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楠幽幽叹气，偷听丁建国在外面和医生交流。
  兴许这是在国外，丁建国不能直接和医生直接交流，中间还隔着一个翻译，以至于他们的沟通不是那么顺利。
  丁建国咨询的这个医生，对于黎楠这个华国病人，并不是很上心，听闻黎楠是运动员，明天还要参加比赛，也就没有多劝，直接同意了，听上去还挺不负责的。
  换成平常时候，黎楠高低要吐槽两句，但现在黎楠巴不得对方对自己不上心。
  丁建国对急性阑尾炎也不是很了解，他作为教练只知道运动损伤的处理办法，不太懂阑尾炎拖延会有啥结果，听医生说可以通过药物缓解症状，继续比赛也没有问题，将信将疑地同意了。
  刚巧懂行的随队医生何飞宇不在场，双人滑那边于文静的腰伤犯了，他去跟双人滑那边了，没在黎楠这里盯着，还真的替黎楠瞒天过海去了。
  等到何飞宇知道的时候，丁建国已经帮黎楠递交了药物申请。
  因为运动员有很严格的药物管理，不可以随便使用药物，刚好医院给开的缓解药物有规定中不可使用的，要想使用是必须先向isu上交药物申请，留作记录档案，避免未来检查出来，变成违规使用药剂。
  “太胡闹了！”何飞宇得知黎楠急性阑尾炎还敢上场，原本脾气很好的他都气得直瞪眼，指着丁建国的鼻子骂，“你知不知道急性阑尾炎不及时救治会出大问题的？”
  丁建国和黎楠同时心虚地低下头。
  何飞宇看见这两人几乎是同一个表情动作，更加生气，“黎楠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这种病是能拖的吗？这是能硬生生把人拖死的你懂不懂？！”
  黎楠缩了缩脖子，往丁建国身后躲了躲，让教练替他承担这份来自何医生的口水攻击。
  噫，一直都是好脾气的何医生突然发飙真的好恐怖哦！
  何飞宇骂了两人一通，又仔细了解了一下黎楠现在的情况，“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很痛吗？”
  此刻已经用上了痛觉屏蔽和状态锁定的黎楠是一点痛觉都感受不到，摇了摇头，“吃过药就感觉好多了，可能本来也就不严重？”
  何飞宇都想揍人了，“你可真行，急性阑尾炎还不严重。”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黎楠的表情，还真的没看出有什么忍耐的表情，原本黎楠痛的都直流冷汗，面色苍白，但现在看上去面色红润，还真不像是急性阑尾炎的样子，总不能真的有人这么能忍吧？
  也不自觉地产生了怀疑，不会是日本这边的医院检查错了吧？
  何飞宇还是建议黎楠退赛，但黎楠说什么也不肯，他又去和丁建国说，但丁建国拗不过黎楠，最后还是只能按照黎楠的意思，参加自由滑。
  这一回可是把何飞宇给惹恼了，作为医生的他，最看不得患者自作主张不爱护身体，对着丁建国和黎楠的脸色黑如墨，看着就叫人害怕。
  于文静和赵彬炳也听说黎楠急性阑尾炎还不退赛，要继续参加自由滑，对黎楠佩服得不得了。
  “你是这个。”赵彬炳竖起大拇指，“这种痛都能忍？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磕破点皮都要嚎上两天。”
  于文静白了赵彬炳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整个体队就你最娇气，还连累我一起被取笑，说我搭档是个小哭包，你知道我那段时间都是躲着人走的吗？”
  赵彬炳不可思议：“我就这么让你丢人吗？还躲着人走！磕破皮也很痛的好不好！这怎么能叫做娇气！”
  于文静：“那不然呢？一个大男子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问了一下只是手肘磕破皮了，你丢不丢人啊？”
  赵彬炳还想和于文静理论，黎楠听不下去了，再留在这里他只会吃到更多的狗粮，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他只是路过，却被这两人当狗硬塞了他一堆狗粮。
  黎楠短节目排在第五，自由滑自然是倒数第五个出场了，这个出场顺序有点吃亏，黎楠想要反超，就必须保证自己没有太大的失误。
  他拼上了所有数值-2的代价，参加了自由滑，要是没能滑进总决赛，他真的会被气死的。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华国电视台中央五套的现场记者，林文涛。”
  “我现在正位于日本札幌市，正在进行的是花样滑冰大奖赛日本分站赛的男子单人滑中的自由滑项目。”
  “上半场的六人已经结束了节目，下半场即将开始，了解过的观众应该知道，我国小将黎楠今年升入成年组，申请到了加拿大站与日本站的名额。”
  “黎楠选手在前不久的加拿大站中，以优异的成绩拿下了银牌，让我们再一次对黎楠选手发去祝贺，期待他这一次给我们带来的精彩表现。”
  在记者林文涛说话的过程中，电视屏幕上刚好插播了加拿大站获奖的画面，黎楠胸前挂着银牌，站在领奖台上的模样。
  另一半一分为二，展现出黎楠在日本站后台准备的实时画面，可以看见黎楠此刻正在喝水，身边站着教练丁建国和随队医生何飞宇，两人正在对黎楠滔滔不绝地叮嘱着。
  “现在话筒交给演播室的各位。”
  “……”
  “好的，感谢林文涛记者的现场拍摄。”坐在演播厅的露露开口说道。
  “黎楠这位小选手，在前天的短节目展示中，也拿到了不错的成绩吧？”露露的老搭档张华笑着说，“4t空成3t的时候，我都替黎楠选手捏了一把汗，毕竟众所周知黎楠选手并不擅长刃跳，尤其是lo跳，黎楠从青年组开始就没有拿出过几次lo跳，还以为这次要糟了，没想到峰回路转，黎楠选手竟然想到了用4f+2t来代替3a+3lo，这脑子转的也太快了吧？”
  “是的，两个跳跃中间只隔了一个定级步法，短短半分钟的时间，黎楠选手并没有陷入跳空的慌张只中，竟然能如此快地想出补救办法，不得不承认他的脑子转得是真的快啊！”露露感叹。
  “现在黎楠选手短节目排名第五，与前面的两名差距都不是很大，若是自由滑正常发挥，应该是有希望反超的。”张华露出了一个担忧的表情，“但我们现场的记者了解到了一个最新消息，黎楠选手昨天因为腹痛进了一次医院，检测出阑尾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向比赛方提出退赛申请，反而提交了一份用药申请。”
  “看来黎楠选手这次自由滑是要带病上场了，短节目的失误大概也和阑尾炎有关，希望黎楠选手这次能够一切顺利，当然，若是身体无法支持，我觉得临时退赛也是可行的，毕竟一切以身体情况为主。”
  张华摇摇头，“黎楠选手在上一站中拿到了银牌，只要这一站中保持名次，甚至有可能滑进今年大奖赛总决赛，临门一脚，黎楠选手可能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
  从青年组升入成年组的第一年就有机会滑进总决赛，黎楠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也很正常。
  “只希望一切都好吧。”
  在两位解说聊天的过程中，第七名选手也准备上场了，两位解说停下了话题，只是在第七名选手做出动作的时候，是时做出动作解析，并没有多说什么。
  第七名选手下场，终于轮到了黎楠。
  黎楠穿着他的那套黑白考斯藤，站在围挡边上，镜头给了他一个特写，在精致的妆容掩盖下，黎楠脸上看不出病态，只能从他面前的教练和随队医生脸上窥见几分凝重。
  “别逞强。”丁建国捏了捏黎楠的肩膀，“只要跳完就是成功的。”
  丁建国不相信黎楠一点都不痛，明明前一天还痛得在床上打滚，吃了一个药就一点也不痛了，那样的话，那些急性阑尾炎患者干脆都吃药不做手术了，很显然黎楠说自己不痛都是骗人的。
  只是丁建国不知道，黎楠用了痛觉屏蔽，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现在的他感觉体力充沛，一拳能打死一头熊。
  ……大概率也是状态锁定的后遗症？
  黎楠乖巧点点头，在广播播报了他的名字之后，向着场内滑去。
  《he's a pirate》是一首诠释自由的曲子，在《加勒比海盗》中主人公杰克船长将剧情推向高潮的时候，这首曲子就会响起，气势蓬勃。
  因此黎楠在做动作的时候，也会更加利落，配合着音乐大开大合，对力量的要求很高。
  开场便是一段复杂的步伐，压步转上，点冰起跳——
  “飞利浦四周跳！”张华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的情绪，“落冰——成功。”
  “可以看得出黎楠选手并没有受到病情的影响，状态依旧很好，带病的第一个跳跃，完美落冰，来看看裁判给出的结果——”
  “goe+1.6，嗯，可以看得出裁判还是趋向于一个比较保守的态度，并没有因为黎楠选手的完美落冰，就给出一个比较高的goe。”
  露露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甜美，听不出有什么埋怨的意思，但只要是华国人，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阴阳怪气。
  我们的选手不仅带病上场，还如此完美地完成了一个四周跳，结果你们就给出这分？真够‘保守’的。
  与此同时，黎楠猝不及防又上了一个四周跳，4t。
  没有像是短节目那般，将4t跳空，黎楠这个4t不仅完美落冰了，在进入前还用上了难度进入姿势，一串步伐衔接，甚至在起跳前还做了一个大字下腰，直起身就能起跳的属实罕见。
  不知道的人大概只以为黎楠今天的状态特别好，对黎楠阑尾炎知情的人直接震撼了。
  “他真的急性阑尾炎了吗？”赵彬炳瞪大了眼睛，“我怎么觉得他跳得更起劲了？这真的是带病擅长的人吗？这简直不科学啊！”
  哪有急性阑尾炎的人，一点都不受影响，甚至还能在场上活蹦乱跳？恨不得把四周跳玩出花来！
  就算是没有带病上场的人，都很难做到黎楠这种下腰后直起身立马起跳的，反复四周跳不需要任何蓄力，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跳的。
  黎楠的跳跃天赋也太夸张了，这让他们同为花滑选手的人情何以堪啊？
  双人滑的两人面对四周跳的冲击，不如单人滑的人冲击更大，尤其是男单中黎楠的对手们，在看到黎楠这一个下腰起跳，所有人都不太好了。
  就连去年的世锦赛第三，吉沢广野也抽了抽嘴角。
  他的性格比较温和，很少会吐槽别人，看到黎楠这个下腰起跳，也忍不住了：“这真的还是人吗？他是怎么做到这种起跳动作的？他的核心力量到底多强啊？”
  吉沢广野是世界前三中年纪最大的，今年25岁了，他这个年纪在花滑选手中，也是临近退役的存在，他也经历过两届冬奥会了，明年是他参加的第三届冬奥会，准备冬奥会结束后就考虑退役的事情，他身上的伤病确实已经不太能继续坚持下去了。
  这样的他看到黎楠的这种夸张的跳跃天赋，也不得不感叹一声，年轻可畏。
  他像是黎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没有做过什么下腰起跳这么离谱的动作。
  “花滑这项运动，到底还是属于年轻人的。”吉沢广野摇头叹息，“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吉沢广野的教练藤田站在他的身边，捏了捏他的肩膀。
  和黎楠曾经在青年组就比过一回的克雷吉双眼放光，“这家伙……比青年组强了好多，这个进步速度……呼——”
  克雷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相对于年纪比他更大的，同样是俄罗斯的，压在他头顶的那座大山安德烈，克雷吉觉得黎楠更能极其他的战意。
  他们年纪相仿，又棋逢对手，还不是同一个国家的选手，更能畅快淋漓地比赛。
  并且黎楠的这个进步速度，比克雷吉的老对手卡格尔给他的威胁还要大，克雷吉觉得黎楠就像是缀在他身后的一只猛虎，时刻等着自己露出破绽，然后扑上来，狠狠给他致命一击。
  克雷吉如此想象着，心脏不由得跳得更加快，他看着黎楠的眼神也逐渐变换。
  他会赢的。
  黎楠这一个下腰起跳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也给他带来了+2.4的goe。
  大屏幕上黎楠的分数涨得很快，直到节目进行到了三分之二，黎楠都没有出现任何失误。
  包括小失误也一样，黎楠目前为止没有出现任何失误。
  根本不像是一个带病上场的人。
  第160章
  节目进行到三分之二的时候，黎楠已经展示完了两组旋转，五组跳跃，一套定级步法。
  现在还剩下一套编排步法，一组联合旋转，以及三组跳跃，其中有一组夹心跳，两组单跳。
  丁建国估计黎楠此刻的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毕竟黎楠现在是带病上场的状态，应该比平常更早进入疲惫状态，但是没有。
  黎楠的速度竟然没有放慢，状态依旧保持着最开始那样，根本不像个生病了的人。
  丁建国迟疑地看向何飞宇，“你说，黎楠的这个急性阑尾炎，有没有可能，是误诊了的？”
  要不然怎么解释黎楠的状态跟个没事人一样，甚至比没事人还更好了一点？
  总不能像是动画电影里面的主角一样，遇到挫折就小宇宙爆发了吧？？？
  这是啥，突破极限？
  现实有这么鬼扯的吗？
  别说丁建国了，何飞宇都要迷茫了，他皱着眉，不太确定：“误诊……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黎楠不是检查了两次吗？两次都误诊的可能性也太渺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