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目光，顾长泽看到阳台角落里放着的几盆多肉，是小陈买回来的碧光环和熊童子。左右无事，他起身朝它们走去，想给它们浇点水。
  然而就在他刚刚拿起水壶时，奥拉夫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炸响。
  “你在做什么？”
  顾长泽回头，只见奥拉夫站在阳台门口，看他的目光中带着谴责。
  “……我只是想浇水。”顾长泽拿着水壶的手在奥拉夫直勾勾的眼神中慢慢僵硬，他改口道，“我就是看看，你来浇水吧。”
  奥拉夫走到他身边，接过水壶，不满地抿了抿唇：“你明明说让我照顾他们的。”
  “是我错了。”顾长泽抬手揉乱他的脑袋。
  奥拉夫微微弯腰给小多肉们浇水，接受了顾长泽的认错，随后又理直气壮地提醒他道：“我们说好了，我照顾他们，你照顾我，这是原则问题，你以后不能再犯了。”
  闻言，顾长泽愣了一下，随后忍俊不禁：“好，不会再犯了。你看完视频了？”
  “看完了，就是不知道试镜要怎么试……”奥拉夫放下水壶，往屋内走去，“我要不要先演给你看看，然后你给我评分。”
  顾长泽跟在他身后进了客厅：“可以啊。”
  奥拉夫拿起桌上的剧本给他：“你来指定演哪一幕。”
  在沙发上坐下，顾长泽接过剧本，随意翻开：“就陈峰得知自己好友卷款私逃的这一幕吧。”
  拿奖拿到手软的陈峰将所有奖金攒了起来，打算跟自己好友合伙开工作室，以F市为起点，在国内时尚圈中打拼出个名堂。但第二个礼拜好友却突然失踪，一起消失的是陈峰所有积蓄和银行新鲜出炉的贷款。
  得知陈峰工作室开不成，并背上一大笔债务后，陈峰的女友立刻提出分手。
  朝夕之间，事业、友情、爱情全都支离破碎，刚刚24岁的陈峰突然从高峰跌落谷底，心态难免调整不过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十分颓废。
  “那我开始了啊。”奥拉夫扯了一下自己衬衫领子，十分正经地预告了一句。
  顾长泽伸手递给他剧本：“你不再看一遍剧本？”
  “不用了，我已经都背下来了。”奥拉夫下巴轻轻扬起，语气间带着点小得意。
  顾长泽挑眉：“哦？那就开始吧。”
  ……
  陈峰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焦急地摁着手机按键。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
  机械女声响起，陈峰挂断电话，重新拨号。
  “……对不起，您……”
  “混蛋！”低声咒骂了一句，陈峰站起身来把手机摔到了地上。
  这两日来自各方的催债电话几乎将他逼疯，拿着资金的路伟却突然联系不上，陈峰被这些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
  稍稍冷静下来后，他蹲下身捡起手机，把摔得自动关机的手机重新开机后，再次摁下了路伟的电话。
  “接电话啊，路伟！”陈峰走到墙边，额头靠在墙上，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用力抠着墙壁。
  然而很快，那边再次响起了冰冷的机械女音。
  陈峰举着手机的那只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直到此刻，他不得不相信，他最好的朋友真的将他多年积蓄和银行贷款全部卷走，只给他留下了数不清的债务和一间再也开不起来的空荡荡的工作室。
  “呵！”陈峰眼角微红，坐倒在地上，低垂下高傲的头颅，凌乱的刘海遮住他的眉眼，形容狼狈，“呵哈哈……哈哈哈……”
  似哭似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令人心中酸涩。
  ……
  “啪啪啪啪啪……”顾长泽放下剧本，替奥拉夫刚刚的表演鼓掌，“很好，我原本还以为你会哭不出来。”
  奥拉夫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抽着鼻子走到顾长泽身边，红着眼眶看向顾长泽：“开始前我回忆了一下陈峰过往的经历，想到他原来的意气风发，想到他对路伟掏心掏肺，却被毫不留情地背叛，从应有尽有到一无所有，就没忍住哭了。”
  “你这是入戏了。”顾长泽伸手把他掉落在眼前的一缕刘海别到旁边，说，“演员最重要的就是信念感，你要相信你就是你扮演的那个角色，你就是那个人，这样子你的表演才能有感染力，你入戏了，观众才不会出戏。”
  奥拉夫刚刚的表现其实已经出乎顾长泽的意料了。
  忽然，奥拉夫伸手抱住顾长泽，脸埋在他的胸膛上：“其实我刚刚还联想了一下要是有一天我突然联系不上你了怎么办……我们要好好的。”
  顾长泽微怔，随后笑了起来，他抬手按住他的后脑勺，轻叹道：“傻瓜。”
  “对了，你说你把剧本都背下来了，真的假的？”顾长泽松开奥拉夫，两人坐到沙发上，“我考考你？”
  奥拉夫：“可以啊。”
  “第十七页，恭喜你得到最佳设计奖……”
  “谢谢，说实话，我完全没有……”
  ……
  几个回合下来，奥拉夫对答如流，而且不止是自己的台词，他连对手的台词也记下来了。
  “看来你还挺适合当演员的。”顾长泽十分欣慰，至少背台词这块是不用担心了。
  奥拉夫却没有顾长泽那么自信：“可是我面对镜头会很紧张……怎么办？”
  “面对镜头会紧张？”顾长泽眉头微皱，“是上次拍《无雪》的时候发现的？”
  奥拉夫点头，他看着顾长泽的眼里满是信任和依赖，觉得顾长泽肯定能帮他找到症结所在。
  “确实有人面对黑洞洞的镜头会紧张。”见奥拉夫神色有点紧绷，顾长泽斟酌了一下用词，“不过这是可以克服的，既然知道有这个问题，接下来我们练习的内容只要加上熟悉镜头就行，你平时照镜子的时候可以多观察一下自己，哪个角度，什么表情，会表露出什么情绪，给人传递什么样的信息……”
  说到这里，看奥拉夫面露疑惑，顾长泽顿了一下，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不着急，接下来几天我会让小吴把你的练习都拍下来，让你自己看看你的表演在镜头下能呈现什么样的效果。等晚上我收工回来我们再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