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慢慢变的奇怪了
  「那女人是怎么回事？简直莫名其妙！」
  此刻的许亦辰正在厨房洩愤似的洗着抹布，幸好店里的客人不多，可以让他在厨房多待一会儿也不是问题。回想起中午遇到的那个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觉得世界上有如此不可理喻的事情，比起他过往遇到的那些不良分子都还要惹人讨厌。
  尤其是妮雅那副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的嘴脸特别让人不悦，偏偏许亦辰也真的对她能够天天见到杨齐这点感到彆扭。
  「唉呦，怎么了啊？」朗叔瞧他那恨不得把抹布给杀千刀的模样，忍不住好奇地开口，「谁惹你了？除了以前嫌那小哥烦人以外还没看你这么激动啊。」
  「……也没什么。」许亦辰叹了口气，把抹布给拧乾，「就是遇到了怪人而已。」
  「有多怪？」
  「怪到让人讨厌的那种。」边说，许亦辰翻了个白眼，「我去擦桌子了。」
  搁下这句话的许亦辰反身就离开了厨房，留下朗叔一个人在厨房贼溜溜地笑着，似乎对于许亦辰越来越明显的情绪反应而感到开心。不过当事人可没有这么愉快，只要回想起妮雅跟他说过的内容，他就会焦虑的蹙起眉。
  他比任何人都还要希望那个女人所说出口的全都只是单纯地叫嚣，可让人焦虑的就是，当时她的语气给人一种说到就会做到的感觉。
  那样的语气让他十分不安，妮雅并没有把话说得很清楚，但许亦辰知道她肯定有在准备什么事情，而且更让他觉得不妙的，就是妮雅对他的过去似乎调查的非常仔细，就连在他离家之后的双亲去向也都有在寻找，这种作法老实说真的非常可怕，可怕到令人作噁的程度。
  尤其是她在自己离开前所说的那句话，最让许亦辰感到不甘。
  「你知道杨大哥最近忙的焦头烂额吧？我想你应该不会傻到让他多烦恼几件事情吧？」
  一想到那时候妮雅近乎得意的笑脸，许亦辰又是怒火中烧，他第一时间确实没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杨齐，虽然他们两个人约定好了什么事情都不许隐瞒，可他只是被约出来而已，就算被私底下调查了也无所谓，本来以为妮雅会利用杨齐的名声来要胁自己离开，但她并没有那么做。
  除了这几点以外，另外就是像妮雅所说的，他看的出来杨齐最近很忙，不只出门的时间变早了，睡眠的时间也有缩减，比起平时更多了些疲乏。他有问过杨齐是不是让自己太累了，但杨齐每次都只是一脸笑瞇瞇地抱着自己，说这只是一个忙碌的週期，度过了就会轻松一段时间，要他不用太担心。
  可是当你看到重要的人总是那么疲倦的模样，怎么可能放心的下来？
  「……」
  霎那间，许亦辰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妮雅的脸庞，一想起来火气也跟着涌上，忍不住就又使劲的擦着桌子。他一开始的时候真的不把妮雅当成一回事，只认为是杨齐太有魅力，他也相信杨齐不会因为对方是个美女就动摇对自己的感情，就算莉姿在一旁推着他跟去看看当时他们两个见面的情况，他心里也知道自己是相信杨齐的。
  不过，真的跟妮雅说过话以后他就完全改观了，那个女人根本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乖巧，他不晓得妮雅在杨齐的面前是怎么样的一个表情，但他敢保证，今天妮雅所露出来的威吓表情是他目前为止看过最讨厌的一个。
  「哇，店员小兄弟，是谁招惹你了啊？」突然，坐在不远处正喝着酒的大叔咧嘴笑了声，「瞧那桌子都快被你拆了啊。」
  「……」许亦辰闻声瞥了过去，又是一哼声，「乖乖吃你的麵，安静。」
  「唉呦，火气不要这么大嘛。」
  「吵死了！要不要我替你的拉麵加点料啊？」
  「啊哈哈哈哈，好可怕喔好可怕——」
  「……」
  许亦辰翻了个白眼，没多给回应。那是一个跟朗叔很熟的常客，几乎每天都会来店里吃麵喝酒，偶尔也会跟杨齐聊一堆有的没的，如果朗叔跑出来凑一脚的话，那店里就会变得更加吵闹。也多亏杨齐总是在店里逗许亦辰玩的关係，这些大叔们就对他那明显的坏态度不是太在意了，每个都把他当小孩一样欺负。
  明明他都那么露骨的表示不耐烦了，他们却一点都不在意啊……许亦辰轻叹了口气，虽然他并不讨厌这种情况就是，再怎么说都比起二话不说抡起拳头打过来的不良分子好上太多了。
  「喂喂，你是不是失恋了啊？」那个大叔又继续开口，「一下子生气一下子叹气的，怎么了，被甩了吗？」
  「——哈啊？」许亦辰一愣，顶着一张不可思议的表情回过头去，「你在胡说什么？」
  「嘛就是那个嘛，明明还很喜欢对方，却看到对方跟其他人要好的不得了……」大叔说得有模有样，还露出十分诚恳的表情，「结果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刻薄的不得了，心里总想着是不是真的跟他没戏了呢……」
  「……」
  许亦辰荒唐的张着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打断他，而既然没有人打断他，这个大叔就说得更加生动。
  「结果！就在心里绝望的时候对方却突然来了个邀请约会的消息！好棒啊，好开心啊！可是……」说到这里，他那灿烂的笑容突然又收敛了起来，紧紧地蹙起了眉，「如果他对我还是没意思的话怎么办呢……」
  「……」
  这个大叔在讲的完全就是自己的事吧？要不然就是小说看的太多了吧？
  不过也多亏他这让人一头雾水的表演，许亦辰起先那种愤慨的情绪被搞到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令他瞠目结舌的无奈，他总算是又一次体会到这些会独自一人来到店里饮酒的大叔们都是多么的想找人说话了，就算自己一脸错愕的愣在一旁他们也能说的津津乐道，非常投入，听的许亦辰哭笑不得。
  许亦辰没继续站着看那大叔表演独角戏，他反身去冰箱处拎出了两罐啤酒，走到那大叔的面前后重重地放到了桌上，还露出十分同情的表情。不晓得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大叔把这种心情演绎得这么可怜兮兮，只要这样想着，又看他这大叔一个人在夜晚孤零零的喝酒，许亦辰忍不住就同情起他来了。
  「你多心了，我没有遇到那些事情。」许亦辰边说，边敲了敲桌面，「请你的，失恋就别太难过了，喝吧。」
  「诶？真的？我居然也有被请客的一天！」大叔一看见酒就笑瞇了眼，但随即意识了过来，「等等！不对，我没有失恋啊，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喔！」
  「……」这种表情变换速度之快的模式让许亦辰想起了杨齐，忍不住就笑了出来，「随便，不然就用酒堵住你那张嘴吧，吵死了。」
  「啊——你这孩子真是不可爱啊。」大叔咋舌地摇着头，「不过算了，虽然这么不可爱但是酒我还是要喝。」
  「喝酒就喝酒，还真是囉嗦啊……」
  许亦辰叹了口气，乾脆不理会他，把抹布摺好以后反身就去擦另一边的桌子。时间已经不早了，店里也度过了客人最多的时间，加上没有客人要再加点什么，估计待会朗叔整理好厨房以后就会溜出来跟客人们聊天了，到时候他肯定又要花时间整理吧檯，只好趁现在把角落没人的桌子给擦乾净，省下一些功夫。
  可惜，当小小的店里有了一个人开口以后，其他人就会跟着上来搭话，打断了许亦辰想好好工作的想法。
  「欸欸，店员小弟。」坐在另一边穿着衬衫的大叔开口了，「今天怎么还没见到姓杨的啊？他会来吗？」
  「……」一提到杨齐，许亦辰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我怎么知道啊，那傢伙那么忙。」
  「诶——你们感情不是挺好的吗？」
  「对嘛，你怎么这么薄情呢，我好几天都没碰上他了，想跟他聊聊的欸！」
  不只是穿着衬衫的大叔，就连方才那个自导自演的大叔也跟着吵了起来，许亦辰有种被双面夹攻的错觉，嘴角一抽的他感受到俊眉拧起的不耐，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嫌弃他不关心朋友，他果断地继续擦起桌子，不去看那些大叔们故意装出鄙夷的表情。
  「酒喝完麵吃完就赶快回家啦，三更半夜的还在外面游荡什么。」
  许亦辰用力地哼了口气，都是中午妮雅跟他说过话的关係，现在旁人只要一讲到杨齐，他就有种无法冷静的感觉，生怕态度一旦表现的不对劲就又会被谁给发现。这样的心情让他感到失落，明明以前的他都不需要在意其他人的眼光，能够自然而然的面对杨齐的话题，而不是像现在连自己的表情都不晓得有没有控制好。
  他也动摇的太过明显了……
  「唉，看来今天的店员小兄弟心情真的不怎么好啊……」
  「欸欸，果然是为情所困吧？」穿着衬衫的大叔乾脆跟另一个大叔搭上话，「那个姓杨的没来是不是也在跟女朋友约会啊？」
  「啊，有可能喔？」自导自演的大叔打了个响指，「再怎么说杨齐都是个大帅哥啊！没女朋友才奇怪吧？」
  「不过我看他好像还没结婚啊——」
  「这么说也是，果然我还是加把劲让姪女跟他认识认识吧？」
  「诶——你有姪女啊？」穿衬衫的大叔叹了口气，「我上次想介绍妹妹给姓杨的，可惜被他给拒绝了啊。」
  「哈哈哈！看来要攻陷杨齐有点难度喔！」
  两个大叔隔着许亦辰不停对话着，话题从头到尾都围绕在杨齐是否单身这上头，这其实不是第一次了，很多人在知道杨齐还没结婚的时候就会开始推销自己的亲戚，就算杨齐每次都会笑着拒绝他们，久而久之这些大叔们却把这种举动当成一种玩笑，时不时就会问上个几句，还有几次真的把姪女、妹妹什么的都带了过来，但幸好那天杨齐正好忙的没法过来店里。
  明明这些都是他该习以为常的饭后话题，但不知道怎地，许亦辰就是越听越彆扭，本来已经消散的不耐又涌了上来，随着他们对话的内容来听，他的脑海里一次又一次浮现出了妮雅跟杨齐见面的画面，以及妮雅那嚣张到用着高高在上的表情藐视着自己的模样。
  他一定是吃错药了，所以心情才会这么的糟。
  许亦辰知道这些大叔都不是坏人，可他也不想继续待在外头听他们高谈阔论，尤其那话题的走向开始拐到了杨齐若是结婚的话会是什么样的模样，对待女人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将来生孩子又是怎么样的爸爸……
  心情在一瞬间盪到了谷底，许亦辰紧紧地把抹布给捏在掌心，低着头反身就要走回厨房，他想要去外头的暗巷让自己冷静下来，在黑暗中抬头寻找着月亮的身影总能让他平稳下心情，所以他才喜欢在休息时间时待在外头，不管春夏秋冬，不管是不是雨天。
  只要待上一下下，他的思绪就可以恢復正常了。
  「啊，店员小弟！你跟姓杨的感情这么好，肯定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吧？怎么样，很正吗——」
  可惜，理智的断线永远都只是剎那间的事情。
  衬衫大叔这话才刚说出口，许亦辰咬着牙立刻就转过身去。
  「你们的问题关我什么事啊？不会自己问他啊？烦死人了！」
  这话一吼出口，许亦辰就后悔了。
  两个大叔似乎都很讶异他会这么生气的怒吼，纷纷都被他给吓了一跳安静下来，但此刻让许亦辰呼吸凝结的，是在他转身的吼出口的下一秒，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杨齐，显然在场的人都有注意到打开门的杨齐，气氛顿时变得尷尬无比，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亦辰？」
  「嘖……」
  一看见杨齐那错愕的神情，许亦辰立刻就撇开了视线，咬着牙的他把抹布扔在吧檯上反身离开了店面，消失在眾人的面前。见状，杨齐确实是一头雾水，他在外面就有听到店里头吵杂的对话声，但他没能听清楚是在说些什么，没想到推开门的瞬间就看到那个孩子那么生气地大吼着，不晓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连杨齐都是第一次看他这么生气，稍微有些讶异。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两个大叔互相把错推给对方，瞧他们左一句「惹他生气」右一句「还不都是你太烦」的吵着，杨齐站在他们中央稍微打断了他们的争吵，虽然说直接去问许亦辰也可以，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先停下来问问这两个人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花不了一分鐘，稍微理解事情经过的杨齐让这两个大叔都别紧张，自己则是走到了后头的出口，拐进了许亦辰一直都会待着的小巷。前几天似乎有听他们说巷子里的掛灯坏了，今晚的乌云又特别的浓，不晓得待会是不是会下雨，在黑暗中的杨齐轻叹了一口气，这条小巷很窄，但长度并不短，第一时间也没能看出他可爱的宝贝躲去了哪里。
  「宝贝，你在哪里？」杨齐轻轻地唤了声，在巷子里头声音清楚的很，「别躲起来，让我跟你说说话。」
  第一次，没有应声。
  杨齐犹豫了会儿，故意又对着比较深处的地方一喊，这次他把语气放的轻柔了些，像是低哄一般。
  「宝贝——？我可爱的亦辰？你不介意我在这里大喊了吗？出来嘛，我的小猫咪，我想抱抱你。」
  第二次，仍旧没有应声。
  「……不会吧，难道不在这里？」杨齐挑起眉来，故意装腔作势，「真是糟糕啊，难道离开了吗……」
  说着说着，杨齐把视线放到巷口的方向，还故意朝外走了几步装作要离开的模样，走前不忘回头看个几眼，替许亦辰第三次的沉默下最后通牒。他知道这个孩子一定会躲在巷子里，理由有两个，第一个是他本来就习惯待在这个巷子，第二个是他其实很负责任，自从答应过朗叔不会任意翘班以后，许亦辰每次都有乖乖地来上班。
  说是这么说，但杨齐也是坏心眼了，他想让许亦辰主动出现，谁让那个孩子方才就这样从自己的面前逃开。
  「唔，看来是没办法了。」杨齐搔了搔头，「只好先回家一趟了，我可爱的宝贝到底跑去哪里了啊……」
  杨齐把脚步踩得很重，寂静的巷弄里能够听得非常清楚，就在他真的迈出步伐往巷口走去的时候，突然有个清脆的框啷声传了过来，应该是什么东西撞上了铁罐的声音，毕竟这小小的巷口有放着铁製的垃圾桶，而那铁桶并不小，拎起地上的碎石随便一扔都能砸的到。
  那声响在暗巷里特别明显，还带了点回音，杨齐的嘴角一勾，朝着声音的来源回身望了过去。
  「哎呀，这是什么声音？」杨齐的话语中带了点笑意，「是猫咪吗？」
  杨齐的笑容越来越浓，逐渐习惯了黑暗的双眼能够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影子蹲在墙边，但除了那因光线而瞬间反射的银光以外，他就看不清太多的画面了。杨齐紧盯着那抹一闪即逝的光线所在之处，一直盯着黑暗其实挺费力的，不过他不在意，视线没打算离开。
  大约是过了五秒，那抹银光又是闪烁了一下。
  只是这一次，除了那光线以外，从巷弄的深处也传来了一声有些可怜的咽呜。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