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春光(重生) 第56节
作者:
知栀吱 更新:2024-04-03 18:28 字数:3010
父王年迈,几个王兄不堪大用,只知内斗,国家更是复起无望。
若只这样也便罢了。
但是,她那些草包王兄们,竟还做着白日美梦,意图与中原开战。
这次派她作为使臣前来祝贺,打的便是试探的主意。
宫廷里长大的孩子向来早慧,普通孩童的天真烂漫于她而言,自是半点干系也没有。
母妃更是在她幼时就三令五申,不要出头。
曲焉本以为她会这般过活一生,而后被许配给哪户人家,利益联姻,用来稳固他人的皇位。
可上天偏偏给了她这幅容貌。
若只是清水芙蓉也便罢了,但结果却是相反的。
总角之年她便出落得与旁人都不同,她是极美的。
母妃担忧的叹息一晚接着一晚,她却觉得这是机会。
逃离西凉的机会。
这一月多的时间也的确证明,她赌对了。
绕了一路,西凉的护卫已经被她换去了大半,与纪黎的谈话更加不必刻意藏着什么。
大约是在徐则栩那里听了太多关于这个表妹的故事,分明只是见过几次,她却觉得熟悉得很。
将军之女,武艺高强,正是她倾佩的模样。
故而此时,对面人偶尔露出的脆弱才更加令她忧心。
曲焉带着点目的性地接近她,可当下,竟是有种自己也未意识到的温柔。
与她素日伪装的带着点胆怯的温柔不同,这次,她是有些游离于外的,冷漠的温和。
是她自己。
“你怎么样…?”
“我没事的。”纪黎过了片刻才开口,嗓音连带着都有几丝喑哑。
席澈离开后,每到闲下来的时候,她便总会隔三差五地想到他。
他的声音,他的眼眸。
还有那双宽大的手和泛着淡淡暖意的拥抱。
纪黎心如明镜,自是不会在此时沉溺于情爱。
可爱人之心,又怎能轻易而止?
她轻压下心中情愫,快速调整好,公众号梦白推文台“怎么又把手缩回去了?不是要我帮你带给表哥嘛?”
怎料曲焉答非所问,“你的状态有些不好。”她的语气平静,说话时更是给纪黎一种恍惚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太过于诡异,一时间让她有几分踌躇,“我…”
曲焉望着眼前的人,鬼使神差地,多添了样东西,连带着平安符一道递给了纪黎。
“这是…送给你的,多谢你帮我。”她没揪着刚刚的问题,转而解释起这礼物的用途,“我知晓你们中原…送人碎玉是不吉利的,但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碎碎平安,这玉…也是一个重要的人送给我的,我没什么别的值钱的东西,所以…”她展示腰间另一半的玉佩给纪黎看,“借花献佛,希望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
这玉佩沉甸甸的,泛着淡黄的光晕,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样子更是不同于以往所见,有种她无法形容的感觉。
“不会,我很喜欢。”她望着手中淡黄的玉佩,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愈发浓郁。
这玉佩的样式,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思索半晌无果,她索性先收了起来,贴身带在身上。
与那支碧色簪子一起,放在锦囊里,有种莫名的合适。
月上中天,照在尺般厚重的积雪之上,整个黑夜便显出几分亮。
但仍是无法驱散室内这股滞涩氛围。
里屋只有微弱的光亮,点着炭火,屋内暖烘烘的,气氛却是出奇地冷。
古琴摆在案几中央处,连带着,也多了几丝冷调。
谢允丞给对面的人倒了杯热茶。
他本是个不爱絮唠的性子,然与纪黎说,则恨不得把这辈子和上辈子的话一股脑儿地说给她听,“喝点茶暖暖。”
像是不知道对面人此行的目的一般,把桌上的红糖枣糕往前推了推,“你素爱的,尝尝。”
“…我不爱吃。”现下在她的思维里,对这人的反感犹如一根刺,不断地冲击着她的末梢神经,“琴还给你,也别再送东西过来了。”心底更是难以抑制的反感。
他的眼底有些红,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击在心脏上,呼吸都滞两瞬,“你尝尝。”固执地把那一小蝶吃食又往前推了推,直至快要到边缘处,有几分摇摇欲坠了才收手。
眼底隐约有了些酸涩的刺痛,喉咙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般,难受的慌。
父皇的意思很明了,是要他放弃纪黎,可,他已经放弃过一次了。
这一次…
这一次。
纪黎不明白这人为何这般多变。
分明以前让她别再纠缠,别做多余事情的人是他。
当下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无非是感动自己罢了。
“我不吃。”这次,她的语气冷了许多,几乎要把两人因重生而维持起的诡异默契给戳破掉。
那默契本就薄如轻纱,摇摇欲坠,如今,更是飘渺近乎于无。
谢允丞眸光暗淡,像是转瞬即逝的流星,眨眼间便消散于漫漫黑夜中。
紧抓着桌边的手骤然收紧,嘴角溢出沙哑的笑意,似是从胸腔处发出的,听着闷得慌。
“呵…”仿佛夹杂着绝望中的庆幸,失而复得的迷惘,不敢相信的痛楚。
似哭似笑,低声又强烈,仿佛要伸破了喉咙般直击人心。
“你不要这样,你是喜欢吃的。”他的声音带了些哽咽,极轻,也更像是某种错觉,“你是喜欢吃的,也是…”喜欢我的。
尘封的往事随风而去,泛黄的记事册也再不会有属于它的新一页。
纪黎只是敛了神色,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吃。”她的语气很平静,一如前世两人的最后一面。
只是这次,换了人。
谢允丞独自苦苦挣扎,紧攥着线。
怕一丢手,纸鸢便飞走了。
可这次,要放飞的线一开始便不在他手中。
天气虽恶劣,但雪已经小了不少。
纪黎等了两息,便有些厌烦了。
“我走了。”这回,像是强硬的通知,也更像是给这段似是而非的关系画上了句号。
“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这话是曾经谢允丞对她说的。
时过境迁,竟也轮到她来告诫对方了。
“纪黎。”他顿了顿,脸上显露几丝具象化的阴郁,有些挫败道:“你才是疯子。”
“你以为席澈便是好人吗?!他只怕会比我更不如!”
黑暗里,那双眼睛有些病态的雾色,灰灰的。
那些略带歇斯底里的陈述,以及能被人轻易发觉的讽刺也一道涌出。
屋外布满青苔的石壁旁,几片沾满霜意的桐叶飘过,沾湿了栖止在树上的鸟雀。
他的唇边勾勒出一抹讥讽,“我与你说我不同了,为何你就是不肯信我…?”
这段感情里最大的底牌,他本不想说的。
可对面人的神情太过坚决,让谢允丞兀然有些措手不及。
这般快速地抽离,他绝不允许。
哪怕之前怕她伤心而想要封存的话语,此刻也顾不上地被一并倾倒而出。
“席澈,他不过也就是个道貌伟然的侩子手而已。”
他的脸上还挂着没有消散的戾气,掀起眼皮望向她,颔首道:“你以为,他为你求情,便就是好人吗?”
面上笑意不减,瞳光中的森冷愈发可见,“纪家的覆灭,他的功劳可不小啊。”
“如此…你想听听吗?”
第48章 意图露
“你胡说些什么?!”提起席澈, 纪黎登时就变了个反应,面上有几丝不虞,“有病就去治,别来我跟前发疯。”话里也显露出几分攻击性。
这骤然转变的态度惹得席澈暗自瞅了她眼。
他把玩着手上的小物件, 周身满是骇人的冷意, “你不想听听吗?”
寒霜渐重, 冷风从窗棂的间隙里滑进, 零碎的月光投注进屋, 暗沉沉的室内霎时亮了许多。
微风一吹,烛火也跟着跳了两下, 光影透过窗纱, 像是镀了层淡淡的珠光,轻轻洒在殿内的砖石地面上。
纪黎眉眼间的客套笑意又淡了些,“你口中没有真话。”冬日的夜,她的身上还残存着几丝冷香, 袅袅袭人, “听不听又有什么必要呢?”
唇角微扬,目光锐利极了, 话语也满是冷凝意味,裹挟着阵阵冷空气, “谢允丞, 可以了。”
到这里, 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