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这个意思。”谢之换了种方式表述，“范老师说，他今年空窗，是因为要竞争《十日之后》，把所有戏约全推了。”
  范文韬老婆叹了口气，“他死要面子，当然不肯跟您说实话。他又不是什么一线大明星，有片酬赚，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推呢？”
  言至于此，谢之明白了，不禁对范文韬的遭遇感到遗憾。范文韬总是被人抢戏约，最后又突然死亡，不可谓不倒霉。
  等等……抢戏，死亡？
  谢之忽然愣住，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想法。
  范文韬老婆见状忙问：“谢老师身体还不舒服吗？我帮您叫车去医院吧？”
  谢之回过神，“我没事，只是突然想到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这样啊，那就不打扰您了。”范文韬老婆抱起自己女儿，“未未，给叔叔说再见。”
  范未未朝谢之挥动小手，“英雄叔叔再见。”
  英雄叔叔？
  谢之看着孩子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弯起来，“再见。”
  田甜临时有事，没能参加首映礼，只开车在外面等谢之。见谢之走过来，忙摇下车窗喊：“谢老师，这里！”
  谢之打开车门，却没有立即上车，回头看向某个方向。
  夜凉，雾气朦胧。连接公路和剧院的小路上，范文韬老婆一手抱着范未未，一手给她裹紧大衣。范未未拿手比划着开枪的动作，那神态像极了电影里杨振东。
  谢之在心里无声地说了句，那个英雄，其实是你爸爸。
  “谢老师，看什么呢？”田甜伸着头看，却没看到什么稀奇风景，催他，“快上车吧，外面冷。”
  “稍等。”谢之坐到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
  田甜说：“谢老师，我看网上已经有很多关于这片子的评论了，几乎全是夸的，我看拿奖有戏了。”
  谢之一语双关，“嗯，毕竟是用心演的。”
  “什么青牡丹奖啊、金鹤奖啊、电影节的，可以计划安排上了吧？”
  “嗯，辛苦你帮我准备。”
  田甜看谢之好像有心事，一直垂着眉目沉思什么，也就暂时闭了嘴，发动车子上道。但不到十分钟，她就忍不住了，“谢老师，你好像有心事啊。”
  谢之侧目，“……什么？”
  田甜谨慎地问：“是因为何铮吗？”
  谢之立马意识到，今天首映礼上发生的一切，可能已经随着风言风语传到了网络上，被田甜看见了。
  田甜见谢之不说话，不禁担忧起来，“谢老师，我觉得你今天做的挺对的，毕竟何铮现在这种处境，谁也不想跟他扯上关系……网上那些人都杀疯了。”
  “没事，我和他……”谢之刚要再把应付记者的话重复一边，心头隐约的疼痛让他浑身一震。
  田甜却把这戛然而止的言语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没关系的谢老师，那些话你和狗记者说说就行了，跟我没必要勉强自己说第二遍。何铮被虚假人设反噬了，其实他那个不算很大的黑点，谁也不想抑郁吃药。至于卖人设，哪个偶像没卖？我看，他可能是得罪什么资本或者大佬，才被黑成这样。”
  谢之一愣，忍着不适问：“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是啊。”田甜叹了口气，有点尴尬，“其实跟我一样想法的还有很多，不过都是cp粉。何铮那些粉丝年纪小，一被煽动就脱粉要死要活的。可您别忘了，cp粉里很多都是君子来的，大家比较理智，而且也不是狂热的isun。这件事出来没多久，大家就说好了，不要出去闹事，为了保护你，也为了铮心感谢能嗑下去。”
  谢之认真地听到最后，才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田甜嘿嘿一笑，“说了您别生气啊，其实吧……我嗑铮心感谢挺久了。”
  谢之：“……”
  顿了顿，田甜又叹气：“”不过，您今天发了刀子，虽然比较钝，但是我估计铮心感谢也走不远了。”
  车子逼仄的空间一时安静。
  田甜发现谢之眉心皱起来，以为他是真的不高兴，也就再不敢说话了。
  实际上，谢之倒不是不高兴，而是他想到“铮心感谢”的粉丝们失望的样子，心里不太对味。又想到何铮见了他以后，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心头的痛感愈发强烈。
  他只能皱眉，竭力忍着。
  好半天，才想起另一件事，“田甜，你知道闵英杰的电话吧？”
  半个小时后，谢之回到松云寺。距离何铮越近，他的心绞痛越厉害。
  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额头上甚至有汗珠滚落。
  然而，何铮不在房间里。
  谢之赶紧给何铮打电话，对方却拒接了。
  一秒之后，何铮给他发来微信视频。
  谢之跑去飞快地洗把脸，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憔悴，才接起来。
  何铮在对面朝他招招手，背景的灰色窗帘飘荡，“谢老师。”
  那好像是镇上住过的旅馆。谢之问：“你出去了？”
  “对啊，我散散心。”何铮微笑着，看上去很轻松，“今晚本来想看首映礼的，谁知道看了部电影，忘记这事儿了。晚上我到镇上吃饭，顺便在这住了，你早点睡，不要担心我。”
  谢之心里一松，也就没那么疼了，“你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