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怎么那么多孩子？”
  简随口道：“养不起就少生点，在地下室办非法日托班，到底有些不好吧。”
  “他家犹太人。”
  查克言简意赅。
  “……”
  简一脸问号的看向没头没脑一句话的查克：“然后呢？”
  查克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里面有我不知道的常识吗？”
  简吐槽道：“他家犹太人和没钱还养六个孩子有什么关系？”
  “最积极宣传蕾丝、gay、不婚不育理念的就是犹太人。”
  查克见她实在不明白，于是补了一句。
  “……是我有问题吗？”
  简揉了揉太阳穴，无语道：“让我捋捋，你先说他家犹太人所以就算没钱也要多养孩子，然后又说最积极宣传蕾丝、gay、不婚不育等不要孩子理念的也是犹太人，你的意思是……你什么意思啊？是我听错了，还是在你眼中他们精神分裂了？”
  “好好想想。”
  查克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就继续开车了。
  简一惊，微微坐正了身子，感觉这里面只怕既不是她听错了，也不是精神分裂了，而是有她没有想到的合理性，于是赶紧开动脑筋，深吸口气，观想和查克做实验时的场景，很快就进入了被动多角度观察的视角。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既多生，也宣传极端理念来诱导别人不生，进而希望一正一反间，扭转种族人数上的不足？”
  简若有所思：“可是不对啊，我看见罗斯滕科斯基警探戴着十字架，他应该是天主教徒。”
  “不是所有犹太家族都信仰犹太教。”
  查克说道：“犹太教经典多、教义繁琐，而天主教一本圣经走天下，简单易懂，只需嘴上说遵守十戒就行，破戒后忏悔一下立刻就能得到救赎，出去再来，对世俗人比犹太教友好太多，还是有社交属性的主流教派，罗斯滕科斯基一家不信犹太教信天主教很奇怪？”
  “不奇怪，不奇怪。”
  简苦笑。
  “还记得谢尔顿·库珀吗？”
  查克看了她一眼。
  “记得。”
  简颔首笑道：“任谁见过那个小家伙，都很难忘记他。”
  “他和我一样，来自德州。”
  查克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两年前，因为他虔诚信徒的妈妈不让他玩有恶魔元素的龙与地下城勇士桌游，他对宗教起了兴趣，想要了解一下犹太教。
  然后他外婆就带他去找了她的男友之一，当地唯一一位犹太人尹拉，咨询信仰犹太教是什么感觉。
  尹拉就告诉他，感觉不太好，不推荐他去信仰，因为整个人生都被腐朽、无意义的教义限制，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连很酷的乡村俱乐部都去不了。”
  “他真这么说了？”
  简好笑道：“看来他是真的喜欢小谢尔顿的外婆，不然这种过来人的真心话根本不可能和外人说的。”
  “小谢尔顿的外婆在老头中是万人迷。”
  查克颔首：“对高智商老头的吸引效果加倍！”
  “然后呢？”
  简好奇道：“小谢尔顿就不想信仰犹太教了？”
  “不。”
  查克摇头：“在尹拉点出了犹太教名人，除了有耶稣，还有威廉·夏特纳（老版星际旅行柯克船长扮演者）、伦纳德·尼莫尹（斯波克扮演者）后，这两位都是小谢尔顿最喜欢的电视明星，更何况爱因斯坦等一众科学大牛也是犹太人，因此他立刻就想信仰犹太教了。”
  “然后呢？”
  简听的饶有兴趣。
  “然后尹拉就问出了关键问题。”
  查克说道：“他问小谢尔顿，你长大后准备留在德州吗？小谢尔顿说了有可能，然后他就强烈建议小谢尔顿跟着父母继续信仰天主教，最好还戴上十字架，当地一个犹太人都没有，他倒霉被派过来驻守传教，然后就有了那些反教倾向的真心话。”
  “噗！”
  简直接笑出声来：“这人还挺逗的。”
  “想想一下逗笑之下的东西。”
  查克提醒：“喜剧的内核是悲剧，现在你还觉得罗斯滕科斯基一家不信犹太教，而信仰天主教奇怪吗？”
  “不奇怪了。”
  简彻底明白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信什么无所谓，但要从众，不然就被会排斥，活出喜（悲）剧之王之姿。
  回到山腰别墅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勉力支撑到现在的简，到了一声晚安，就往客房去，她现在非常想睡觉。
  “去洗漱！”
  查克叫住了她。
  “我更想去睡觉。”
  简打着哈欠道。
  “不！”
  查克摇头。
  “为什么？”
  简惊讶的望了过来：“你又不用睡客房……你要睡客房吗？”
  说道这里，眼中打着期盼。
  客房之前经过一场常规实验，根本没有清理，对于她来说，无所谓，但如果查克突然想和她一起睡，那她绝对立刻精神抖擞去打扫。
  “不！”
  查克摇头：“洗漱之后我们去主卧。”
  “真的？”
  简欢喜不已，有些不可思议。
  想之前，查克从来都是事后要么就走要么让她走，哪里有同床共枕的待遇……姑姑果然是对的，她早该过来的！
  “我这就去！”
  简美滋滋的去洗漱了。
  等到她清洗流程走完，来到主卧，就见查克按下了计时器，顿时让她又是惊喜又是忐忑：“还来？”
  “你现在要当我的侦探助理。”
  查克耿直道：“我的真·侦探助理简·班纳，步战、水战、车战、马战、日战、夜战，要无一不能，无一不尽其妙，非fbi新人简·班纳所能比，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新的一日有新的训练日程！”
  “……”
  面对将这种事情说的如此一本正经的查克，简无言以对，只能好笑的接受训练。
  次日。
  正当她酣睡正香时，再次被唤醒了，一睁眼，就见查克站在眼前，立刻一惊，脱口而出：“我不是犹太人！”
  她真的不想再做造人训练了。
  “不早了，该继续查桉了。”
  查克没有理会她的不正常反应，提醒一声，就离开了。
  从前和实验对象从来都是短暂相聚，每次没有超过11日的，如今既然简想当他的侦探助理，那么正好做一个长周期的实验。
  正如他凌晨时和简说的那样，已经有了一整套实验流程，在让秘书海伦给简订飞机票时他就敲定好了。
  昨晚的摸底测验和凌晨的加堂测验，对于查克来说，并不理想。
  刚才那脱口而出的话，也证明了简的确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强大。
  简躺在那里，看着查克离去的背影，嘴角浮现一丝苦笑，她是万万没有想到本该天赋异禀的自己竟然会这么弱小不堪。
  这太不合理了！
  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缓了好一会，简才强撑着起身，什么‘姑姑果然是对的，她早该来的’的念头，已经不那么确定了。
  邓菲家。
  克来尔一夜没有安睡，早上给三个孩子做早餐都差点出了事故，老公菲尔这时好丈夫的顶了上去，将她推到沙发上让她休息，接受了给孩子们做早餐的任务，可是那手忙脚乱的样子，也没比精神恍忽的妻子好多少。
  “妈妈，昨晚怎么样？”
  三个孩子陆续起床下楼，洗漱吃早餐就要去上学，大女儿海莉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见到神探查克了吗？”
  “见到了。”
  克来尔咬着指甲，一脸纠结。
  “发生了什么？”
  二女儿爱丽克丝惊讶道。
  “没什么。”
  克来尔不想影响孩子们上学，摇头不愿意说。
  “ok。”
  二女儿爱丽克丝见此，耸了耸肩，去洗漱了。
  “神探查克说什么了？”
  大女儿海莉一脸八卦道：“他破桉了吗？谁是嫌疑犯？”
  “……”
  克来尔眼见大女儿海莉一副知道后上学后立刻去传播八卦的表情，更郁闷了。
  她很想吼一句：“你妈妈我被当成嫌疑犯了！你去八卦吧！”
  但她怕吓到小儿子卢克，强行忍住了。
  “事情进展警方会通报的。”
  菲尔听妻子唠叨吐槽了一晚上，最清楚妻子的心思，赶紧接话道：“你们赶紧来吃爸爸做的爱心早餐，然后去上学！”
  等到将三个孩子送走，伴随着气愤的叫嚷声，歌洛丽亚在一个白人老头的陪伴下，走了进来，对着克来尔叫道：“你敢相信，他们竟然怀疑我给斯卡来特提供犊品贩卖，就因为我来自哥伦比亚！”
  “他们还怀疑是我因为竞选冲突下的毒呢。”
  克来尔顿时也抱怨出声。
  “他们只是例行调查。”
  白人老头杰只能温声安慰自己的女儿克来尔和娇妻歌洛丽亚：“你们想多了。”
  “哦，是吗？”
  歌洛丽亚瞪着眼睛：“为什么他们不对别人这样例行调查，而却首先对我们这样？你一直说那个神探查克曾经是你会计，你们怎么熟，可是他怎么完全不给你面子？”
  “查克就是这样的。”
  这时，一个一头金色小卷发的男人，含笑走了进来：“他就算现在是爸爸的会计，也依旧会是这个态度，他是最专业的。”
  他是克来尔的亲兄弟，白人老头杰的儿子米切尔。
  “收起你的表情。”
  身后一个高大胖硕的男人，不满的白了米切尔一眼。
  “小卡，什么表情？”
  米切尔眼神闪烁道。
  “你知道什么表情。”
  白人老头的‘儿媳’，米切尔的击剑搭档，高大胖硕gay里gay气的卡梅隆不满的说道。
  “小卡，你误会了。”
  米切尔解释道：“你也知道我是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毕业的，对于智商高的人非常钦佩，而查克绝对是智商最厉害的那个。”
  “哦，拜托！”
  卡梅隆嗤笑道：“智商高又怎么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都是世界的主角，你根本不是在乎这个神探查克的高智商，而是在乎他很帅很酷！承认吧！”
  “世界不是以你为中心的。”
  白人老头杰虽然无奈接受了自家儿子这样的婚姻，但看着两人当着自己面争风吃醋的斗嘴，依旧有些难以直视。
  “只要我想，世界就是以我为中心。”
  高大胖硕的卡梅隆翘着兰花指，微微侧身，很自信的展现着自己。
  “见鬼的！这是一场命桉，还牵扯到我！”
  克来尔再也忍不住，抓狂的叫道。
  “亲爱的，不用担心。”
  白人老头杰上前搂住自己的女儿：“我已经和查克打了电话，邀请他聚餐，虽然时间推迟到了结桉后，但他答应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是吗？”
  “查克要参加我们的晚宴？”
  米切尔惊喜的叫道。
  “……”
  白人老头杰很想说这只是他和克来尔这两家牵涉到的小家庭聚餐，没有米切尔他们这个小家什么事情，但对上儿子惊喜期待的眼神，到嘴的话只能变成：“是啊。”
  “我可以帮忙筹备晚宴。”
  高大胖硕的卡梅隆举起兰花指的手。
  “不用了！”
  米切尔想到什么，赶紧打断：“我相信克来尔能搞定的，对不对？”
  “你什么意思？”
  高大胖硕的卡梅隆不满的叫道：“你不相信我？哦，哦，我明白了，你是觉得我太戏剧浮夸了，是不是？”
  “我没有。”
  米切尔嘴上如此说，但眼神直接看地不去看他，明显是认可了卡梅隆的自我评价。
  其他人就没那么掩饰了，眼神里都是‘你就是如此戏剧浮夸’的表情。
  “不用你！”
  白人老头杰拍板道。
  “为什么？”
  卡梅隆看向自己的岳父，他知道别人怎么看他，但他不相信别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因为你太戏剧浮夸！”
  白人老头杰没有给他面子，没好气道：“什么只要你想，你就是世界的中心？这次晚宴的中心是查克还有克来尔、歌洛丽亚他们，和你无关！还有查克过来时，是不会和你握手的，我明确告诉你，这不是针对你，也不是针对你们这些人，他是对所有人都这样，但你会相信吗？不，你肯定不会相信！然后你就会浮夸的大作特作，纠缠这个话题，非要查克和你妥协道歉，要不然就是恐同。”
  说道这里，他烦躁的叫道：“见鬼的！就因为要照顾你这种戏剧浮夸的极端情绪，上次我去英伦出差，被人摸了，都要先考虑一下对方的取向有没有问题，才敢发声表达自己的不满。这个伤了你感情，那个伤了你感情，到最后只要你不喜欢，都是伤了你感情，世界的确要围绕着你们来转了！”
  “哇哦。”
  高大胖硕的卡梅隆捂着胸口，一脸受伤的望着自己发飙的岳父：“真是受伤！”
  白人老头杰双手向着卡梅隆一摊，向众人展示自己的意思。
  “我们本来就处于弱势，感受到冒犯，必须勇敢发出自己的每一句声音才能改变世人的看法。”
  卡梅隆反驳道。
  “是啊。”
  白人老头杰嗤笑道：“你们弱势，你们感到冒犯就必须勇敢发声，那沉默的大多数怎么办？必须忍受你们越来越多越来越极端的声音，到最后只要不支持你们随时随地冒出来的任何一点想法，没有任何倾向性的沉默也是一种冒犯，对不对？到那时，哪有什么弱势群体，分明是世界中心，特权群体！”
  “哇哦。”
  卡梅隆看向搭档米切尔：“你看到你爸爸在说什么吗？在他眼中，我们又是什么人了吗？现在到底谁戏剧浮夸了？”
  “小卡，别说了。”
  米切尔头疼的打圆场。
  老爸的话虽然难听，但却也让他有些羞愧，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老爸说的恰恰一针见血。
  不仅卡梅隆戏剧浮夸，按照老爸的话，他其实也一样，前不久他们刚领养了一个越裔女孩莉莉，在坐飞机回来时，面对一开始众人夸莉莉可爱然后当看到‘妻子卡梅隆’出现后，直接都不说话了。
  然后他就异常敏感起来，彷佛别人任何一点目光表情都在歧视他们，新登机进来的看见莉莉夸赞一句‘看看这个拿着泡芙（吃的东西，英语也有娘娘腔含义）的女孩’时，他直接就当众发飙了演说，批判了所有人歧视他们，最后才知道人家就是觉得拿着泡芙的莉莉很可爱罢了。
  最后整个飞机上，都异常安静下来。
  而这种‘演讲’，是他们最擅长的，用的也最多，已经成了专用名词‘演讲’。
  如今被老爸这么说出来，这种‘演讲’似乎成了霸凌歧视沉默大多数的工具了，他们这些弱势群体似乎成了霸凌者。
  关键这应该还不是自家老爸一个人的想法，会不会是沉默大多数共同的想法？
  想想对他一向沉默的查克，又想想飞机上他坚持演讲过后那异常安静的5个小时，这个感觉实在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