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陷阱 第17节
作者:
眠冬 更新:2024-01-30 15:33 字数:4326
沈希尧会来事儿,来了就先道歉,把阮栖批评教育了一顿,说自己没管教好巴拉巴拉的,好像阮栖真是他亲妹妹似的,又说赔偿的事,肯定愿意赔,但是记过处分那什么,看在俩孩子态度良好的份儿上,老师能不能别记过啊,以后还要升学考研的,影响学分。
班导也帮忙求情,徐媛媛不说了,但是阮栖在学校表现一直很好,是很有机会保研的。
最后还是沈希尧把值班老师拉出去,说了点什么,似乎是塞了一张名片,记过的事才算了的,沈希尧还承诺宿舍刷墙翻新的事情交给他,保证在开学之前把宿舍弄得漂漂亮亮的。
但学校的意思,两个姑娘肯定不能继续留校了。
阮栖跟徐媛媛拖着行李箱,徐媛媛上了东子跟他姐的车,阮栖上了沈希尧的车。
大概是太丢脸了,阮栖垂着小脑袋,根本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沈希尧还第一次看她这么乖,拉耸着脑袋,跟只小鸵鸟似的的坐在副驾驶,于是清了清嗓子:“不是拉黑我么,怎么的,出事儿了,你哥靠不住,是不是还得靠我?”
阮栖没吱声。
“我跟你说,就你哥那粗线条,来了也不管用,你就等着被学校记过吧。”
“怎么的,我这儿口水巴巴的帮你求情了半天,连句‘谢谢’都捞不着?”沈希尧开着车,她一眼。
阮栖其实是不好意思,听沈希尧这意思,赶紧抬头:“谢谢沈哥,那个……赔偿款,我待会儿就转给你。”
“你都把我拉黑了,你准备怎么转?”沈希尧阴阳怪气的。
阮栖就被怼得无话可说。
沈希尧把手机递过去,一副纡尊降贵的口吻:“自己加回来。你们小年轻做事就是冲动,不接受就不接受呗,搞什么拉黑删除那一套,不给自己留后路,怎么的,就凭我的能力,就算当不成男女朋友,当个普通朋友,沈哥我也是你以后的人脉,懂吗?”
阮栖看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她把沈希尧加回来。
然后转了两万过去。
这是她几乎所有的存款,徐媛媛的那部分,事情是因她而起的,她总不可能真的让徐媛媛承担。
沈希尧看了一眼:“零花钱?”
阮栖不想节外生枝,点了一下头。
沈希尧没看出她的窘迫,就觉得阮栖跟季时屹认识,季时屹那个阶层的人,认识的小孩家境都不太差,也就没多想。
阮栖想了想说:“沈哥,要不你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吧,其他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今天谢谢你。”
“说你不懂事你还真过河拆桥啊,不去跟你哥说声谢谢?他今儿出差,这会儿飞机差不多快落地了,要不是他给我打电话,我还真不一定来管你。”
“哦。”阮栖有些讷讷。
“跟我去机场接人,总要把你交给她,我这任务才算完成了。”沈希尧倒没有半路要把她放下来的意思。
“嗯。”
季时屹跟他的两个助理一块儿出来的,他穿着商务西装,薄款的,胸前扣子早被解开两颗,露出隐约的分明的肌理,个子高挑,气质内敛,却有种雅痞劲儿,帅得六亲不认,光是从航站楼走到停车场的那段距离,阮栖就看到好多提着行李箱的小姐姐向他行注目礼。
他助理帮他把黑色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跟他告辞。
等风尘仆仆的季时屹一上车,阮栖的小脑袋就自动垂下去,一副知道做错事却连句圆滑一点的好话都不会说的模样。
沈希尧握着一瓶矿泉水,看她有些好笑:“怎么的,人都不叫了?”
阮栖只好老老实实的请安:“时屹哥。”
“哟,叫得还挺甜,怎么叫我只加一个姓,话里话外的客气呢。”沈希尧酸溜溜的。
季时屹显得有些疲倦,他揉了揉眉心,看一眼多嘴的沈希尧,再看一眼副驾驶的栖,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口第一句话是对着阮栖说的:“坐后面来。”
阮栖怔了一下,有点懵,但还是乖乖‘哦’了一声,推门下车。
沈希尧就老大不高兴的:“你怎么那么专治啊季时屹,小西西坐副驾驶陪我说会儿话怎么了,我能吃了她。刚才在电话里,是不是你主动求我帮忙啊,我发现你们俩亲兄妹啊,过河拆桥这套玩得都一样溜。”
“我求你了?”季时屹微微扬眉,拖腔拿调的,反问道。
沈希尧就做势给了自己一嘴巴:“我贱,上赶着成不成,我今儿还真是做好事都不得劲儿了我!”
季时屹就扯了一下嘴角,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具体怎么回事儿?”等阮栖坐到后排,他问。
他挺好奇的,毕竟阮栖看起来就不是那种随便闯祸的小姑娘,微信里,小姑娘只是说把寝室给点了。
沈希尧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随手扔了一瓶矿泉水给他:“你让当事人跟你说呗,我都没弄清楚着火的原因,光顾着求爹爹告奶奶的,别让那领导记处分了。”
于是两个人的视线都投到了阮栖的小身板上。
阮栖的细白的脖颈开始泛红,迫于压力,不得不答:“我跟室友在寝室里烧纸。”声音很小,但在车内的空间,还算清晰。
“写了什么秘密啊,藏宝图啊,碎纸机都不行,非得烧?”沈希尧拧开矿泉水瓶,打趣。
阮栖的视线依然很低,声音也低低的:“不是那种纸,是冥纸。”
“噗嗤……”沈希尧成功把刚喝进去的水喷出来,溅了一两滴到季时屹的西装上。
季时屹的脸色就不大好看,瞪了沈希尧一眼。
“不是,你好端端的一大学生,在宿舍里烧什么纸?”沈希尧一路憋着等季时屹过来才问的,听到答案也很惊讶。
“我……我朋友去世了。”
“就算是烧纸。”季时屹眉心微蹙,“寝室里有水,烧几张,也不至于就把寝室点着了。”
阮栖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有些复杂,仿佛用眼神再说‘你太天真’,然后她说:“不是几张纸,我们去冥纸店,看见有钞票、元宝、居然还有别墅、衣服、跑车、麻将桌都有,太齐全了,简直刷新世界观,就真的是应有尽有,而且工艺还特别好,好多跟真的似的……”她说得还挺兴致勃勃的,但看见觑见季时屹的脸色,声音又自动小声下去,讷讷的,“我……我就没忍住。”
季时屹:“.……”
沈希尧差点儿又笑喷了,但是这回不敢喷季时屹身上,生生憋着,把脸都憋红了。
他觉得这姑娘还挺宝藏的,第一眼光觉着漂亮了,没想到还挺逗,好一句‘没忍住。’
“行,你还挺贴心,男的女的,你怎么不干脆给他烧个对象啊?”季时屹大约是觉得太无语了,讽刺道。
沈希尧也压根儿忍不住,笑得肚子疼:“我今儿就不该给你求这个情,你说你们大学生现在都搞封面迷信这一套,对得起我们纳税人给学校捐的款吗!”
阮栖:“.……”她其实有点不服气,因为他俩压根儿不懂她的感觉,但是自知有愧,根本就不敢争辩什么。
“算了,先吃饭吧,老子忙前跑后的,都饿了。”沈希尧提议说。
阮栖还算上道,立刻说:“今天谢谢你们,那什么,我……我请你们吃饭吧。”中途想起自己卡里的余额,就说得不大自然,说完还偷瞄了季时屹一眼。
沈希尧半点不客气:“行啊,那吃什么我选了。”
结果沈希尧要吃日料,还是那种特别贵的,没个四位数肯定吃不下来的那种。
阮栖心疼死了,却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能默默的陪着一块儿吃,看沈希尧大大咧咧点昂贵的刺身的时候,她都只能偷偷吐血,估摸着自己的存款可能不够。
宿舍不能住,阮栖试探着给许佳宁发信息,许佳宁却说她陪姜书禹出国参加夏令营了,阮栖想了想,果断放弃回家的想法,总不可能自己回家一个人面对姜成。
那么后续就要涉及到租房子的事,还有半个月开学,以及下学期的学费问题。
阮栖默默的想着,她反应慢,后知后觉地发现给唐骁烧纸确实引起了一系列后续问题,而且还害得徐媛媛也不能住宿舍了。
阮栖别提多懊恼了,吃饭的时候也就没怎么动筷子,季时屹跟沈希尧要谈公事,也没注意到她。
等结账的时候,阮栖都考虑刷花呗了,季时屹却叫住她:“沈希尧跟你开玩笑,他挂公账,你别管了。”
阮栖“哦”了一声,有点茫然。
沈希尧偏偏不怀好意:“留着下次请客,小西西。”
吃完饭准备散,季时屹问她有去的地方吗,阮栖撒了个慌,说她可以去朋友家住一晚,明天就回家了。
沈希尧就把她放到地铁口。
阮栖等车开走了,才松一口气,她在这里根本就没有朋友,只能在附近找了一家宾馆,因为卡里余额不多的原因,还只能找那种特别便宜的。
正好沈希尧把她放下的地铁口是火车站附近,有那种便宜的旅馆,阮栖打算将就一晚上,明天再考虑租房的事情。
沈希尧接了个电话,去前面掉了个头,又折返回去拿东西。
季时屹本来正在发信息,无意间往车窗外瞟了一眼,看见瘦小的阮栖拖着个行李箱,进了地铁口旁边一家破破烂烂的旅馆。
就是那种招牌都灰扑扑的,门口还有旅店的人热情拉客的那种。
季时屹皱了皱眉。
沈希尧也看到了,挺惊讶的:“你还说你妹老实,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她朋友开旅馆的?”
季时屹忽然就想起,阮栖不是那种喜欢麻烦人的个性,那个时候他去姜家,在那个家里,她就像小兔子一样,活得非常小心翼翼的。
季时屹皱着眉头,有些犹豫。
最后还是说:“停一下。”
阮栖那会儿正在听旅馆拉客的人介绍。
她其实也有点犹豫,不知道住这种小旅馆到底安不安全,偷偷的观察着旅馆的环境。
感觉到自己的行李箱被人动了一下,阮栖吓一跳,一转头发现是季时屹,他二话不说,冷着脸,直接提走了她的行李,然后扔进沈希尧的后备箱里。
大约季时屹的脸色不大好看,阮栖不敢多说什么,默默地跟上去。
“长大除了喜欢抬杠就是撒谎是吧?”季时屹关上后备箱,有点不高兴地说。
他不高兴起来,俊脸冷峭,下颚弧线冷硬,深邃的眼睛都是冷冰冰的,是很给人压力的,阮栖吓得不敢说话。
“上车。”
阮栖就乖乖爬上后座。
沈希尧大约也觉得气氛不对,难得没有插话。
半小时后汽车停在一栋高档小区的地下车库。
季时屹两只手,一手拖着自己的,一手拉着阮栖的行李箱。
阮栖默默地跟着,似乎怕他累着,小跑了几步,自己拿自己的行李箱。
季时屹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进了电梯。
阮栖站在电梯门口,有点犹豫。
季时屹抬手挡住电梯门,直截了当地戳穿她:“不要说那种怕麻烦我、犹犹豫豫的客气话,你要是怕麻烦我,从一开始就不要给我发那个信息,既然发了,你觉得我会丢下你不管?”
阮栖有些局促的握着行李箱的拉杆,握得很紧,其实她情绪很差,在许佳宁跟她说她陪姜书禹出国参加夏令营的那一刻,在她无处可去,拖着行李进入旅馆的时候,在她被旅馆楼梯上下来的男客人仔细打量的时候……
阮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真正的家,学校成了她短暂的归宿,一旦被学校抛弃,她很快陷入天大地大,却小的容不下她的困境……
“可我们压根儿就没关系,你根本不用管我。”阮栖咬着嘴唇,有些固执又别扭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