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太顿时被噎了一下。
  唐先生却是笑眯眯的道：“大师消消气, 你也知道, 我是做药材生意的, 这些都是合法的药用穿山甲，受到国家批准购买的。”
  林泽冷笑一声，道：“国际组织CITES去年已经颁布条例，严令禁止全球范围内一切穿山甲贸易。我国家在这方面管制也很严厉，据说批准购买的药用穿山甲都是库存类的, 我看唐先生冰箱里的这些穿山甲却是新鲜得很呢。”
  唐先生老脸微红，急道：“大师，这冰箱里的东西都是我手底下的人送来的，还有一些是合作商赠与的，跟我可没有关系呀！”
  唐先生不愧是商人，先是糊弄，糊弄不过就甩锅，这一套操作熟练至极。
  林泽冷冷道：“你用不着糊弄我，你应该去和被这些野味招来的蓬头鬼解释。”
  站在一旁的唐太太很是忧心忡忡，她嘀咕道：“这不就是冰箱里放了几个野味嘛，怎么还能搞出这种事情啊，那别人家过年吃鸡鸭鱼肉，怎么蓬头鬼就不去找他们！”
  “嗯，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不待林泽出声，唐先生立马训斥起了美艳妇人。
  唐太太撇了撇嘴：“合着众生平等就是扯淡？野生动物就比蓄养动物高贵？”
  唐先生看到唐太太还在犟嘴，立马吹胡子瞪眼，但林泽一看唐先生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在做戏，指不定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并不认为吃野生动物有什么错。
  林泽眉头拧紧，徐徐开口道：“唐太太又说错了，佛教说得众生平等，是指众生法性平等，在因果规律面前，众生平等……但是，不代表众生际遇平等，祸福平等。”
  眼看唐太太和唐先生还是一脸无知，林泽只得叹口气，不再和他们说这些深奥的法理，而是就事论事的道：“野生动物和蓄养动物的区别，你们还不知道吗？就拿穿山甲来说，它的主食是蚁虫，一年下来，它能保护多少树木？在生态链上起的作用，是家猪能比的？这是自然的平衡之道。”
  唐先生连连点头：“大师说的对！”
  他的态度太过于诚恳，以至于林泽都分不清真假了。
  林泽顿了顿，紧接着道：“当然，你们不要误会，我不是说杀猪就无恶果了，古代也有杀猪的屠户招来蓬头鬼的。只是恶有大小之分，像你们杀穿山甲不说，还要活生生剥除它的全身鳞片，这就更过分了。”
  唐先生认错态度极好地点头哈腰，然后，他问了林泽一个问题：“你们道教也提倡不杀生，素食？”
  林泽一怔，然后点头道：“杀生自然是忌讳的，但是道教派系不同，规矩不同，有的必须吃素，有的则不勉强。”
  唐先生了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说到这个话题，林泽这时候心里倒有些佩服纪乘风了，他是比较嘴馋的那种人，但是纪乘风是一直习惯辟谷的，除了因为杀生有伤天和，还因为食物里有很多杂质（尤其是肉类），人体有时排泄不干净，积聚在体内形成毒素，就会对修炼造成干扰，所以修炼狂人纪乘风就很忌讳这一点。
  想到自己一个炼气期修士，还没纪乘风在修炼上用心，林泽就有些害臊了。
  然后，唐先生一脸诚恳的道：“大师，我们知错了，那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林泽见他态度不错，便道：“首先将它们安葬，到了夜间，如果蓬头鬼不来，就说明没事了，但是有可能它还会来，到时候，它会找你订立一个特殊契约，你答应它就没事了。”
  “好吧，那我现在下去把它们给埋了。”唐太太不甘不愿的应承下来，心里却在扼腕叹息——哎，好不容易搞来的野味算是糟蹋了，大年夜也不能发朋友圈炫耀了，真是讨厌。
  唐先生神色有些犹豫，他的关注点却是在——“定契约？”
  唐先生作为一个商人，他对于契约、合同之类的东西都是非常谨慎的，尤其是听起来就很诡异的神鬼契约，他并不敢随便答应下来。
  林泽解释道：“你放心，绝对不是叫你去杀人放火之类的过分要求，蓬头鬼提出的要求多数是和死去的动物有关，你答应下来即可，并不难办。”
  唐先生神情这才一松，但是他并不敢掉以轻心，而是道：“可我怕万一契约失败，那鬼怪对我逞凶……”
  林泽微微皱眉：“通常是不会的，但是你如果担心，我也可以替你守夜，保证你的安全，也免于你再经历噩梦……”
  说到噩梦的时候，林泽的神情微微怔松，他回忆起了唐先生最初的说法“森林里，被许多人追杀，被捆绑到铁笼子里，指甲被拔掉，被严刑拷打……”
  所以，这并不是什么抗日片，而是那些死去的野生动物所经历的事情……
  唐先生没有发现林泽的神情不对，他还激动地点头：“那样最好了，麻烦大师替我守夜，我……我可以加钱，钱不是问题。若是真有个万一，我还希望你们可以替我铲除那个鬼怪！”话到最后，他眼里闪过一抹厉光。
  林泽被他说得一愣，本能的回道：“蓬头鬼不是恶鬼，为什么要铲除？”
  纪乘风双臂环胸，斜倚在门口，闻言眉梢一挑，但他却什么都没有提醒，继续静静的看着林泽与客户交涉。
  唐先生满怀期待的眼神蓦的闪烁一下，旋即，他朗声大笑：“哈哈，是这样啊……那是我想岔了！”
  唐先生这时看了看钟表，道：“今天已经天色不早了，那么，我就去给两位大师，收拾个床铺出来？”
  林泽摆摆手：“不用，既然是守夜，我们到时候打坐修炼就成，不睡觉！”
  唐先生笑眯眯地点点头，说：“那好，我现在就叫人给你们整理一下飘窗，那里本就有软垫，晚上方便大师们打坐，若是累了你们也能睡上一会儿。”
  看着唐先生和唐夫人离开的背影，林泽的胳膊肘轻轻杵了纪乘风一下，悄声道：“纪乘风，要是我晚上又打瞌睡，你记得把我给摇醒啊。”
  纪乘风揉了揉他的脑袋，无奈的道：“好。”
  ……
  终于，到了晚上，窗外月朗星稀，微风吹拂，挂在唐先生卧室里飘窗上的的窗帘，厚厚的垂落，营造出漆黑一片的环境，真是个美好的夜晚。
  卧室里，传来一阵阵鼾声，显然失眠多日的唐先生如今睡得正香，在他的枕头底下，还放着一块黄色的安神符，至于唐夫人，早已躲到客房去睡觉了。
  而在铺着软垫的飘窗上坐着纪乘风和林泽两人，嗯，或者准确的说，端端正正坐着的只有纪乘风，林泽的脑袋正靠在他的肩膀上，睡得正香。
  由于纪乘风布置了一个简单的结界，可以屏蔽鬼怪的视线，所以，他并不担心今天会吓跑那只蓬头鬼。
  终于，当时针指向夜间凌晨一点的时候。
  公寓里终于有了一些异动，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出现在了楼下客厅的阳台上，两根干枯的青色爪子扒着栏杆，它……正在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纪乘风赶忙推了推林泽的肩膀，给人晃醒了。
  “什么什么，鬼在哪里！？鬼在哪里！？”林泽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都顾不得擦嘴角的口水，就犹如机警的土拨鼠一般四处转头，手上还牢牢地抱住了他的新法器——油纸伞。
  纪乘风悄悄地拉起窗帘一角，示意林泽往楼下阳台看。
  “这是谁？蕾哈娜？”只见下面站着一个爆炸头的人影，林泽揉了揉眼屎，再定睛一看：“哦，转过来了……是蓬头鬼。”
  纪乘风：“……”
  Emmmm……蓬头鬼在鬼怪圈里，可以说是走在时尚最前沿的鬼了，时髦值第一，在非主流还没流行的时候，他就已经顶着一头嬉皮士爆炸头飘来飘去了(ｏ￣￣)~o，在非主流过气的时候，他依然坚持自己的品位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