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乐乐手里拿着翻盖手机，噼里啪啦地按着键盘，黎楠好奇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有点小，黎楠只看清是短信页面，不知道是在给谁发消息。
  黎楠掰开一次性筷子，塞了一口花椰菜进自己的嘴里，慢吞吞地咀嚼着，眼睛还时不时看方乐乐一下，落在方乐乐脸上那可疑的笑容时，黎楠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咦呃，好恶心。
  不过……
  这人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黎楠又好奇地观察了一下方乐乐，却没找到能够佐证这个猜测的证据。
  说起来，今年方乐乐也十九岁快要二十了，这个年纪谈恋爱好像还挺正常的？
  黎楠咬着自己的筷子，回忆了一下上一世他身边的人都是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无果。
  主要是他上一世早早地就去混娱乐圈了，身为明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能谈恋爱，尤其是黎楠这种一开始没什么名气的小歌手，谈恋爱会让路人缘变差，公司都不让他们谈恋爱的。
  黎楠身边的人还没有明目张胆敢和公司对着干的，至于私下有没有偷偷谈恋爱，黎楠就不知道了。
  因为他很听话，一直单身到了三十几岁（。）
  虽然后面退出娱乐圈跑去做花滑选手了，但运动员训练辛苦，平日里接触的除了队员，就是隔壁女单，或者双人滑冰舞那边的女伴。
  双人滑、冰舞的女伴就不用想了，那边基本上内部消化了，这很正常，一个陪你走过许多年的异性，吃饭训练都在一起，一起度过了最懵懂的青春期，会不产生好感那是不可能的。
  朦胧的好感戳破窗户纸，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边的教练也不太管搭档之间的小暧昧，或者谈恋爱什么的，他们甚至乐见其成。
  冰迷看双人滑看冰舞，其实都是嗑cp的，如果搭档真的成真了，说不定人气还能提高不少。
  真情侣和搭档演绎爱情曲目的时候，那差距不是一点两点的。
  至于男单女单这边？他们倒是反着来，滑得好的，成绩出色的男单女单，冰迷们都不愿意看见他们谈恋爱。
  那一个两个都是事业批，生怕他们谈恋爱后影响成绩，偶尔几个长得好看的男单，还有不少所谓的‘女友粉’，直接把他们运动员当成爱豆在支持了，根本看不得他们谈恋爱。
  黎楠的长相出众，上一世这种情况比较严重，甚至还遇到过几次私生饭。
  最令黎楠无语的是，那会他已经二十八岁了，身上病痛比较多，那天刚刚从医院做完理疗回来，回来就被跟车了，黎楠自己还没发现，一路被对方跟到了家里，黎楠才后知后觉知道那是他所谓的私生饭。
  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三个小孩子，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年纪最大的那个才十七岁，都没成年呢。
  和他差了十岁还多，黎楠没有办法，对方都是小孩子，也没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地伤害，只能报警教育了一顿，然后放他们回去，黎楠还亲自联系了对方家长，等人家把孩子接走，他才放心的离开。
  那件事过后，黎楠才知道他在网上有那么多的‘女友粉’‘男友粉’，还都是年纪不大的学生，让他哭笑不得，总有种回到娱乐圈的感觉。
  不过极端的冰迷只是原因之一，真正的原因还是训练太忙，他的眼中只装得下金牌，想要为国争光，拿下好成绩只能拼命地练习，没有太多时间解决个人问题，就一直拖到了三十几岁还是母胎单身的状态，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
  至于他的队友有没有谈过恋爱……黎楠还真的不太清楚。
  所以黎楠现在不太懂方乐乐这脸上傻乐的表情，是不是真的谈恋爱了。
  黎楠吃了一口土豆丝，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所以方乐乐一训练结束就把他拐走来吃饭，到底是想说什么来着？不会就是让他看对方一边吃饭一边傻乐地回消息吧？他吃饭就够了，不想一边吃饭一边吃狗粮啊！
  黎楠鼓了鼓腮帮子，伸手敲了敲餐盘，“我说——你拉我来吃饭，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在这傻笑吗？”
  被黎楠这一个动作敲回了神，方乐乐手指加快速度，按了几下后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这么无聊呢？”
  黎楠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你看上去好像真的这么无聊。”
  黎楠愤愤塞了一口茄子进嘴里，表示不吃这一口狗粮，含糊不清地问：“所以你这是，谈恋爱了？来找我当参谋？”
  黎楠这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好笑，谁会找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当恋爱参谋啊？
  方乐乐也是一愣，“谈恋爱？”
  他捏着筷子的那只手捏了捏耳垂，否认道：“我没有谈恋爱啊？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黎楠：？
  大哥，你要不要看看你刚刚脸上的笑容是怎么样的啊？
  黎楠很想穿越回十分钟前，拿照相机给方乐乐把脸上的表情全都录下来，让他自己看看，那傻乐的表情还说不是谈恋爱呢！
  “那你刚刚在和谁聊天呢，看起来那么高兴。”黎楠决定不和方乐乐计较，直接问出口，“我还以为你在谈恋爱呢。”
  方乐乐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啊！和我聊天是孙琦钧啊？”
  黎楠：……？
  啊？
  还真不是恋爱对象啊？
  和孙琦钧还能聊得这么嗨？？？
  黎楠战术后仰，直觉告诉他这两人绝对有问题，但他又想不通到底有什么问题。
  “所以你们刚刚在说什么？”黎楠问。
  “哦，就是说一下队里的事情，等之后他回来要怎么安排……”方乐乐眨了眨眼，迟钝地说，“好像也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笑成那样！
  黎楠有种想要端着餐盘远离这人的冲动，听起来太怪了！
  给里给气的！
  黎楠也只是想了一下，没有真的端着餐盘走人，不然怪尴尬的。
  他好想叹气，总觉得他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一切：“所以你今天非要拉我一起吃饭，就是想和我说，孙琦钧快要归队了吗？”
  孙琦钧归队这事黎楠不意外，毕竟他那会被反兴奋剂机构检测出来有问题，那件事一看就有鬼，孙琦钧自己肯定不会去服用兴奋剂，被禁赛也是不得已的，现在过了禁赛期，回归队里也不会有太大的阻拦。
  方乐乐摇摇头，脸上的笑突然收敛了许多，整个人一下沉寂了下去。
  黎楠还在吃饭，瞄了一眼方乐乐的表情，差点一口饭噎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他用力锤了锤胸口，端起旁边的汤碗，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才把这一口气顺下去。
  “不是因为琦钧的事情。”方乐乐长叹一口气，将额前的碎发往后一撸，露出饱满的额头，配上他略显忧郁的脸蛋，倒有几分颓废美。
  黎楠都惊奇这人的气质怎么转变的这么快，难不成私下是学变脸的？
  犹豫了一下，方乐乐才咬了咬牙，开口同黎楠说：“这次冬奥会召集集训的事情你知道吧？”
  黎楠眨了眨眼，点头：“知道，我教练和我说过这事，说八月底就会公布召集名单了。”
  其实名单里有谁黎楠都能猜得个七七八八，毕竟华国队有资格入选冬奥预备役名单的选手还真不多。
  方乐乐苦笑：“今年，我可能会退出冬奥名额的竞争。”
  黎楠惊讶地瞪圆了眼睛：“退出？为什么？”
  方乐乐如今十九岁，正好是花滑男单最巅峰的年纪，去年一整个赛季方乐乐的表现也很出色，若黎楠自己是教练组的，在他自己和方乐乐两人之间选，也会优先考虑有稳定成绩的方乐乐，而不是刚刚升组上来，在成年组还没有稳定成绩的黎楠。
  黎楠甚至想过自己有可能会作为替补选手一起出席，都没想过方乐乐竟然会退出名额的竞争。
  但他想不通为什么方乐乐要退出竞争啊！
  方乐乐听到黎楠的问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腿，黎楠刚好在看着他，立刻就发现了方乐乐的这个动作，瞬间想明白了方乐乐的问题。
  “你……受伤了？”黎楠压低了声音，没有让周围邻近的人听见，“之前我可没听说你有受伤的消息传出来！”
  方乐乐叹气，“休赛期发生的事情……算了，这事不重要。”
  黎楠瞠目结舌，都已经严重到要退赛了，还不重要吗？那什么事情才重要啊？
  “总之，我这个赛季很有可能会退赛，虽然还想多坚持一下，不过教练劝我趁早去治疗。”方乐乐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落寞的表情，眼帘微垂，“我也考虑了很久……还是同意了教练的说法。”
  教练的说法？什么？提早治疗吗？
  怎么听上去有点严重呢？可是他看方乐乐刚刚走路还挺正常的，不像是有受伤的痕迹啊？
  “是不能打封闭吗？”黎楠试图提供解决办法，“如果是普通的脚伤，通过一段时间的辅助治疗，也不能痊愈吗？就算不能痊愈，上场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吧？”
  虽然黎楠也想去冬奥会，但他见不得方乐乐还没尝试就要放弃的语气，尤其是看对方那表情，黎楠有种对方会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不是一个腿伤吗？真的严重到不能再比赛的程度了吗？
  不能吧？
  方乐乐笑着摇了摇头，却也不说究竟为什么，指了指黎楠餐盘剩下的那一盘完整的可乐鸡翅，“你这一盘可乐鸡翅怎么都不动，这是打算留给我吃吗？”
  黎楠下意识地反驳：“我那是要留到最后吃的——但你要是想吃，我也不是不能分一个给你。”
  黎楠有些心痛地看着餐盘里的可乐鸡翅，竖起一根手指头，“最多只有一个，可乐鸡翅很难抢的，只有每周三特供诶！”
  尤其是他们这些运动员，想吃一点高热量的东西有多难，也就黎楠一直处于增重的阶段，才能肆无忌惮地吃食堂每周提供的特供菜，换成减脂的那些，一个两个眼睛都要冒绿光了，食堂大妈都不会给他们打任何一份特供菜的。
  方乐乐不属于减脂的那范畴，但看黎楠这不舍得的小模样，他不由得也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顺着黎楠的意思，直接夹走了对方餐盘里的一个可乐鸡翅，啃了一口，点评道：“确实好吃。”
  黎楠：……心痛。
  一份可乐鸡翅才3个，这一下就去掉三分之一，黎楠心痛地都要难以呼吸了，暗自决定今天晚上要去谢泽之那边打打秋风（bushi）。
  这么一个小插曲让黎楠没能继续询问方乐乐腿伤的具体情况，看对方岔开话题的意思，应该是暂时不想告诉他，黎楠知趣的没有继续问，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所以，你就只是想要提前告诉我这个消息吗？”黎楠好奇。
  如果方乐乐真的有不得已的情况，这个赛季需要退出竞争，那么多出来的这个名额，黎楠势必是要拿到手的。
  他和孙琦钧可以说是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一起竞争的，黎楠对自己的信心还挺大的。
  “是啊，就是提前告诉你一声，让你好好准备一下。”方乐乐对着黎楠眨了眨眼睛，“当然，这个消息我也会提前和琦钧说的，你们两个可都要好好努力啊！”
  什么嘛……
  黎楠有些好笑：“就算不知道这个消息，我也会好好准备的，毕竟我一开始可是打定了注意要把你拉下去的，光明正大从你的手里抢过名额。”
  冬奥会的名额是谢泽之和方乐乐一起从去年的世锦赛赢回来的，虽说是公平竞争，但方乐乐去年的成绩可没有谢泽之那么好，好到可以直接内定名额，不过肯定还是优先考虑方乐乐本人的。
  说是从方乐乐手中抢过名额，也不为过。
  方乐乐挑眉：“哟，这么自信啊？”
  “那当然。”黎楠自信满满地抬起下巴，“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方乐乐对黎楠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
  “既然如此，那我还是晚一点退出竞争好了，看看你究竟能不能从我的手里抢过名额。”方乐乐笑了起来，这个笑容比起刚刚的苦笑，不知好看了多少倍，“说不定这名额，到最后还得是我‘谦让’给你们的呢？”
  黎楠皱了皱鼻子，“你也太小瞧人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