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比你更好的适应了这个世界？”乌金点点头，突然祂想到了什么，“那你们之间不会讨论一些问题吗？”
  “他？”关娜想了想说道，“我们讨论的都是细枝末节的事情，比如红烧肉应不应该带骨头，腐乳应该是白色的还是红色的，粽子应该是咸的还是甜的之类。”
  “呃……”乌金发现他一下子对兰特没了任何兴趣。
  看巨龙沉默了，精灵赶紧说道：“陛下，我已经交代了我所知道的一切了，能否让我离开？”
  “你就真的不想知道魔法如何在细胞之间移动和运作了吗？”乌金眼睛的大小就赶上好几个精灵骑士的身高了，然而他的语气依旧非常和蔼，“你拥有的知识的完整性，远远超过那些地精能给你的碎片，如果不继续探索下去，你不会觉得可惜吗？”
  “陛下，我只是个初阶骑士，我甚至连魔力都感觉不到。”关娜的话原本只是阐述事实，然而在正神听来，这就是在请求某种赐福了。
  “哈哈哈，你的级别太低了，我直接释放祝福的话，你会承受不下的，”巨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关娜听出了笑意，“带着我给你的信物，去找那个呆木头恩斯特就行，你这样的好苗子就该培养为传奇法师，他给你杆破弓算是怎么回事？”
  随着龙神话音落下，精灵的四周再次陷入黑暗，神殿、巨龙、天使仍然记忆犹新，却又好像是异常梦幻。
  “关娜？我的女儿？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之中，关娜这一世母亲的面孔随之浮现，
  此刻的薇薇安没有身穿华丽的礼服，却还是一副盆地人族的打扮，虽然她的面容与今日没有丝毫的区别，然而关娜知道现在的这一幕发生在若干年前，薇薇安和薇亚妮斯逃离兴田城的时候。
  她感觉自己只有一丁点儿的身高，完全被她抱在了怀里。
  “娜娜，我亲爱的女儿，妈妈可能要出去一阵子，但你放心，我过不了多久就回来接你！”
  薇薇安满是不舍地看着女儿，抱了又抱，不断唱着摇篮安眠歌曲，然而不论母亲怎么唱，怎么安抚，女孩自己也知道，母亲要离开自己了，并且一走就是二十年。
  “娜娜，原谅我，我真的要离开了！”薇薇安红着眼睛把关娜放在一边，怎么也舍不得离开，又无论如何不能留下——焦狼部落供养的魔兽正准备冲击高级，如果她和薇亚妮斯不立刻逃离，等待她们结局就是成为魔兽的魔力包。
  薇薇安最后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女儿，流着泪离开了“原谅我，女儿……”
  “妈妈……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看着母亲的身影逐渐消失，小女孩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吼叫着，一直到一枚光点逐渐放大，自己的喊声传入了耳朵。
  “妈妈，别走！”在叫喊声中，关娜醒了，从大床上直接坐了起来，一睁眼就看见了薇薇安。
  “娜娜，妈妈就在这里！”床边的薇薇安一下子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喃喃地说道，“你放心，妈妈再也不离开你了，我们永远不分开了。”
  这是罗茜在成为关娜之后，第一次紧紧拥抱住了自己的母亲，这一刻她并不在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人类医生，还是一名半精灵骑士，
  但她知道，自己真的属于这个世界，这个并不算美好的世界里，除了有治不完的牲口，还有自己的母亲。
  关娜的床边，兰特和古蕾娅都在用诧异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这对母女，古蕾娅能在女骑士的身上感受到明显的神明留下的印记，说明有一位伟大者已经关注到了这位身怀传承的半精灵。
  而兰特诧异的是，她好像是第一次抛开上辈子的经历，彻彻底底的融入了这个世界，融入了关娜·丹特这个身份之中。
  ……
  “你这是，见到了哪位古神？”当其他人离开了关娜的房间之后，兰特留下来询问。
  “是的，我去了祂的神国里，”关娜意犹未尽地说道，“真的是好壮观呀！”
  半精灵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我觉得，我好像还去过另一个神国，乌金陛下也说我的灵魂内还有一位陛下的气息，但是祂没想起来那个气息属于谁。”
  “是么……”兰特的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之所以坚持留下来，就是想跟关娜确定这件事。
  “你没跟祂说点别的？比如其他的……”
  “说了，我跟他介绍了你，”说到这里，关娜的嘴里露出了难以隐藏的笑意，“祂完全同意我的看法！”
  “哪些？”兰特一下子来了兴趣。
  “红烧肉就不应该带骨头，更不应该加那么多糖！”关娜很认真地说道。
  “你们俩……就聊了这个？”兰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嗯，除了这些，剩下的就对你更不利了，他觉得你的大脑太光滑了，”关娜露出了得逞一般的坏笑。
  兰特从鼻子里吐出一口气，反唇相讥道：“哼，你的脑子里褶子多，都体现在抬头纹上了！”
  第940章 机械学院
  帝都魔法学校的机械学院，座落在生命学院以北10公里的另一座山谷内，与生命学院的那一整片森林不同，这座南北5公里长、东西数百米宽的山谷内如同一个巨大的车间。
  空中均匀漂浮着十几块悬浮平台，这些平台共同展开了一整个法阵，成为车间的屋顶，不仅遮风挡雨，还能彻底约束整个山谷内的魔法流动，
  几十道贯通东西的长廊连接两岸的山脉，成为了屋顶的横梁。
  东西两侧的高山平均200米海拔，东部的山体内是一座座车间和熔炉，西部的山体内则是宿舍、教学楼等等学校建筑。
  地面从南到北分别是料堆、部件仓库、组装厂房和成品存放区域，最北部的1公里则是专属一个庞然大物——学院正在试图修复的浮空艇。
  东侧山脉的最高峰，同时也是学校唯一一座高于屋顶的建筑——机械学院院长楼，在这座楼第40层的长廊内可以将整个学院山谷一览无余。
  1月30日，兰特第一次被请到了这座长廊内，为了能换得半神矮人斯勒姆·帝都的接待，他可是为学院的南北山体内各安装了一台新魔炉。
  半神矮人的身高不亚于任何一位人族传奇，祂肤色黝黑看起来像是一头黑熊，身上穿了一身金属工装，左右袖套上排布着几十个法阵，巨大的手套上镶嵌着各类宝石。
  祂行动起来并不需要走路，而是半靠在一台浮空的金属机械上，这机械既像半神机械地精奥瑟·普拉格的那台大蜘蛛，又像一台轮椅，可以托着半神四处移动。
  “这座学院当年也有帕德米拉女王的功劳，是她改造了两侧的山脊，机械学院才能有如今的规模。”
  斯勒姆望着北方的空浮艇车间说道：“兰特陛下，我听小克莱恩说，你有兴趣修复那台空浮艇？”
  兰特点头说道：“是的，阁下，我的领地很需要一种空中运输的交通工具。”
  “只有需求不代表能成功，你领地的需求在帝国层面更为迫切，数十位传奇在过去一千年里也陆续挖掘了20多个遗迹，空浮艇的设计图、零部件，甚至最重要的小型魔炉也并不缺少。”半神矮人把视线转到了兰特身上，“你知道为什么条件如此充分下，那台空浮艇还是飞不起来吗？”
  看兰特摇摇头，矮人才说道：“地精们先研究出了可以横跨星空的星空之门，随后才批量地制造出了浮空艇，这绝不是偶然的。”
  “星空之门……”兰特有了猜测，“某些东西不属于这个世界？”
  半神点了点头，指向山谷顶部：“看到了那些浮空平台了吗？那些平台的悬浮原理，与空浮艇是完全一样的，都是高阶风系魔纹将魔网内的魔法元素转化为风系元素。”
  “既然……”
  “既然在学校里就有浮空的平台，那么浮空艇为什么还是修复不了？对吧？”斯勒姆的脸上满是遗憾，“因为所有的高阶浮空魔纹，都来自于一种名为龙蝇的魔兽，这样强大的生物并不存在于我们脚下的世界，地精们在其他世界捕获之后，才用到了空浮艇上。”
  兰特一副了然的模样：“所以，地精帝国灭亡之后，就没有更多的龙蝇了？”
  斯勒姆点头说道：“是的，这也是为什么浮空艇一直未能修复，一个浮空艇上需要几十块高阶魔纹，我们一直想从更多的地精遗迹内发现完整的魔纹，但一直未能凑齐。”
  “我听说兰特陛下您也找到了一个地精文明的遗迹？”说到这里，传奇矮人斯勒姆露出了期待的表情，“您有没有发现这类魔纹？”
  “没有，我找到的那座遗迹，曾经是个矿场，几乎不生产任何机械。”兰特颇为遗憾的摇头，“据我所知兴都克尔的南部森林中还可能有遗迹，说不定我未来会去那里探索的。”
  “你俩说完了吗？咱们开喝吧！”谢尔曼从院长办公室的大门内探出头来，他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斯勒姆你再不过来，我就自己都喝了哈！”
  “你这个该死的短胡子，那是兰特给我带的百花佳酿！”
  虽然已经成为半神数千年了，但斯勒姆仍然有着矮人最基本的素质：爱喝酒。
  两头熊一样的矮人立刻跑到了办公室的酒桶旁边，品尝起了兰特带来的各种佳酿。
  这次谢尔曼一起过来，当然不止来蹭酒的，也是为了推销兰特：“我说斯勒姆，兰特可是一个对机械非常有天赋的孩子，他建造的那座工厂，那绝对在帝国里是独一份的！”
  虽然工业新区工厂三层的车间，被兰特和纯净之塔严格保密，但一层、二层的工艺和组织，仍然被透露给了魔法学校的几位半神。
  斯勒姆对于兰特的工厂印象颇佳：“我听小克莱恩说了，不过我也跟他说过，在帝国境内想要建造那样的工厂也很困难，哪怕有了魔炉，也得能调动出足够的魔力出来。
  祂指着谢尔曼说道：“现在帝都附近的魔力消耗，普遍已经到达了极限状态，魔炉更多是调节、储蓄魔法，只有你那个熔炉大厅火山或者是东南那种从未有新魔炉安装的地方，魔炉才有更大的用处。
  但是那些地方光是开发，就要花相当的精力，帝都也不可能肆意扩张。”
  听着矮人的话，兰特默默地点点头，虽然之前在帝都已经安装了几十台魔炉，但根据财富教会的预估，除了盐铁司熔炉大厅内的那几台，剩下的帝都和龙牙城魔炉能带来的新货币总量很少。
  因为两地的传奇和高阶数量太多了，他们在魔网之中，就如同一张绵密的大网，将两阳散发下来的魔力彻底网住。
  “呵，真希望回到400年前的大开发时代，”谢尔曼嘀咕着。
  斯勒姆没有理会谢尔曼，而是对兰特说道：“还有件事情，必须得告诉你，校长大人恐怕最近要去找你！”
  “你是说路易斯·神都校长？”帝都魔法学校的半神校长，兰特还真的见过一次，就是在给谢尔曼的熔炉大厅安装魔炉的时候。
  “是的，他是魔皇道格拉斯陛下最信任的徒弟，他来找你应该是想让你接受魔炉券。”
  第941章 魔炉券
  听到魔炉券三个字，兰特本能的反问了一句：“这也是您的态度？”
  “兰特，从你得知你造了第一台魔炉之后，我就知道你的未来必定成为半神或者传奇，搞不好位列正神也是说不定的。”半神矮人斯勒姆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起了往事。
  “不仅仅是我，恐怕帝都内大部分的传奇，在认识你之后，也会有相同的看法。”
  兰特对斯勒姆的说法表示感谢：“感谢您对我的看好。”
  “你知道成为传奇之后的感受是什么吗？”看兰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斯勒姆接着说道，“比如我，是在古帝国757年成为半神的，
  那时候道格拉斯还是帝国宫廷大魔导师，我当时已经被认为是帝国的冶铁之神了，在所有的铁匠铺内都会悬挂着我画像，帝国所有的高阶冶炼师和附文师，都需要在我的麾下学习是至少10年。”
  “您真是人类文明的见证者！”这一刻兰特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古蕾娅父亲雷文迪亚的时候，那头食草老龙说的话，人类在他面前，不过是虫子。
  斯勒姆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在外面那些人类和矮人眼里，我更像是一尊石像，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名叫斯勒姆的大石头，这块石头会告诉他们要如何绘制符文，如何打造魔法工具，然而这块大石头与他们命运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这里，兰特甚至有些伤感了，这一刻他有些理解那群精灵为什么沉迷于小说，矮人沉迷于喝酒，人族沉迷于勾心斗角，寿命那么长，总得找点乐子不是。
  说了这么多，矮人终于说到了关键：“帝国财政厅的那些陈年烂帐，最早可以追溯到城邦时代，甚至更早的地精时代，
  这些烂账经历了上万年的演变，让帝国几乎没有了流动资金，只能在股份、期权之中不断融资，可为什么这么多年下来，没有一个朝代能够更改？”
  “请您指教。”
  “钱不会被融资所创造，也不会被融资所消耗，但是会在融资的过程中不断分散，”斯勒姆喃喃地说道，“听着很讽刺对吧？融资过程中的一道道手续费，就像是拉亚降下的那些魔力，看起来一点不剩，在地面上凭空消失了，然而其实被地面上的无数高阶和传奇们瓜分干净了。”
  “金币反应的是魔力的去向，既然魔力被瓜分个干净，金币也就在不断的融资中被大大小小的家族彻底瓜分了，与其说这些高额成本的融资是财政厅的一种手段，倒不如说就是目的本身。”
  这叫魔幻主义股份分配制度是吧？兰特嘴上没有说，但是心里嘲弄了一句，其实经过小红雀的查账和克莱恩的表述，他也大概弄明白了帝国财政厅的套路，于是说道：
  “所以咱们财政厅经手的每一笔基金，才弄的如此复杂，他们不是把融资成本提高了，而是把融资的过程就作为分红本身。”
  斯勒姆点点头：“你可以这么认为，也可以对此不屑，但是我要提醒你，对于你来说，成为传奇之后的日子才会是真正的长久日子，
  现在作为领主、财政厅官员的日子仅仅是某种短暂的过度，你现在去挑破了财政厅的这些旧账，用魔炉为帝国财政带来全新的格局，但然后呢？
  你会在成为传奇甚至正神之后，也把几乎无限的精力投入到帝国的账本之上吗？”
  “嗯……”