，左转，最里面那间。”
  不知谁小声说了句，唐朝礼貌点头示意收到，“谢谢，打扰了。”一步退出门外，顺手带上房门。地下世界可没有不杀文职人员的规矩，逼急了医疗兵都照样宰。之所以不杀，只是唐朝不想费那事罢了，这些人对于他来说没有丝毫威胁，当然，手里有枪的除外。
  顺着走廊继续往前走，两边屋内不时有视线窥探，或畏惧或愤恨，但也仅此而已，不是所有人都有反抗勇气的，也没那必要。只是份工作，搭上性命并不值当，况且他们真的不专业。
  安稳来到走廊尽头，一步转出，唐朝眉间轻挑，还来……顺势抬手，消音枪口颤动，视线尽头处，一道刚推门而出的身影右腿一抖，当即倒地，是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嘴里刚蹦出个法文单词便被不可抑制的惨叫取代，旋即，噗，惨叫声戛然而止。
  垂下枪口，唐朝看着中年男子松开的左手，一个手机滑落于地，不禁咧了咧嘴。好吧，算你倒霉……
  唐朝没想杀人的，因为后者是从巴斯特房间内出来的，所以第一枪只是打中大腿。奈何他倒地姿势不对，左手拖在了后面，明显有握着什么，又因为角度关系，墙壁阻挡看不清，结果就这么被稀里糊涂干掉了。
  话说回来，对方刚才貌似有在喊……投降？
  摇摇头，唐朝只当自己是听岔了，因为这是不可能的。毕竟他都杀到这了，意图如此明显，摆在对方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身份特殊只能反抗，然后被杀死。要么默不着声装瞎子，就像那些文职员工。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可走——投降、那不多此一举嘛！
  跨过中年男子尸体，推开虚掩房门，抬枪指去。里面是个白人老者，地中海发型打理的一丝不苟，站在办公桌旁，似乎并没有反抗的意思，怔怔看着推门而进的唐朝，神情发愣，
  “巴斯特先生？”见状，唐朝放下手枪，扬了扬左手咖啡袋，“你点的咖啡。哦，可能有些凉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我们投降了。”老者嘴唇微动，喃喃出声。顺着对方发直目光，唐朝转身看向门口地板上的中年男子，摸了摸鼻子，“这是个意外，你知道的，有时候在所难免……让我们跳过这个话题怎么样，对了，你刚才说投降？”
  讶然挑眉，唐朝不禁又打量了下巴斯特，好吧，要不怎么说老外都玩真实呢，亚洲区就不这样，别说负责人了，如铆钉这般业内大佬也只求个体面，主动投降是不存在的……心里如此想着，表面上唐朝顺势再道，
  “既然巴斯特先生愿意配合，那接下来的谈话我想一定会相当愉快。唔，不过我得先说声抱歉，您或许也意识到了，今天你应该走不出这间办公室……不如这样，喝完咖啡，我再送你上路可好？”
  礼尚往来嘛，也是传统美德。但老者看着递到身前的咖啡袋，却后退半步如避蛇蝎，慌乱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误会了警官，我真的不是巴斯特。”
  “呵，这样就没意思了啊，都这时候了……嗯？什么警官？”陡然一滞，视线掠过办公桌面相框，唐朝嘴角笑意逐渐僵硬，定定看着相框里意气风华的男子，显然不是面前这个地中海发型老者，眨了眨眼，下意识转身望向门口地上的尸体，又眨了眨，这尼玛……
  这时，老者貌似也意识到了什么，看着桌面的电脑屏幕，又看向唐朝，眼眶睁大：“等等，你、你不是警察？”
  “……”唐朝张了张嘴，一时脑子有些混乱，隐约察觉到哪里有点不对、但又抓不住。皱眉绕过办公桌，视线落在液晶屏幕上，瞳孔顿时为之一缩！
  显而易见的九宫格监视视角，除了前台门口外，其他大多散落外围，比如电梯、消防通道、大楼前后几个出口……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地方忽然涌进来一群武装到牙齿的不明人士，避弹衣、防爆盾、霰弹枪，战术推进、多点齐发——雾草！
  “先生，你别、别开玩笑，我们真的可以投降的。你是警察的、对吧——呃，你别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